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繼先辭官

繼先和蓮心來到泉州,故地重來,風光一如五年前,心情頓感親切。如今,繼先已是泉州知府,主掌泉州大小事務。

繼先和蓮心收拾好房間,一起到城中散心。二人來到碼頭,看見一個阿拉伯商人正指揮船工向大船上搬貨,貨物全用木箱子密裝,繼先感到奇怪,便去查看。那商人沒有注意到繼先和蓮心,小聲呵斥着船工,“都留意點,輕拿輕放,不要沾水,快點,官府的人一會就過來巡港。”

繼先一聽,似覺蹊蹺,拍了那人肩膀,“你們是哪兒的商人?在做什麼?”

那人一回頭,居然正是當日和兀良合臺密會的蒲壽庚,他一看到繼先,嚇得一身冷汗,然後又假裝鎮定,笑着向繼先施禮,“小人蒲壽庚見過李大人,聽聞李大人昨日上任,真是可喜可賀。”

繼先一臉詫異,“我們素未蒙面,你怎麼認識我?”

蒲壽庚的眼神不停瞅向船工,笑道:“李大人沒見過的人多了,何止小人一個?但當年你每日巡查海港,哪個商號不認識你?”

繼先彎腰去查看貨箱,“箱子裡是什麼?”

蒲壽庚連忙上前攔住,賠笑道:“李太守小心弄髒了手,並沒什麼,不過是一些瓷器,我們大食鍾愛宋國瓷器。”

繼先問道:“你經常來往南洋?你可認識一個叫鍾合臺的人?”

蒲壽庚神色詭異,“鍾合臺?認識!哦!不認識!不認識!不知這人跟李大人什麼關係?”

繼先見他說話遮遮掩掩,“真不認識?我一個朋友,是她哥哥。”繼先指着蓮心道。

蒲壽庚暗自思量,料想繼先必不知兀良合臺的身份,“李大人,這是小人孝敬你的,你拿去喝茶,若這趟回去賺了大錢,定多加奉上。”

蒲壽庚從袖中掏出一塊金條,繼先推辭不受。蓮心從蒲壽庚的話中,猜定兀良合臺當日會見的人就是他,便趁二人不妨,偷偷打開箱子,見裡面俱是黑沙狀的東西,用手指抹了點聞聞,“火藥!”嚇得她趕緊捂住嘴,迅速蓋上箱子。仔細思索,念道:“莫非是給將軍運送的?對!一定是!不行,不能讓公子發現。”

蓮心上前勸繼先,“公子,這裡好熱,咱們還是去觀海樓吧,這些事自有市舶司來管,你凡事都操心,讓他們吃閒飯去呀。”

繼先見蓮心臉色紅潤,以爲是被日頭曬的,便同蓮心走了回去,回頭對蒲壽庚道:“你們忙吧!”

繼先來到泉州多日,卻不見官員前來稟報事務,他一向關心泉州海貿,便讓下人通知市舶司使到州府議事。下人去了半日,灰頭土臉回來,“大人,市舶司使是左相謝方叔的人,根本就不理會小人。”

繼先氣憤道:“按大宋律例,本府有權向他查問海港事務,他竟敢不來?那好,既然他不來我就去找他。”說着就要出門。

蓮心攔住繼先,“公子不要去,一個市舶司使怎敢跟你作對?這分明是謝方叔指使的。你想一想,凡是太守到任,閤府官員都要前來述職,你來泉州快半月了,無一人過來,不是推說有病便是推說公務忙,果真這樣嗎?”

繼先讓下人退出,越想越氣,“我哪裡得罪了謝方叔?竟與我處處爲敵?”

