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似乎一位母親靜靜的躺在大地上,當中突起兩個巨大的峰尖猶如女人的兩個碩大的*哺育着山間的一切。
回過頭背後的樹影間透出一點微乎其微的燈光,迷迷糊糊的像一團團漿糊。四下的黑暗濃重而漫無邊際,連秋蟲斷斷續續的嘶鳴也漸漸的遠去了。
在這靜謐的黑暗裡秦厚林的思想遊走在鳳凰山的山頭隨着潮溼的露水一滴滴凝結,一滴滴滾落,一滴滴延展,一滴滴浸潤,一滴滴開花,一滴滴結果。
林間一條柵欄樣的微弱的光帶向秦厚林顯示了一下,又消失了。秦厚林發現自己已到了鳳凰山的腳下。我這是要去哪裡,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出來走走。該回去了,上山的路輕便了許多,但霧更加的濃重了。遠遠的山巒裡升起一團匍匐着的迷迷濛濛的霧露,又像一條垂落在地上的帶狀的煙,其間燈光閃爍。
遠處的山巒露出灰白的胸脯,連綿起伏的橫臥在大地上。山巒赤裸的脊背上有一條可以感覺到的脊椎槽。她雙腿跪着雙手合掌,肘部和上身分開,那赤裸的身腰就更分明瞭;她散開的頭髮長長垂在左肩和手臂上,正面的身腰就更加分明。
她依然跪着,跪坐在自己腿上,低垂着頭,是一位少女。她隨時都在變幻着一會兒似乎是合掌祈求的女人,一會兒似乎是山間行走的少女,一會兒似乎是風韻紅潤的少婦,一會兒似乎是守護山神的女巫……
走進鳳凰中學的校門黑暗全消失了,幻象全消失了。鳳凰山頂孤零零的豎立着一座學校鳳凰中學。春暖花開,漫山遍野映滿了紅燦燦的野花。野花將鳳凰山裝點的血紅血紅的。
“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爲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脣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鳳凰中學依然迴盪着杜甫《茅屋爲秋風所破歌》的朗朗詩聲。
坐在桌前秦厚林的思緒漂浮在沒有季節的時空裡。這裡一會兒是春天,一會兒是秋天。他突然想起了: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在幽幽的思緒中秦厚林笑了。五六層的教學樓窗明几淨,破碎的玻璃在春風中笑開了花。雪白色的牆體上流淌着雨水的眼淚,淡綠色的圍裙裝點着孩子們追逐的腳印。
秦厚林手裡拿着掃把,一掃把、一掃把靜靜的打掃着斷壁殘垣的桌椅板凳,掃把飄落在一層層木質的破舊不堪的樓梯上。秦厚林的手似乎被輸入了程序一樣,一把一把的揮舞着自己的手臂打掃着周而復始的樓梯,追尋着生活的意義,追逐着生命的意義。
秦厚林已經掃到了四樓。“秦老師,我來幫助你掃地吧!”一個男孩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明明是自己的,秦厚林不禁身體顫抖了一下。隨着他的聲音一羣男孩子出現在了樓梯間,要幫助秦厚林打掃樓梯間的衛生。
秦厚林拄着掃把說:謝謝!謝謝你們!不用了,我自己還能掃。”他的眼前浮現着唐僧和孫悟空掃黑塔的畫面。“師傅,慢一點!師傅,您歇歇,我來掃!讓徒兒來掃……”孫悟空的聲音迴響在秦厚林的耳旁。
在思緒翻飛中秦厚林已經掃到了三樓,秦厚林說:“休息吧!休息一下。”秦厚林自言自語的兩手插在腰間拄着掃把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