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原秋回到軍務署大廳之後,他拿過一張文書,凝視兩眼,在上面蓋上了印信。
對於那件上甲是否要接手一事,他一直在拿捏,每每於、龍兩位大匠問及,他都是避而不談。
現在他已決定發動戰事,那麼必須有足夠強大的武力,而來自玉京那家天機院的支持必然是少不了的,故是這件事他就必須做出選擇了。
他喚來親信文吏,將文書交給他,道:“送去於大匠那裡。”
待文吏去後,他又把等候在外面的從副喚來,關照道:“通知下面準備起來,下旬之前,所有軍隊和軍械都需準備穩妥。”
那從副一凜,行一個軍禮,重重道:“是!”
洪原秋又拿過筆來,開始簽發一道道徵調令,爲了確保這次戰事勝利,他準備同時徵發各地徵伍和僱募軍。
實際上,從去年開始,他就已經在做着戰事的準備了,要不是當中餘玄尊忽被撤換,那麼他早便動手了。
許久之後,文吏轉回來,揖禮道:“署主,文書我已着人送去了。”
洪原秋隨手把簽發的文書交給了他,隨後他似想起什麼,道:“我記得餘玄尊那些弟子還在曇泉州附近吧?”
“是的。“
洪原秋道:“那稍候你也遣人去那裡一趟,就說這次戰事軍務署需要他們的幫助。”
爲了破壞上宸天所設大陣,必須召集足夠的軍隊和修道人,餘玄尊門下弟子衆多,以前也享受了天城不少好處,這次需得要求他們出力。
不過要確保勝算,他還要設法召集更多更強大的修士,想到這裡,他腦海中不禁閃過一個身影。
文吏這時提醒道:“署主,若是這麼大的動作,對面不可能無所察覺。”
洪原秋沉聲道:“是的,不過他們早就在等着我們去了。”
曇泉州某處館閣之中,於大匠收到了軍署送來的文書,他才翻了兩翻,就聽到外面傳來尖長的哨聲,掀開窗簾看過去,見一隊隊傳訊軍卒正乘着造物馬從道路上奔過,只留下一道道快速掠過的身影。
他道:“看來戰事要開始了。”他回過頭來,晃了晃手中加蓋着印信的約書,“我們也等到該等到的回報了。”
龍大匠喝了一口茶,道:“這時候我們咬上一口,他們不接受也要接受。”
於大匠搖頭道:“不,還是有人能代替我們的,所以我們非但不能在這個時候咬上一口,還要設法在耗用上再爲他們考慮一些,並全力支持他打這一戰,只有他打贏了,獲得了好處,才能更好的在外層推動造物。”
龍大匠問道:“你確定這麼做不會被他當成我們的軟弱和退讓麼?”
於大匠笑道:“他只要是個理智的人,只要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會做出正確選擇的,就像這一次,他也不是沒來查我們麼?好了,龍兄,請你先回內層一趟,下來我們將會有很多訂單的。”
虛空之中,張御正乘坐白舟自外回返,他手中拿着胡道人給他的玉簡,意念轉入其中,翻看着裡面的內容。
儘管沒有交換到章印,但這上面的東西無疑對他很有用。
或許在胡道人看來,這些經驗不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能用來證明其自身能爲的佐證,充其量不過是用來拋磚引玉的。
因爲張御作爲一個偏向鬥戰的修士,直接得到一枚完善的章印纔是最合適的選擇,這樣根本用不着自己去上面深研,這般做可是既耗費時間又浪費精力。
可張御卻不這麼認爲,因爲他除了大道玄章之外,同樣還可以觀讀大道渾章,在渾章裡求取章印,若不去借助大混沌,那麼除了必要的神元之外,就是來自於修士自身的經驗和見識了。
所以得到這枚玉簡其實比得到一個完整的章印收穫更大。
現在他所掌握的核心五印,取自渾章的有主蟬之翼的“劍印”和主蟬之神“神覺之印”。
而取自玄章的有主蟬之軀的“元相之印”,主蟬之鳴的“言印”,還有主蟬之足的“擒光之印”。
當初他推演出玄渾蟬觀想圖,就是從玄渾二章之上各取一印。
而如今這核心六印,也當遵循此例,玄渾二章當是各據三印。
所以接下來主蟬之目的章印,當就是落在渾章之上。
這便要求他自己必須透徹理解此印,而這枚玉簡上的東西,無疑是填補了此中的缺失。
至於爲胡道人尋覓弟子之事,他也決定設法幫這個忙。這等事他可拜託惲塵留意一下,只他並不會爲了自己的道途而強制別人來做這些事。
思索之中,奎宿地星已是近在眼前,他撇了一眼,忽是見到乙未天城之外有飛舟正出出入入,密集程度比平時多了兩倍都不止。
他意識到定然是有什麼變故了,看有一會兒,便加速駕馭飛舟落去掖崖州,穿破大氣之後,逐漸放緩速度,並居處門前落了下來。
他收了飛舟,往高臺走來,進入門廊之後,李青禾迎上來道:“先生回來了。”
他側身一步,道:“軍務署有訪客到來,已經在此等了先生一天了,還有,昨日英先生上門拜訪先生,聽說先生外出有事,故是又另離開了,他並沒有說自己去哪裡。”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李青禾道一聲是,退去了一邊。
張御走入了大廳之內,這裡坐着的一名文吏和一名掖崖軍署軍校立刻站了起來,俱是對他端手作揖道:“見過巡護。”
張御回了一禮,他請了兩人坐下,來到了自己座位上坐定,道:“兩位爲何事來尋我?”
