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瓦楞草,乾枯的和新生的,細白的和蔥綠的,在風中都輕微抖動。風吹着桔黃的瓦楞草,陽光十分明朗。“秦老師,我回宿舍了。有什麼事喊我就行。”譚老師說完回宿舍了,秦厚林看着鳳凰中學的教師宿舍猶如一盞風中飄搖的燈籠在陣陣晚風中搖晃着。
寒雪鳳坐在炕上想起了家鄉:碼頭鎮。春風吹過碼頭鎮,帶來了一年四季的溫暖。春節裡寒雪鳳穿着暖和的新棉鞋跟夥伴們在牆角曬着暖暖的太陽,她們一邊跺腳一邊唱起了心中的童謠:月亮湯湯,騎馬燒香,燒死羅大姐,氣死豆三娘,三娘摘豆,豆角空,嫁濟公,濟公矮,嫁螃蟹,螃蟹過溝,踩着泥鰍,泥鰍告狀,告着和尚,和尚唸經,念着觀音,觀音撒尿,撒着小鬼,把得肚子疼,請個財神來跳神,跳神跳不成,白費我二百文。
碼頭鎮是一個有碼頭的地方。公路的盡頭是河邊的渡口。石條砌的臺階陡直下去,有一兩米高,石級下停靠着幾隻插着竹篙的烏篷船。對面河灘邊上有一隻渡船,有人上下,這邊石階上坐的人都等那船過渡。
碼頭上方,堤岸上,有個飛檐跳角的涼亭。涼亭外擺着一副副差不多是空的籮筐,亭裡坐着歇涼的大都是對岸趕集賣完東西的農民。寒雪鳳享受着家鄉的鄉音看着涼亭的摸樣。堂下重彩繪的龍鳳圖案,正面兩根柱子上一副對聯:歇坐須知勿論是非長短,起步登程盡賞碼頭秀水。
這已經是陳年舊事了,小時候記憶中的碼頭鎮了。人們早已經沒有了往日涼亭的安閒與古樸,現在的碼頭鎮石階下停靠的可是汽艇和遊輪了,再也沒有手拿籮筐閒聊的人了。人們都穿着時髦的韓版衣服,燙着卷卷的頭髮,翹着二郎腿坐在遊輪上一邊欣賞碼頭的風光一邊嗑瓜子,享受着改革開放的變化。
“厚林,你的戶口要轉回來嗎?”母親問秦厚林。母親的問話打斷了秦厚林和寒雪鳳的思緒。
“要轉回來的,早知道要轉回來當初上學就不用轉出去了。”秦厚林漫不經心的說。
“厚林哥,你的戶口轉回來是農業戶口還是城鎮戶口?”寒雪鳳看着秦厚林問。
“既不是農業戶口,也不是城鎮戶口。現在成了黑市戶口了。”秦厚林語氣低沉而無奈的說。
“爲什麼?”寒雪鳳一臉驚訝的問。
“畢業這麼多年了戶口還在畢業就業指導中心託管着,也不知道檔案現在都跑到哪裡去了,更不知道將戶口落在哪裡好。原來以爲在城市工作了就可以落在城市,可是各個城市落戶的首要條件是房子。可現在的房子是富人把玩的古玩我們玩不起。戶口現在想落回家裡,可家裡已經早禁止落回來了。只能掛在縣上了。這不讀書還好,一上大學把自己的戶口都上沒有了!這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悲哀呀!”秦厚林坐在炕上發着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