蓮心柔言勸道:“有些事本來就是沒道理的,不必事事都去追究原因,你心裡明白就行,全當沒有此事,他做他的官,你盡你的職。”

一日,府中傳報,說金門島楊明昌帶楊亮節和楊海心前來拜見,繼先正心頭煩悶,聽聞他們到來,喜出望外。楊亮節已經長成十幾歲的壯小子,楊海心也豆蔻初開,流露出卓雅脫俗的風韻。

楊明昌道:“一別數年,聽聞李大人又來泉州,老夫便帶着犬子和小女前來拜見。”

繼先領他們進屋坐下,“幾年不見,亮節和海心都長成大人了。”

楊海心道:“只怕再幾年不見,你都認不出我了。”

蓮心走上前,拉着海心的手,又摸了下她的臉,“瞧這丫頭多水靈的臉蛋,眼睛又好看,活脫脫一個大美人了。”

海心看了繼先一眼道:“蓮心姐姐和以前一樣漂亮,繼先哥少了幾分稚氣。”

楊明昌假裝生氣道:“你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誰允許你這麼稱呼李大人的?”

繼先笑道:“海心心性爽快,我很喜歡,反倒叫我大人聽着不自在。”

海心向楊明昌撅了個嘴,“你瞧,人家喜歡我這樣叫。”

楊明昌戳了下海心的頭,笑道:“你這丫頭,能有你哥一半省心就好了。”

繼先問亮節:“亮節,現在讀什麼書?”

亮節向繼先施禮,“回稟李大人,正在讀朱子的論集,如今聖上重視理學,從朱子之道纔是正途。”

繼先見亮節年紀輕輕便不苟言笑,心生幾分敬畏,便道:“自家閒談,不必如此拘謹。”

亮節道:“朱子雲:自修身以至於爲天下,禮不可一日而失也。”

繼先道:“禮之本是規範人之往來,因時而異,因事而異,若一味墨守成規,便會使人之感情淡薄,與禮的本意背道而馳了。”

楊明昌見亮節的話讓繼先有些不自在,擺手讓亮節退到後面。海心對亮節道:“繼先哥喜歡無拘束,你卻要談禮,我看哥哥就是個書呆子。”

繼先忙笑道:“海心!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明昌道:“難得跟李大人一見,我們說說正事吧。過幾年我打算讓亮節到臨安參加科考,楊家雖書香傳世,但還沒有一個參加過科考的。”

繼先不住點頭,“我看可以試試,亮節年輕有才,不管考不考得上,到京城走走,總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楊明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這次我把亮節帶來,還請李大人多給他指點指點。”

繼先道:“我比亮節也大不了幾歲,承受不起這樣的話,既然楊伯伯開口,我定然會盡愚鈍之力。”

楊明昌一行在泉州停留幾日,怕耽誤繼先公務,便回了金門島。那日,朝中派官員到泉州視察海貿,繼先按常例在州府衙門恭候,可是等了整整一上午,卻不見朝官的身影,下人回來稟報說,視察的官員是謝方叔派來的,直接去了市舶司。繼先不覺氣惱,蓮心勸繼先向朝廷上奏說明此事,免得以後謝方叔反咬一口,說繼先玩忽職守,不迎朝官和不述職。繼先一本奏上,很快就被批迴,反而又被訓斥,駁文中說市舶司是朝廷直接掌管的,泉州知府無權干涉,指責繼先有越權奪職行爲,繼先有苦難說,十分憋屈。

泉州遭遇了多年罕見的風暴災害,海港幾乎被夷爲平地,損失巨大;風暴過後,市舶司不積極修復海港,來往船隻停靠困難,貨物無處堆放,繼先憂心如焚。雖然他自知上次因爲市舶司的事被訓斥,但心想不能因爲這點委屈就作壁上觀,泉州海貿是大宋的重要生命線,他要積極承擔責任,於是便向泉州通判借兵三百修復海港。那通判也是謝方叔的人,他故意臥病在牀,假裝不知繼先借兵之事,讓下人私借兵丁給繼先。繼先率兵正在海港忙碌,忽然通判趕到海港,並故作驚訝和不知借兵之事,然後向朝廷上奏,說按宋律知府無權調兵,而繼先卻隱瞞通判,私自調兵。謝方叔便在理宗面前大肆渲染,說繼先爲官放蕩,無視律例,不宜主掌地方大權,不如給其一個閒職。理宗不得已下旨罷去繼先知府之職,讓其回京仍供職秘書省。繼先聽聞又調回秘書省,大失所望,覺得自己本就不是官場中人,便辭去了官職。

