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和陸斯舉雙手錶示支持我,陸斯說你爸爸媽媽感情那麼好最應該在一起,菲兒說如果你媽媽還不同意復婚我們就去逼着林雪影寫下離婚協議書,那時候木已成舟板上釘了釘,她也沒辦法反對了。陸斯笑着說菲兒的主意真是高明,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給我出主意,我心裡並沒有因爲她們的支持感到欣慰和痛快,仍然像壓着一塊石頭似的沉重的不行。
說了一會話我就離開了,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走,心裡好像長了一根刺似的難受。走了一會就遇到了穆森,一臉微笑地注視着我。我生氣地瞪着他。
穆森說:“還生氣呢,這麼大的氣性。”
我說:“你才知道啊,我的氣性就是這麼大。”
穆森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沒有問他要帶我去哪裡,只是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面。穆森帶我去了我家,沒有敲門進去,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外。
我聽到隱隱約約地啜泣聲,是木灣灣的在哭。林雪影驚天動地的聲音響着:“不準哭,我告訴你多少遍了不準哭。”
好傢伙,對自己的女兒發脾氣也鬧得跟火山爆發似的。
木灣灣哭着說:“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林雪影怒吼:“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哭死也沒用,給我閉嘴。”
木灣灣不但沒有閉嘴,反而哭得更大聲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你把爸爸找回來。”
裡面傳來一陣唏哩嘩啦的聲音,我猜定是怒不可遏的林雪影打翻了茶几。聽到她帶着哭腔的聲音說:“他死了,死了。”
木灣灣哭得像要斷了氣似的,嗓子都啞了,兀自大聲喊着爸爸。
我心裡一酸,再也聽不下去,快速地衝了出去。
穆森一路跟着我跑出來,我說:“你帶我來就是讓我聽這個?”
穆森點點頭,說:“不管怎麼樣,灣灣還是個小孩子。而且,她是你親妹妹。”
是啊,灣灣只是個小孩子,還是我的親妹妹,雖然傷害過我,但只是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孩兒在惡作劇而已,我曾經品嚐過的苦澀還要讓她品嚐一次嗎?
穆森說:“我知道你的脾氣,你爸爸媽媽如果真的復婚,你只會快樂一時,等你看到灣灣的痛苦之後就再也感覺不到快樂了。之雨,其實你比木灣灣幸福很多。”
是啊,其實我比木灣灣幸福很多,爸爸這麼多年對我不聞不問,其實是以另一種方式保護愛護着我,最疼愛我的媽媽已經回到我身邊,還有對我不離不棄的穆森和菲兒,即使爸爸沒有回到我和媽媽身邊,他的心始終還在。
穆森說:“人不能太貪心的,不能奢望着什麼都得到。”
他終於說服了我,我不再堅持讓媽媽和爸爸復婚,爸爸也因爲捨不得木灣灣受苦放棄了這個念頭。
離新年越來越近,很多人家已經迫不及待地掛上了大紅燈籠。我和媽媽上街購置了很多年貨,擠在人山人海里,我心裡說不出的快樂和欣慰,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再和媽媽一起上街了。
多少年了,這個情景只能出現在夢裡。如今終於在現實中實現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過去了,轉眼之間到了除夕之夜,爸爸和我們一塊過年,他沒有和媽媽復婚,按理說應該陪着林雪影和木灣灣過新年的,在這裡過年還是我提出的要求,我想一家人最後吃一次團圓飯,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媽媽沉默了一會沒有反對,爸爸在下午就買了海鮮和蔬菜陪着媽媽在廚房裡忙碌,叮叮噹噹的切菜聲傳了出來,我開心地簡直無法形容,這裡終於有家的味道了。
穆森也在下午的時候趕過來陪我們過年,我和他貼好了大紅對聯和福字,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着開飯。
小歎號換了一身白裙子坐在我的膝蓋上,說到這條白裙子還有一點恐怖色彩,我特意到壽衣店定製了一件白紙糊的裙子,然後用一把火將其燒燬,燒燬之後小歎號的手裡就有了一件真裙子,喜氣洋洋地穿在身上。爸爸從廚房出來喝飲料的時候我跟他說屋裡有一個小鬼,起初他還不信,直到小歎號肚子餓了吃起了蠟燭他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因爲他看到一根蠟燭飄在半空裡,小歎號咬一口,蠟燭就短了一截。爸爸吃驚地看着蠟燭完全不見了,嚇得臉都白了。
我反反覆覆地說屋裡的小鬼只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兒一點也不恐怖,他的臉色還是白裡泛着青。我忍着笑在他的眼皮上塗了牛眼淚,心想小歎號長的那麼可愛,爸爸見到她的樣子也許就不害怕了,事實和我想的並不一樣,爸爸還是一副很恐慌的樣子,繞着小歎號哆哆嗦嗦地進了廚房。
爸爸媽媽齊心協力做了一桌子菜,熱騰騰地飄着誘人的香味。我們這頓團圓飯因爲有一個吸血鬼和一個鬼魂的參與變得有些古怪,爸爸就坐在穆森身邊,看起來有些不自在,說:“你不回家陪你爸爸媽媽過年嗎?”
