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厚林看到寒雪鳳入神的表情知道他已經走進了自己的世界。
“外婆問有什麼法子消災沒有?他說這孩子得破相,叫冤鬼招他魂魄時辨認不清。外婆便趁母親不在家的時候,要給我穿一個耳眼,她用一顆綠豆在我耳垂上揉搓,還抹上了一把鹽,說是不疼的,揉着搓着耳垂腫大了,越來越癢。” 秦厚林不知道自己在說自己的還是在說寒雪鳳的小時候。
“你在騙我,這是我說給你我小時候的故事。這個不算,重新開始。”寒雪鳳搖着秦厚林的胳膊央求他。
秦厚林看了看窗外深深的夜空繼續說:“我也記得夏天躺在竹涼牀上,數一方天井上的星星,找哪一顆是我自己的星宿。我也就記起有一年端午節的中午,母親把我捉住用和在酒裡的雄黃塗耳朵,還在我頭上寫上個三字,據說夏天可以不生痱子不生瘡,我嫌難看,沒等母親寫完,便掙脫跑掉了。你呢?”
“你這故事不是你的,是你學生的。不要當我是傻瓜。我可什麼都知道。”寒雪鳳得意的說。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真厲害!看來沒有什麼能瞞得了你了。”秦厚林無奈的搖搖頭說。
“那當然!厚林哥,你不想聽聽我的童年嗎?”寒雪鳳烏溜溜的圓眼睛閃爍在夜色裡。
“當然想聽了,只是怕你不說。”秦厚林說着來了精神,直直的望着寒雪鳳。
“我家住在碼頭鎮的山上。屋前有一大片瓦礫,不知是當年被日本兵炸燬的還是火災之後那片空場地就未曾再修建。瓦礫和斷牆間長出許多狗尾草,那些殘磚斷瓦下時不時可以翻出蟋蟀。有種特別精靈的叫烏綾膏的,油墨烏亮的翼翅,抖動起來聲音清亮。還有一種叫黃蟲的,個子大而善鬥,牙張得很開,我小時候在那片瓦礫場上度過許多美妙的時光。”寒雪鳳窩在秦厚林的懷抱中喃喃的說。
“你家沒有院子嗎?”秦厚林問。
“我家有個小院子,小院子裡種着金黃的菊花和紫紅的雞冠花,不知是不是這些花的緣故,這庭院裡陽光總很明亮。院子後面有個小門,開門石級下就是湖水。中秋夜大人們把後門打開,擺上一桌的月餅、瓜果,吃着瓜子,喝着茶,對着湖水賞月。幽深的後湖上空掛着一輪明月,另一隻月亮在湖水裡搖晃,把光影拖得老長。” 寒雪鳳的胸脯在秦厚林的懷裡起伏着嘴裡說着童年的小院子。
“你家真美!我想那晚我也應該參加了你們的中秋賞月會吧。”秦厚林興奮的說。
“你別急,這個院子裡還有我的故事呢。有一次夜晚我一個人經過那裡,拉開了門栓,被清寂幽黑的湖水嚇住了,那美過於深幽,似乎湖水中一個白衣嫋嫋的女人從湖面上升了起來,那不是一個小孩子能經受住的我撒腿就跑。以後我夜裡再經過那後門邊上總小心翼翼,再也不敢去碰門栓。母親不讓我去花園裡玩了。”寒雪鳳遺憾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