繼先辭職後,想回家看望父母,便帶着蓮心北返。二人經過越州,順便到聚賢門會會越州二賢。冷觀堂和楚玉痕聽說繼先到來,出門迎接,冷觀堂道:“繼先兄弟一路辛苦!淮東一別後,我和你嫂子經常唸叨你。”

繼先也高興道:“小弟也很想念你們。”

楚玉痕走到蓮心跟前,“瞧瞧蓮心這孩子,越發水靈清秀了,你們兩個…?”楚玉痕望着繼先說了一半,見繼先面色尷尬,又咽了下半句。

蓮心見繼先有意迴避,心中也自知深淺,便對楚玉痕微微一笑,“大嫂,我們很好。

四人走到屋中坐下,冷觀堂問繼先:“繼先兄弟,辭官之後打算去哪裡?”

繼先躊躇道:“我也沒什麼打算,先回家看看爹孃,幾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二老現在怎麼樣。”

冷觀堂見繼先有些頹喪,便鼓氣道:“你還年輕,不可因此而心灰意冷啊!”

繼先長吁一口氣,神色堅定道:“大哥放心,繼先不是經不起打擊的人,我是不適合做官才辭去官職的,天下之大,怎會沒我安身立命之地?”

“有你這句話,我和你嫂子也就放心了。好了,不談這些煩心事了。我問你,武功最近可有大進?”

“大哥見笑了,我在官場,忙不完的公事,哪有時間去練武?”

楚玉痕道:“以前沒工夫,現在有了,而且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該一起考慮了,二十多歲的人了,自己不上心沒什呢,可別耽誤了人家。”楚玉痕遞了個眼色給蓮心。

蓮心滿臉羞紅,心怦怦直跳,摒住呼吸,一句話也不敢說。繼先不住地搓着手,鞋底在地上反覆磋磨。楚玉痕見二人此狀,只當二人心有靈犀,只是驟然公開提及此事,纔不好意思,便打趣道:“繼先,地板都要被你的鞋磨穿了。”

蓮心失笑,衆人也跟着笑起來。

冷觀堂忽然道:“繼先,我聽說你大哥庭芝調到真州了。”

繼先驚喜,“什麼時候的事?”

“有些日子了,前翻孟珙將軍讓他進京考試,他中了進士。”

繼先感慨萬千,“孟老將軍對大哥有知遇之恩。我正好去真州見見大哥。”

次日,繼先便離開越州,去真州找庭芝。

世傑自被蒙古俘虜後,一直擔任杞縣主簿,他本意是想趁此機會留在後方給宋廷打探機密,但來到杞縣後,見百姓生活悽慘,便決定留下來爲百姓做點事,一待便是好幾年。一日,世傑聽聞蒙古派張柔接管杞縣,張柔曾與世傑有仇,世傑想到他來杞縣定不會放過自己,便丟官棄職,逃回大宋。

世傑過江後,本欲先回老家一趟,但想到自己一無所成,又是從蒙古逃回來的,不好意思向爹孃提及,恰好聽說庭芝在真州,便轉向真州。

這日,庭芝在屋中讀書,下人來報有人求見,庭芝道:“讀書期間,外客不便接見,你去回他我不在。”

下人正要出去回覆,只見世傑已經走進屋來,“怎麼?大哥連我也不想見?”世傑蓬頭垢面,穿着一套舊衣立在屋門口。

下人推世傑出去,“你怎麼自己進來了?大人說了不見客,你還是請回吧。”

庭芝擡頭一看,驚詫不已,忙起身止住下人,“是世傑!”兩眼凝視世傑,眼中淚水打轉,走上前對着他的肩上砸一拳,“你小子這幾年去哪裡了?沒個書信,知道我有多掛念你嗎?”