那文吏拱手道:“張巡護,在下是軍務署錄事吏臧留,這回署主命我前來,是有要事想請巡護過去一敘。”
張御道:“我回來之時,見到天城之外有不少飛舟出入,可是要有什麼戰事了麼?”
臧錄事道:“正是。不瞞巡護,這次事機非常重要,很可能涉及到整個奎宿的安危,署主也是異常重視。”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軍情緊急,既然如此,我這就動身趕去軍務署。”
臧錄事面露欣喜,道:“我有飛舟,不如張巡護與我一同……”
張御搖頭道:“還是不必了,嗯,還是我駕馭自家飛舟前往更快一些。”
臧錄事怔了一下,忙道:“也好,也好。”
事情說定,張御就與兩人別過,轉回後,就把李青禾叫來,道:“若是英道友再來,你代我好生招呼,還有,讓左道友于下層那邊多留意一下。”
李青禾認真道:“青禾記下了。”
張御稍作收拾,便又步處了高臺,這一次,他直接化虹遁空而去,飛遁不到半刻,就在天城之上落下,早有等候在這裡的軍士迎上來,並將他請入軍署大廳之內。
洪原秋正與幾名軍校商議軍略,見他到來,囑咐了幾聲,讓其他人退下去,便就上來一禮,道:“張巡護。”
張御回有一禮,道:“聽聞洪署主這裡有緊要戰事?”
洪原秋道:“其實這事也與張巡護上回在霜星發現的大陣有關。”他伸手一請,道:“張巡護,我們且坐下談。”
待坐下之後,洪原秋就將此番前後發現還有戴玄尊的判斷敘述了一遍。
說完,他又站起身,走到案臺上擺放的巨大輿圖之前,伸手一按,上面一陣光芒騰起,四穹天各處主要地星就都是自裡顯現出來。
他道:“張巡護請來看。”
張御站了起來,行至案臺近前,可以看到,這個圖景把虛空之中大概情勢都是表現出來了。
最外面的是星霧雲團,它厚實無比,充斥着整個虛空,而被包裹在內的,則是四穹天,但在這上面僅是薄薄一層,看去隨時可能會被擠壓破裂。
洪原秋沉聲道:“這就我們如今面對的形勢了,天夏固然很強大,可對面的對手也並不弱小,特別是當這些對手聯合起來後,足以給我們造成相當大的壓力。
爲了守住去往內層的入口,我們必須一次又一次挫敗對面的圖謀,這一次也絕不能是例外!”
他語聲誠懇道:“洪某知道,張巡護道法高深,曾在真玄論法之上力壓同道,後來又獨上天城,餘玄尊門下弟子更無人是巡護敵手,這故是這一次破壞敵方大陣,我們希望能獲得張巡護的幫助。”
張御點了點頭,回言道:“既爲了奎宿安危,不管御是何身份,都是會出力的。”他頓了下,又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洪原秋忙道:“巡護請說。”
張御道:“霜星之上的大陣應該是都被廢止了,而佈置在奎宿轄下的大陣壞去也是不難,那此輩大陣應當是缺裂一部了,爲何洪署主還是如此重視這座大陣?”
洪原秋嘆道:“我問過戴玄尊了,此陣地氣只是用來調和天人二寶的,無需如何嚴密,所以哪怕陣力不足,也可用其餘法器代替,而只要陣樞不壞,大陣就依然存在。”
他伸手指了指輿圖之上一處地星,“這‘虢星’就是那陣樞所在,這並不是奎宿本來存在的地星,而是上宸天修士自外推入進來的,並以此爲據點,四處侵擾奎宿,而我們這一次唯有攻破此處,纔有可能阻止此輩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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