第26章

我心裡升起一個希望,說:“他會不會也是驅魔師?”我期待着文昆是一名驅魔師,如果他是驅魔師,文諾很有可能也是一名驅魔師。菲兒說過這個世上共有三大驅魔師家族,吳家,富家和龍家。如果文諾是龍家的人就好了,即使不是我媽媽,說不定和媽媽有着血脈相連的至親關係。

菲兒用手支着下巴說:“有這個可能。”

我大喜過望,騰地一下子站起來,說:“太好了。”

菲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怎麼高興成那個樣子?”

我有些尷尬,意識到自己剛纔高興地忘了形,我不敢把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只好撒謊:“如果文昆也是驅魔師,你就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啊。我是爲你高興啊。”

菲兒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說:“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我舔了舔發乾的嘴脣,我知道撒謊是可恥的,對自己最好的朋友撒謊更是可恥,可是我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把謊言說到底:“是啊,我是爲你高興。”

菲兒說:“你的體質特殊,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我心裡發慌,仍然硬着頭皮說:“我哪裡知道。”

菲兒說:“我發現你的體質和我挺像的啊。”

我說:“開什麼玩笑,你是驅魔師啊,我又不是。”

菲兒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說:“之雨,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有多瞭解你嗎?你撒謊的時候會臉紅的,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有多紅。”

我的心騰地一跳,慌亂到了極點,尷尬地說:“你別亂想,我幹嘛說謊啊,是屋子裡太熱了。”

菲兒嘁了一聲,轉過頭去,說:“之雨,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是你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了嗎?我坦誠的對你,可是你呢,你對我夠坦誠嗎?”

我吃了一驚,心想菲兒爲什麼這麼說?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了?

菲兒說:“之雨,我爸爸一直在找龍家的人,想要對付齊安娜一家是個原因,還有一個更爲重要的原因,就是吳家和龍家世代交好,我爸爸想確定龍家的後人過的好不好。一天找不到龍家的人,我爸爸就一天不會安心。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菲兒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神好似一把鋒利的錐子刺進我的心裡。我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亂,菲兒爲什麼對我說這些?難道她真的知道了什麼嗎?我一直瞞着她所有的事情,現在說出來是不是有些晚了,菲兒如果知道我早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卻一句話也不說,她會原諒我嗎?

也許她只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有所懷疑而已,只要我不說,她就不能確定什麼。我決定死扛到底,努力笑了笑,說:“菲兒,你的話我不懂。”

菲兒說:“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我裝作生氣的樣子說:“你什麼意思啊?”

菲兒盯着我看了一會,說:“我去做飯,我希望我們能愉快的吃頓飯。”

我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是說如果我肯把實情對她講出來,我們就能愉快地吃頓飯,反之,這頓飯就不能愉快地一起吃。

我心裡亂糟糟的,有很多話想對菲兒講個清楚,卻理不清一絲頭緒,不知道從何說起。

菲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一直緊咬着嘴脣不肯說話。

菲兒怨怪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出去了。

菲兒進了廚房,我也隨後跟了進去,想說幾句好話哄哄她,菲兒卻把我當成不存在一樣,嘴裡哼着歌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我說:“菲兒,你是不是生氣了,好菲兒,別生我的氣行不行?”

菲兒一邊洗菜一邊說:“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朋友了,我就什麼時候不生氣了。”

我看着菲兒忙忙碌碌,登時想起了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光,上中學的時候,我的性格特別內向,不願多說一句話。菲兒天生的活潑外向,喜歡和任何人聊天,她見我整天沉默不語眉頭緊皺,就不停地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最初的時候我很抗拒,覺得她整天嘰裡呱啦的特別讓人煩,於是有意無意地躲着她。不知道菲兒沒看出來我不喜歡她還是看出來了沒當回事,不但繼續整天囉嗦不停,還要求老師把我們安排成同桌。時間長了,我逐漸的麻木了,無論她說什麼我就當沒聽見。菲兒在班級裡有很多朋友,唯獨我始終對她理也不理。

我們的友情是在那個期末建立的。開家長會的那一天,林雪影和我爸爸都沒有去,看着別的同學和家長在一起撒嬌邀寵有說有笑,我的心疼到了極點,卻努力裝作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看書,顫抖的雙手卻將我內心所有的傷心和不滿表露出來,菲兒看出來我的異樣,就不停地講笑話逗我開心。我不但開心不起來,而且覺得菲兒的話格外的刺耳,衝她大吼了一句讓她離我遠遠的。我的聲音裡帶着很重的哭腔,淚水在眼睛裡滾來滾去,雙拳緊握,手心處都是冷汗。菲兒並沒有因爲我的不禮貌而心生不滿,而是出奇地安靜下來,打開我緊握的雙拳,給我擦去掌心的冷汗,然後用她的掌心在我的掌心上來回摩擦,她把我的手弄得酥酥癢癢又十分溫暖,一股暖流從我的手心出傳達到內心深處,我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也意識到菲兒的真誠和善良,這個女孩兒是真心把我當成朋友的,從此以後我和她成爲最好的朋友。