世傑噗通一聲跪下,“大哥,讓你擔心了,我這幾年一直在蒙古,我…我…哎!一言難盡。”

庭芝拉起世傑,“我一直以爲你已經…還好還好!回來就好。”

二人坐下,庭芝給世傑倒茶,世傑把自己的事給庭芝敘述一遍,庭芝聽後感慨不已,問道:“你二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嗎?他在泉州,我也與他多年未見了,不過時常互通音信。”

世傑喝了口茶,“二哥在淮東立下大功,怎麼倒去了泉州?”

庭芝道:“朝中的事錯綜複雜,哪裡會是我們想得那麼簡單?”

二人正在談話,下人稟報說泉州知府李繼先求見,庭芝和世傑一聽,忙出去迎接,卻聽門外喊道:“大哥!繼先來看你了!”迎面疾步進來。繼先一看世傑也在,心情百感交集。蓮心見狀,移步退出屋外。

庭芝喊住:“姑娘是和二弟一塊來的?”

蓮心微微點頭,看庭芝一臉威嚴,心中忽生敬畏,便向他行禮。這一禮行的卻是蒙古禮節,讓庭芝有些詫異。

庭芝也未太當回事,便對繼先道:“餘將軍入川時,到施州探望,跟我說起過你,當時你還在淮東,原說這次來真州可以順便看看你,不想你又調到了泉州,算來咱們三個也有六年沒見了。”

世傑過來給繼先磕頭,“二哥!”

繼先拉起世傑,“三弟這幾年到哪裡去了?”

庭芝道:“他的事一言難盡,有機會再慢慢給你說,你現在怎麼有空來真州?”

庭芝向蓮心道,“姑娘請坐!我們兄弟聊着,你別客氣。”

蓮心道:“沒事!”

繼先道:“我已經辭了官,從此無官一身輕。”

庭芝驚訝道:“辭官?爲什麼辭官?”

繼先道:“我本就不是官場中人。”

世傑對庭芝道:“大哥,你還不瞭解二哥?他是一杆子捅到底的性格,又不喜拘束,在官場上還不處處憋屈。”

庭芝只好道:“你自己的路自己選擇,相信你自有主張。”

庭芝看了下蓮心,“姑娘哪裡人?和二弟怎麼認識的?”

蓮心似乎感到庭芝有中不可名狀的洞察力,心中有些膽怯,“我父母原是西夏人,在南洋生的我,我一直隨哥哥經商,後來在泉州遭難,被公子救回。”

庭芝點點頭,“蓮心姑娘一路勞累,我讓下人替你安排房間,你先去休息吧。”

蓮心忐忑不安退去後,庭芝問繼先:“二弟,你一向單純,不懂人心險惡,蓮心姑娘的身份你可曾清楚?剛纔他對我行蒙古禮節,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繼先道:“她隨我這幾年從未行過蒙古禮,我也感到奇怪,不過她確實是個好姑娘,善良又貼心,這幾年全虧他照顧我。”

世傑道:“二哥待人向來仁善。”

庭芝若有所思,“世情複雜,凡事不可大意。繼先,以後要對蓮心姑娘多留心,我看她絕非尋常女子。”

繼先見庭芝懷疑蓮心,心中不快,便想爲她辯解;轉而又想,既然大哥不瞭解她,辯解也無益,自己明白就行,於是便道:“嗯!知道了。”

繼先回到房中,蓮心心事重重地問道:“公子,你大哥是不是不喜歡我?”

繼先見蓮心面帶憂傷,眉頭微蹙,不覺心生憐惜,“蓮心姐姐,你別多想,大哥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只是他一向比較嚴肅罷了,我和三弟從小就怕他。”

蓮心又道:“他有沒有跟你說我什麼?”

