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爸爸神色委頓下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看着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突然覺得爸爸和龍文昆之間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龍文昆究竟答應過他什麼?他又說了什麼讓爸爸大驚失色?難道爸爸真的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嗎?
菲兒怒視着龍文昆說:“你怎麼來了?”
龍文昆說:“你們遲遲不來,我只好用追蹤術找到你們了。”看了一眼斜靠着菲兒的陸斯,嘿嘿一笑,說:“她就是你要救的朋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吸血鬼啊。”
菲兒面露驚恐之色,緊緊地擁住陸斯,我一步衝過去護在陸斯身前,衝龍文昆大吼:“不准你傷害她。”
龍文昆嘖嘖嘖了幾聲,說:“瞧把你嚇得,我沒想怎麼樣啊。我要是傷害了她,你就不會幫我消滅齊家。我的腦子可是清楚的很啊。”
我心想你害怕我不幫你消滅齊家是假,怕我用錐心弩對付你是真。龍家最厲害的都是女驅魔師,真打起來你未必能打贏,更何況有菲兒和媽媽幫我,你更沒有贏的機會。
龍文昆對爸爸說:“姓木的,你快走,這裡沒人歡迎你,別妨礙了我們的正事兒。”
爸爸態度堅決地說:“無論你們要做什麼,我都會跟着一起去,我要保護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輕聲說:“你去了只會礙手礙腳。”
爸爸說:“你放心,我不會成爲你們的累贅,即使我有了危險也不會讓你們任何人救我。”
龍文昆走近他,用近於威脅的口氣說:“不怕死啊你。”
爸爸直視着他小聲說:“不管怎麼樣,木之雨是我親生女兒,你敢傷害我她不會放過你的。”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因爲和我的距離近了很多,所以每一個字都被我聽的清清楚楚。龍文昆和爸爸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文昆目眥欲裂地盯着爸爸,小聲說:“木榮嘉,你會後悔的。”
我們一行人共有七個人,都坐在龍文昆的一輛奧迪車裡。龍文昆肯定在車上施過法術,這麼多的人一點也不感覺擁擠。
我盯着駕駛位上的龍文昆,若有所思。他一臉得意地開着車,我心裡暗罵這個混蛋竟然有這麼好的車,以他的惡毒應該被罰做乞丐。
菲兒在我的手上寫了幾個字:你爸爸和龍文昆之間肯定有故事。
我點了點頭,她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現在說話不方便,找機會我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陸斯因爲難受呻吟出聲。我只好再次施用了一個昏睡咒讓她進入夢鄉,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期盼着快一點找到齊安娜。
媽媽把我摟在懷裡勸我不要想傷心的事情,我把陸斯緊緊地摟在懷裡,就這樣,我們三個人互相依偎着什麼都不說。
菲兒羨慕地說:“怎麼沒人抱我啊?”
媽媽微微一笑,把她摟在了懷裡。
我說:“菲兒,吳叔叔不知道你要出門是不是?”
菲兒說:“你怎麼知道?”
我說:“如果他知道了,定會和我媽媽一樣陪着你涉險。”
菲兒說:“早上我留了一個紙條就偷偷地溜出來了。”
前路迷茫,荊棘叢生,菲兒一定和我一樣心情忐忑,卻義無反顧地陪我涉險,她雖然說追殺齊安娜不只是爲了我和陸斯,而是在盡一個驅魔師的責任和義務,但是我知道,她最重情重義,這次涉險有九分的原因是爲了我和陸斯。
媽媽的左胳膊摟着我和陸斯,右胳膊摟着菲兒,很溫暖,很幸福,我真想永遠呆在她的懷抱裡。
菲兒哈欠連天,不一會就沉沉睡去,睏倦如同傳染病迅速蔓延,我的眼皮說不出的沉重,不一會也酣然入睡。
醒來的時候我們到達了漠河。
漠河,中國最北,金雞之冠,可以說是中國最寒冷的一個城市,漠河縣地處高緯度,受太平洋影響,生態環境得天獨厚,依山傍水,植物繁茂,動物繁多,是古人類理想的居住場所。境內發現的老溝和洛古河兩處漠河縣古遺址,是距今1─3萬年前古人類活動的遺蹟,兩處出土的文物證明,漠河縣當時的遠古人類處於母系社會階段,過着原始的漁獵生活,並形成聚落定居。漠河資源豐富,黃金開採已有百餘年的歷史,曾被慈禧定爲“胭脂溝”。所轄旅遊景點北極村是中國唯一可觀賞到北極光和極晝現象的地方。地理書將漠河描繪的無限美好,我卻一點也不喜歡這裡,因爲我的心隨着刺骨的寒風瞬間冰凍了。
菲兒顯得興致勃勃,她一點都不怕冷,曾經說過如果有機會去別的城市遊玩,第一站就要去漠河好好看一看。
幾年前出現過一次日全食,觀察日全食最好的地點就是漠河,菲兒做好了準備去漠河觀察日全食,可是就在出發的那一天有事托住沒有去成。那時候我還奇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能讓讓她忍住強烈的好奇心不去觀看,現在想一想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去捉鬼了。作爲一名驅魔師,遊玩都成了異想天開的奢侈。
即將下車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同時伸手給我戴上帽子,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小時候被呵護疼愛。我低下頭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拉上羽絨服的拉鍊,又給陸斯拉上羽絨服的拉鍊,下車之後,菲兒高興地跳了起來,大喊一聲:“漠河,我來了。”
真羨慕她不怕冷的體質,這麼冷的天還能這麼開心。我說:“齊安娜逃到這裡了嗎?”