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們潛移默化地無意之中學會了對方的優點和缺點。比如說,菲兒的伶牙俐齒就被我學了個差不離兒,一旦有人惹得我心裡極其不快,我就會把伶牙俐齒的功夫發揮個淋漓盡致把對方氣的臉色通紅。菲兒則跟我學會了下廚,雖然玉阿姨的廚藝不錯,但是菲兒從來沒有學過,切菜炒菜燜飯都是我親自示範教她的。

我看着菲兒洗菜淘米,第一次教她下廚的情景清晰地在腦海裡呈現。她見我切菜切得很快,就有些不服氣,加快了速度切起來,不小心在手指頭上切了一條大口子,出了好多的血。

我的眼睛逐漸溼潤,我轉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淚水忍了回去。菲兒說我從來沒有當成朋友,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把她當成好朋友的。只是有的事情我不敢說。

我不確定菲兒是否知道了什麼,我也拿不準主意是否把我的秘密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菲兒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看都不看我一眼,絲毫沒有理會我的意思。

我想要道歉,又知道以菲兒的脾氣,如果真的生氣了道歉也是無濟於事。於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打算講笑話逗菲兒開心。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菲兒就是用這種方法哄我,她會講各種各樣的笑話,關於動物的,關於傻子的,還有一些稍稍帶點色的,總之,她腦子裡裝的笑話多到數不勝數。我說:“有一條蜈蚣打算去超市買東西……”

我剛剛開了個頭就被菲兒打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這是我給你講過的故事啊,拾人牙慧也不害臊。”

說話這麼衝,看來她的氣生的很大啊。

菲兒抱着胳膊看着我說:“之雨,有些事情你雖然不說,但是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有些心虛地說:“我沒說什麼你又知道什麼?”

菲兒捏着我的肩膀說:“比如說你爲什麼對於驅魔師的事情那麼感興趣。”

我說:“我是感興趣啊,覺得很有意思所以感興趣。”

菲兒說:“最近你爲什麼有意無意的躲着我?”

我更加心虛了,口乾舌燥起來,舔了舔嘴脣,有氣無力地狡辯:“我沒躲着你。”

菲兒氣沖沖的看着我,把筷子摔在洗碗池裡,說:“木之雨,你別把我當成傻子行不行,陸斯都看出來你總是躲着我,你以爲我自己沒有感覺嗎?”

菲兒真的生氣了,我不想讓她生氣的,我害怕失去這個朋友,打算把一切和盤托出,趕緊說:“菲兒,是我不好,你消消氣可以嗎?都是我不好,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訴你,你消消氣吧。”

菲兒說:“之雨,我不是非要知道你的事情,而是你這個人一直不把我當朋友,我真心實意地對待你,可是你呢,你真心地對待我了嗎?還有我爸爸,他辛辛苦苦了那麼多年,如果你是我會是什麼心情?”

我說:“我明白,都是我不好,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

菲兒說:“你的胳膊上是不是有個龍形胎記?”

我說:“是,你怎麼知道的?”

菲兒說:“還記得今年夏天嗎?你我和陸斯去江邊玩的那一次。你穿着一件吊帶裙子,我當時就注意到你的胳膊上有一條胎記,雖然我並不確定那條胎記是個龍,但是心裡始終懷疑,有一次我們在學校操場上玩,我看到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在操場上走來走去,你指着那個女孩子說她肯定遇到了什麼傷心事所以不停地走來走去。其實那個女孩子是個鬼,你能看到她就說明你是鬼眼,這個時候,我敢百分之百的確定你就是龍家的後人。”

我說:“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菲兒說:“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說:“吳叔叔知道這件事情嗎?”

菲兒說:“知道,他也讓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跟你說。”

我頓時明白了,吳叔叔對我好不僅僅因爲我是菲兒最好的朋友,還因爲我是他的故人之後。

菲兒說:“聖誕節的那一天,我把所有的事情跟你說了。我見到你的神色就猜到你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後來你又問我驅魔師的種種事情,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本來以爲你會親口告訴我的,可是你不但不告訴,還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我,我就弄不明白了你爲什麼會這樣,我試探了你好多次希望你把實話告訴我,可是你總是什麼都不說,我坦誠的對待你,可是你爲什麼總是不把我當朋友呢?”

我說:“不是這樣的菲兒,我不說是因爲我害怕。”

菲兒說:“怕什麼?”

我說:“我害怕你和吳叔叔讓我承擔起驅魔師的責任,我害怕我所有的人生規劃會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