繼先道:“有啊,大哥誇了你好多呢。”繼先想哄蓮心開心,可又說不好。

蓮心道:“又在騙我”。

繼先連忙解釋道:“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蓮心不禁笑了,繼先也自嘲而笑。

三兄弟齊聚月餘,庭芝知道孟珙賞識人才,便讓世傑和繼先去投靠孟珙領導的忠順軍,於是二人和蓮心便前往鄧州忠順軍軍營。

三人一行到達鄧州,孟珙早就聽說繼先在淮東大戰蒙古軍之名,又知是庭芝的弟弟,便對二人的到來十分喜歡。孟珙見二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住稱讚,“繼先在淮東三戰蒙古,威名遠揚,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繼先道:“慚愧慚愧!淮東之功全仗義兄餘玠鼎力相助,繼先怎敢貪功?我和三弟現在居無定處,因仰望老將軍聲名,大哥讓我們前來投靠,望老將軍收留。”

孟珙道:“到了這裡就當自己家。”

“何人到來?聽軍士們說軍中來個兩個英雄,老將軍也不通知我一聲。”三人正說話,帳外忽然閃出一個大漢,抱着頭盔大步進來。

繼先和世傑不知是誰?孟珙對那大漢笑道:“瞧瞧你,一點規矩都沒有,也就是老夫能容忍你。”

大漢哈哈大笑,“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聽着都頭大,王某就喜歡我行我素。”

孟珙無奈搖搖頭,轉身笑對繼先和世傑道:“這是我的副將王堅,他可是咱們忠順軍的一頭猛虎。”

繼先和世傑向王堅施禮,“早就聽家兄提起過你,見過王副將軍!”

王堅把頭盔放在桌上,“二位兄弟好!”然後問繼先:“你兄長是誰?”

繼先道:“兄長李庭芝,我是他二弟李繼先,這是三弟張世傑。”

王堅一聽是庭芝的二位兄弟,十分驚喜,忙迎上去拍繼先的雙肩,一激動,力氣用大了,繼先錯以爲王堅要打他,下意識地順勢回擊,肩頭一提,氣力上衝,竟將王堅倒推了幾步,嚇得孟珙和世傑趕緊去扶他。

王堅晃晃腦袋站穩腳,“兄弟好大的內力,功夫不錯呀!”

繼先趕忙上前賠禮,“王將軍請恕罪,小弟無知,衝撞了將軍。”

王堅笑道:“不礙事,身手不錯,軍中正需這般人才,就到本將賬下吧!”

孟珙止住王堅:“王將軍,繼先是有大功的人,原本是朝廷重將。”

王堅道:“英雄不提當年勇,誰能拿着以前的戰功混一輩子飯吃?正因爲繼先兄弟有大才,所以才讓他跟着我,我王某雖是粗人,但不會委屈他的,世傑兄弟也一塊去。”

孟珙打趣道:“這下可好,你倒替本將做起主來了。”

王堅道:“好好好!王某知罪行啦吧!”說着便拉上繼先和世傑,“走!咱們到我帳中邊喝酒邊聊。”

孟珙欲叫住王堅,“軍中不許喝酒。”

王堅回頭笑道:“老將軍待會一起過來喝!我們給你留半罈子。哈哈哈哈!”

前軍來報,蒙古大造船隻,欲從丹江過漢水南下,兩萬精兵已經聚合到丹江北岸,對荊湖防線形成巨大壓力,王堅向孟珙請命前去抗敵。

繼先、世傑隨王堅一同赴前線,宋軍大隊人馬開赴丹江。此時蒙古軍船隻尚未打造完畢,糧草輜重正在集結,蒙古軍雖善遊擊,但面對宋軍的堅固城池和頑強抵抗,也須調整戰術,做好長久作戰的準備。繼先見其水師尚未組建完畢,便和王堅、世傑謀劃趁船隻未下水前,偷襲軍營,燒其船隻。

繼先道:“一旦等到他們的船隻完工,再阻止過江恐怕要付出巨大代價。”

王堅道:“今夜沒有月色,江上一片漆黑,我們正可偷襲。”

世傑也道:“我有一計,我們可大張旗鼓派兵向敵軍水港假裝進攻,吸引他們作戰,然後派小船從軍營東北十里的漢水上方偷偷過江,繞到他們大營後方,等到水師把他們吸引到河岸時,便暗中燒掉他們的糧草。”