龍文昆說:“不是。”
我沒好氣地說:“我們應該抓緊時間趕路啊,拖一分鐘陸斯就有一分的危險。”
龍文昆不理會我,指着旁邊一家旅店對媽媽說:“大伯爸爸和四叔在這裡,我們來這裡和他們會和。”
我的心通的一跳,他們都是當年災難中的倖存者,親眼目睹了家破人亡的經過,他們會不會和龍文昆一樣被仇恨腐蝕了心靈?我怎麼樣和這些心靈變態的人相處呢?
媽媽爸爸菲兒還有陸斯相繼跟隨着龍文昆向旅店走去,只有我在車旁傻愣愣地杵着,像個木樁子一樣紋絲不動。我害怕見到第二個第三個龍文昆,害怕他們一起琢磨出狠招整我。
媽媽回過頭來,還未開口就已經先笑了起來,招了招手說:“之雨,過來啊。”
我哦了一聲,艱難地挪動着沉重的腳步,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媽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說:“過來啊,你怎麼了?”
菲兒咯地一笑,說:“你被施了定身咒嗎?快走啊,不怕被凍死。”
我咧開嘴巴笑了一下,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笑的比哭還難看。媽媽過來握住我冰冰涼涼的小手,溫和一笑。
我悄聲問媽媽:“外公人好嗎?”
媽媽神色一暗,悄聲說:“好不好都是我的父親你的外公,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要放在心上,還有你四外公,是個脾氣古怪的老人,你別招惹他。”
我一聽,哭的心都有了,說:“沒一個好人啊?”
媽媽說:“大外公很好,他會很疼你的。他是一家之主,只要他對你好,別人就不會說什麼。”
我吃了一顆定心丸,稍稍放了心。
龍文昆一進入房間就向外公幾個人躬身行了禮,然後悠閒自得地衝了一杯咖啡,動作優雅的像個紳士。他年紀已過四十歲,可是看起來就像剛過而立之年,眼睛明亮,眉毛又重又粗又黑,如果他沒有害過我。我一定會喜歡這個舅舅,但是我知道他的毒他的恨他的狠,不管他多麼的紳士,心裡滿滿的都是鄙夷和厭惡。
菲兒盯着他看了一會,衝我一撇嘴小聲說:“可惜了,是個變態狂。”
我偷偷地笑了起來,還沒笑夠,媽媽說:“幹什麼呢這麼沒禮貌,快見過長輩。”
媽媽先向衆人介紹了我和爸爸還有菲兒陸斯,又讓我向外公幾位長輩行禮。
我打量了幾人一眼,外公長的魁梧高大,精神矍鑠,一點都不像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他的眼睛和龍文昆的很像,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趕緊學着龍文昆行禮的樣子躬身說:“外公好。”心想:“這都什麼年代了,龍家怎麼還保留着古人的規矩,迂腐。”
外公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我悄悄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見到親人的喜悅,我心裡一涼,失望透頂。暗暗祈禱外公可千萬別像龍文昆似的那麼狠。
媽媽指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說:“這是大外公。”
我又弓腰行了一禮,說:“大外公。”
大外公呵呵地笑了起來,聲音說不出的溫和,態度說不出的慈祥,我心裡一暖,對着他傻笑起來。
媽媽又指着一個瘦小乾巴的老頭說:“這是四外公。”
我不得不又弓腰行了一禮,說:“四外公。”
四外公不陰不陽地嘁了一聲,聽聲音好像很不待見我。
菲兒和陸斯依次向幾個外公問了好,然後我們一起坐下。幾個外公的眼睛在我身上轉來轉去,看得我陣陣發毛。
大外公先開了口:“當初我就不同意文昆拆散你們母女,可是文諾已經被施了修憶術,我也沒辦法,總希望你們母女有一天可以相認。現在如願以償,也了卻了我一樁心病。”
外公和四外公陰沉着臉誰也不說話,我感激地看着大外公說:“大外公,龍家的長輩裡只有你是好人。”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知道說出來會惹得外公和四外公很不高興,可我就是想說。
外公的臉色果然變得鐵青,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咬牙的聲音,只是礙於大外公在場不好發作,和龍文昆一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四外公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看他那惱羞成怒的樣子好像會隨時給我一巴掌。我故意往沙發前湊了湊,心想一家之主在這裡你還真的敢打我啊。
他怒視了我一會,起身就走了出去。
媽媽似嗔似怨地看了我一眼,說:“別亂說話。”
大外公慈祥和藹地笑了起來,說:“我就喜歡心直口快的孩子。”
我開開心心地和大外公聊了一會,提到了陸斯的事情,大外公說龍文昆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了,還勸慰我不要擔心,他們已經發現了齊安娜一家的蹤跡,一定會消滅她們讓陸斯成爲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