穆森笑着說:“他們來了信,同意我陪着之雨過年,正月十五能回去看看他們就行。”
爸爸嗯了一聲,神色更加不自在了,小聲嘀咕了幾句,我一句都沒有聽清。
我一邊吃飯一邊忍着笑,心想這個特別的除夕之夜估計爸爸一輩子都忘不了。
媽媽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的碗裡,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爸爸碗裡,他的眼睛在小歎號和穆森的臉上來回轉悠着,媽媽溫和地笑了一笑,幾句話語就讓他恢復了正常。我笑的更歡了,心想還是愛人的力量大啊,幾句話就把你哄住了。
到了八點鐘的時候,我們沒有打開電視機看春節晚會,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家常就聊到了半夜,外面像炒豆一樣噼裡啪啦地響,璀璨奪目的煙花爭先恐後地展示自己的風采與美麗。我和穆森在窗臺上欣賞了一會煙花,轉頭看到爸爸帶來的手風琴,興奮地一拍手說:“爸爸,給我彈首曲子吧。”
爸爸彈起了手風琴,我拿起梳子交給媽媽,媽媽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散開我的長髮,細心地爲我梳理。一切都像回到了小時候,晚飯過後,爸爸在窗下拉手風琴,媽媽爲我梳理頭髮,有機會回到童年的回憶裡是幸福的。媽媽弄得我的頭皮又酥又癢,我笑着說:“爸爸,以後常來彈琴好不?”
爸爸笑着點頭答應了,媽媽卻毫不猶豫地說:“我以後不會再見你,你別來這裡。”
爸爸彈琴的手一頓,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又彈奏起來,神色十分哀傷。
我聽到媽媽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她和爸爸還是很有感情的,即使不能復婚難道就不能做朋友嗎?穆森低聲跟我說:“她這麼做完全是爲林雪影考慮,她不想因爲她害的你爸爸和林雪影鬧矛盾。”
一想到過了今晚就再也不會有這樣溫馨寧靜的畫面我心裡就十分難受,對於媽媽的做法有些不滿,心想你爲林雪影那個壞女人考慮那麼多幹什麼啊。說:“儘管害的您和爸爸分手的罪魁禍首是龍文昆,可是林雪影明明知道爸爸是有婦之夫還死纏爛打,她就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您不能對她太仁慈。”
媽媽說:“過去的事情我忘了不想追究誰對誰錯,現在你爸爸和她是夫妻,而且還有了孩子,我只是他的前妻,不想出現在他現在的生活裡。”
我剛要說些反駁的話,穆森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袖子,低聲說:“你媽媽做的沒有錯。”
我立刻反駁穆森:“可是我爸爸愛的是我媽媽不是林雪影。”
穆森說:“可是你爸爸現在和林雪影是夫妻。”
媽媽說:“穆森說的對,我和你爸爸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不能和他糾纏不清。”
我咬牙切齒了一會,不再說什麼,因爲說什麼都沒有用,爸爸評價媽媽的一句話非常準確,她外表看起來柔弱,內心裡十分執拗,一旦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我浪費多少唾沫都無濟於事。
爸爸拉完了手風琴就離開了,在他轉身的一剎那,我看到他眼睛裡晶瑩的淚光,我知道他捨不得媽媽,但是無論多麼捨不得,從此以後,他們會像陌生人一樣再無交集。
一對深深相愛着的人不得不分開。
媽媽的神色看起來也很酸楚,收拾好碗筷回了臥室休息,我卻怎麼也睡不着,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心中百感交集,小歎號坐在我的膝蓋上,穆森拿出畫筆爲我們畫肖像。
不停地說之雨你笑一笑,我嘆了口氣,驅走滿腦子的不快振作起精神。
我瞄了一眼時鐘,新年的鐘聲馬上就要敲響,我要開開心心地迎接新的一年,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能隨人的意願,就在新年鐘聲即將敲響的那一刻,菲兒的一個電話讓我的心情再次沉入了無底深淵。
我打開電視,正準備聽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菲兒打來了電話,我心裡感動的不行,以爲菲兒是向我說新年快樂的,抓起手機搶先說了一句:“新年快樂啊丫頭。”
電話裡悄無聲息,這讓我感到很意外,問:“菲兒,說話啊,你怎麼了?”
菲兒的聲音低沉的出乎我的意料:“毛阿姨快不行了。”
我悚然一驚,毛阿姨快不行了,這句話像記重錘敲在我腦袋上,除夕之夜,家家戶戶都在歡天喜地的吃着團圓飯歡天喜地的看煙花,關娜面臨的卻是生離死別,這讓她怎麼受得了。雖然我們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我仍然替她感到很難過。
撂下電話後穆森陪着我帶着小歎號火速趕到毛阿姨家,菲兒早已在那裡等着我們,眼睛哭得紅紅的,毛阿姨氣息奄奄地躺在牀上,像一片乾枯的樹葉,了無生氣。關娜握着她的手無聲地抽泣着。
小歎號哭着叫了一聲媽媽就要撲過去被我一把摁住,毛阿姨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被小歎號的陰氣一刺激馬上就會撒手人寰,所以我不能讓她過去,小歎號想必也明白這一點,被我摁住之後沒有掙扎,只是緊緊地抱着我的腿抽噎着。
菲兒給關娜塗上了牛眼淚,她淚眼婆娑地望着小歎號,痛哭失聲,說:“妹,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