繼先讚道:“好!我再加一計,等到把蒙古軍吸引到水岸時,我軍假裝畏敵退走,他們看到糧草被燒後,必會回兵救火,彼時我軍回頭返攻,必能大獲成功。”

王堅對繼先道:“好,就這麼辦,今夜你和世傑率水師假裝進攻,我率小船過江。”

繼先連忙搖手,“不可,我和世傑過江,你乃一軍之首,不可輕易過江。”

王堅道:“繼先多慮了,忠順軍將士之所以個個驍勇善戰,就是因爲凡有戰事必將領衝在前方,你放心,我放完火立馬就走,不與敵軍戀戰。”

繼先道:“那好吧,我們這就去安排。”

宋軍調集一萬水師,出動五十艘戰艦,在子夜時分向江對岸的蒙古軍碼頭行去。王堅率領二百精兵,各帶火石、火藥和弓箭,帶着小船從十里外的水岸下水。水師行到江中時,繼先命所有船隻點上火把,向對岸齊聲高呼,蒙古軍互見宋軍水師來攻,急忙整合兵馬,聚向江邊迎戰。行至離對岸幾十米遠時,繼先命船隻停止前進,只佯裝攻打,蒙古軍弓箭雨點般射來,卻看不清宋軍目標,紛紛落入水中。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繼先算算時間,估計王堅差不多到達蒙軍後方,便假裝後退,命船隻熄滅燈火。

王堅和兵士過江後,將小船藏在草叢中,見蒙古軍到達河岸,便悄悄繞到軍營糧倉後面的小山丘上等待;等到江中宋軍水師後退時,令兵士在箭頭上包上火藥,用火石點燃後,射向蒙軍糧倉和草棚;此時正值深秋,天氣乾燥,糧草見火即燃,頓時,一片火海,只聽營中大叫:“不好了,宋軍偷襲糧草,快救火!”河岸的蒙古軍還在慶幸打退宋軍,忽聽後方喊救火,回頭一看,軍營火光通天,紛紛趕回去營救。

繼先在江中望見蒙古軍營中起火,世傑率小船前去打探,見河岸敵軍回營,便道:“二哥,蒙古軍已經回營,我軍可以出擊了。”

繼先揮動令旗,“大軍前進,準備火箭,出發!”

於是江中戰艦撥動水浪,如賽龍舟般向對岸駛去。船上將士目眥逼視,面如蛟龍,緊握彎弓,拉滿弓弦,站在船頭面迎江風,緊盯對岸。

船一靠近岸邊,繼先一聲令下,“放箭!”只見火箭落如雨滴,射向蒙軍碼頭。火箭在黑暗的江風中穿梭,帶着一尾尾明亮的火光嗖嗖直下,如煙花燃放,似星雨劃空,有的射在成型船身上,有的落入造船工料上,有的鑽進岸邊水中,碼頭一時間燒成火海。蒙古軍糧草大火尚未救完,碼頭又被燒起,前後顧及不能,奔跑呼叫,宋軍在船上看得暢快淋漓。繼先急命世傑率十艘大船向上遊駛去,前去接應王堅,等到王堅和世傑過來後,兩軍匯合,王堅令大軍撤回對岸,三人在江上談笑風生,將士的歡呼聲刺穿黑暗的江面。

蒙古軍被宋軍偷襲後,船隻和糧草盡失,被迫退兵。王堅三人因功被朝廷封賞,王堅提拔爲興元都統,世傑升爲忠順軍副將。王堅調離了忠順軍,世傑便隨同江萬載一起主持北路忠順軍事務,配合孟珙,而繼先拒絕了一切封賞。

繼先與王堅相處數月,認爲王堅重情義、有膽略、待人誠懇,對其十分敬慕。話說蓮心自泉州跟隨繼先以來,對繼先照顧得無微不至,她體貼入微、善解人意,繼先對其打心眼裡喜愛;不過這種喜愛不似男女之間的情愛,繼先覺得他對蓮心的感情是出於愛慕、憐惜而產生的,蓮心關心她、理解他,所以他纔想保護她、取悅她。繼先心想她哥哥一去杳無音信,不能讓這麼好的女孩一輩子跟着自己漂泊,得爲她尋個終身依靠,而王堅就是最合適的人。繼先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蓮心對他癡心一片,他竟絲毫沒體會出,還自以爲是地認爲蓮心把他當作弟弟,所以纔對他這麼好。繼先欣賞王堅,又愛慕蓮心,便欲自作主張將二人撮合到一起。

那日,繼先借着爲王堅和世傑慶賀的名義請王堅到家中喝酒,並讓蓮心出來作陪。王堅從未見過蓮心,繼先也未提起過她,王堅心中胡亂猜疑着她的身份。

繼先請衆人坐下,“王堅兄弟,這幾個月多虧你照顧我和世傑,來!我們敬你一杯。”

王堅道:“火燒蒙軍之功,我與世傑各得一半,而你拒絕領功,卻是爲何?”

繼先已經厭惡官場,其中緣由旁人難以理解,他也不想解釋太多,只是苦笑一下。

世傑替他答道:“二哥的性子不適合做官。”

蓮心道:“大丈夫建功報國的方式多的是,不見得非要做官才行,那些做官的又有多少是真正想着國家的?我覺得公子不做官更舒坦。”

繼先看着蓮心欣慰地笑了下。王堅見蓮心說話非同一般,便問:“繼先兄弟,不知這位蓮心姑娘是…?”

繼先正不知如何提起這事,見王堅先問起,便道:“我與蓮心姐姐自泉州相識也有四五年了,這幾年我們形影不離,如同我的姐姐一樣照顧我。”

蓮心緊咬嘴脣,她沒想到繼先真把她當作姐姐,她的心快要停止跳動了,頭有點昏沉。繼先見蓮心兩腮發紅,關心道:“蓮心姐姐,你沒事吧?”

蓮心搖搖頭,“沒事,我不會喝酒,有點頭暈。”

王堅關切道:“那就別喝了,女孩子本來就不勝酒力。

蓮心微微一笑。

繼先幾杯酒下肚,情緒涌上心頭,對蓮心道:“蓮心姐姐,你跟我這幾年,我不能讓你一直跟着我漂泊無定、吃苦受累。你哥哥一去杳無音信,他不在你身邊,我想替你的終身大事做個主,王堅兄弟是我的好友,他的人品我可以擔保,你可願意跟王堅兄弟一起去興元?”

王堅乍聽此言,竟不知所措,世傑也在一旁附和道:“美女配英雄,再好不過了,蓮心姑娘,王將軍前途無量,你跟着他絕對不會受委屈。”

蓮心如遭晴天霹靂,呼吸快要凝住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好半天才從嘴縫中擠出一句話,“多謝你們,我已經…有心上人了。”說完轉身跑回屋,繼先三人面面相覷。

晚半晌,繼先來到蓮心門口敲門,卻無迴應,他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如果她不願意就算了,何至於生氣?但又想她是個通情理的人,讓她靜靜,明天也許就沒事了。

第二天一早,王堅來向繼先和世傑辭別,去興元赴任,王堅囑託繼先別再向蓮心提昨天的事了。送走王堅後,仍不見蓮心出來,繼先便去敲門,屋內沒有任何動靜,他急忙推門進去,卻發現蓮心不在,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封信:“公子,我與哥哥離別數年,很想念他,多謝你這幾年照顧,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可他卻不知,既然我與他有緣無分,不如早些離開。公子珍重!我找哥哥去了!”

繼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蓮心一直愛着他。繼先自我埋怨,“我怎麼這麼笨!竟然看不懂她的心思。不行,我得去找她,她若有閃失,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世傑道:“二哥,天下這麼大,你知道她去哪裡了?”

“她一個女孩子不敢亂走的,肯定去泉州了,我們就是在泉州相識的,我就沿着去泉州的路找。世傑,你自己珍重!”

世傑安慰道:“放心。你也別太着急,要是找不到就回來,說不定她過幾天想通了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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