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諾亞先頭部隊到達城外後立刻挑選地點扎營,在此之前他們的斥候們已把附近偵察了一遍。好在瑞卡瓦的小隊埋伏的地方偏僻難行,不然以潘德諾亞斥候的偵察認真程度還真有可能暴露。然而偏僻的另一層意思是己方也很難觀察敵人,至少趴在宿營地點附近的樹林間或草叢裡是別想成功的。爲了知曉敵方動靜,瑞卡瓦也派出了斥候繞路窺視敵人,隱蔽起見,執行任務的是一位露普聯邦血族騎士。
不得不說約西亞、阿芙蘿拉和執政官在敲定名單上還是很有一套的,至少小隊裡的血族沒有因爲瑞卡瓦是朽慢非議他的命令,團隊始終保持團結有序。
林嶂外,潘德諾亞的士兵們在灰濛濛的天空下的昏暗田野裡行軍,狼人和人類穿着相似的盔甲和相同的衣服走在同一個隊列裡,不知是出於紀律還是出於勞累,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除了行軍的腳步聲和歸鳥的鳴叫外,天地間寂靜無聲。城外聚落的百姓已盡數逃入要塞內,潘德諾亞士兵們毫不猶豫地踹開屋舍的門住下,他們隨軍帶了不少狗,對於遺留在民居里的食物,他們會先用狗試以確定有否投毒,如果有,直接扔掉,如果沒有,他們是不介意幫忙消耗掉的。
潘德諾亞人顯然對水銀塔要塞覬覦良久,謀劃相當成熟,潘德諾亞軍諸部一路行進毫不停留地徑直去往各自的目的地,準確地駐紮在了城外的各個要點,很快形成了對水銀塔要塞的完整包圍。不但要塞的衆城門和城外路口處在了潘德諾亞軍的監控之下,要塞城牆的各部分也都有士兵監視。
狼人的作戰熱情高漲得不可思議,他們居然連夜舉火修築營地工事防止遭到露普聯邦軍襲擊,不過考慮到時間有限他們只修了朝向要塞的部分。對瑞卡瓦的小隊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幸運。
埋伏在密林裡的衆人爲了避免暴露沒有升火,晚飯他們都是吃冷的,到了晚上更加難熬,秋夜寒冷,又有蚊蟲叮咬,血族還好,不太怕,朽慢卻只能裹在被子裡,聽着遠方的野獸嚎叫瑟瑟發抖,幸好沒有野生動物誤入他們的宿營地,不然真是大事休矣。
大半夜的瑞卡瓦依舊睡不着,雖然野外的艱苦壞境他可以忍受,可明日的艱難任務還是讓他心神不寧。瑞卡瓦輾轉反側,恍惚迷離,忽然,一聲輕柔的耳語在他耳邊響起。
“瑞卡瓦?”
瑞卡瓦睜開眼,藉着清冷的月光看見了塞西莉亞的柔和的側臉和垂下的金色髮絲。
“幹嘛?那麼晚了還不睡,有事?”瑞卡瓦揉了揉眼角,悄聲問。
“你睡得着嗎?”
“睡不着,怎麼了?”
“以你伏野、惡戰的經驗之豐富都睡不着,何況我。”
“……所以你叫我起來幹嘛,談心嗎?這種時候還是多休息恢復精力比較重要吧。”
“我剛纔想了想,依靠和城中守軍的旗語通訊確定敵軍炮陣位置還是不太可靠,我想向你請示一下是否使用秘術偵察,畢竟消耗血能還是挺嚴重的事,應該交給領隊決定。”
“你還有這種能力?不早說!趕緊的趕緊的,反正我們兩個都睡不着,正好趁天黑偵察一下,我也見見世面。”
瑞卡瓦今晚是和衣睡下的,因而無需多耽擱便鑽出了被窩跟塞西莉亞走了。二人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宿營地不遠處的幽深樹林裡蹲下,塞西莉亞指了指倒吊在身旁大樹枝幹上的一隻蝙蝠,說:“其實我的能力你在維特塔羅見過的,就是操控使魔移動到我到底抵達之處,然後同調感應接收使魔得到的信息。”
“不要說得那麼謙虛好不好,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朽慢哎,沒有任何魔法的朽慢!”
“你不是有逐影劍麼。”
“逐影劍厲害是厲害,可惜只能後發,關鍵是對某些人還沒效果。”
“……”塞西莉亞不在多話,她抱住膝,從身體到五官都陷入了一動不動的靜默狀態,好似一尊大理石雕像,雙目也燃起了洶涌血光,下一刻,倒吊在樹枝上的蝙蝠一甩小巧的身軀,猛地彈飛上天,射出森林,直撲水銀塔要塞而去。
瑞卡瓦在塞西莉亞對面無聲地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在他都無聊地把玩了一會兒旁佩劍的時候,塞西莉亞忽然身子一晃,血瞳熄去,瑞卡瓦連忙伸手拉她,這才保持住了她的身體平衡沒讓她倒下去。她的神色很是驚慌。
“怎麼了?”瑞卡瓦問,“你發現什麼了?”
塞西莉亞不安地說:“失敗了,有人用箭把我的使魔射落了。”
瑞卡瓦也驚到了:“我的莉莉絲啊,蝙蝠那麼小也能用箭射嗎,你飛得是有多低啊。”
“不,我的使魔飛得很高,而且對方的箭是在空中拐過一個大彎跟上我的使魔的。”
“……”塞西莉亞的描述讓瑞卡瓦陷入了沉默,她的描述對瑞卡瓦而言太熟悉了。
“晚上蝙蝠出沒不是稀奇事,對方卻能在我的使魔飛過的瞬息間做出判斷,並用會追蹤箭把它射落。既然如此,敵軍至少有一人,不僅有強大的魔感力,還會逐影劍。幸好我先讓使魔飛到水銀塔要塞再折向狼人營地,不然我們恐怕已經暴露。”塞西莉亞憂色漸深,魔感力是感知魔力的能力,強大的魔感力意味着即便瑞卡瓦小隊裡的血族封印血能埋伏在不遠的暗處準備突襲,敵人也有可能察覺。
另一方面,逐影劍的威力瑞卡瓦已經在重傷奧蘭鐸·紅斬堡的戰鬥裡相當明顯地展示過了,更難辦的是敵人多半還是一位擁有和血族分庭抗禮的異能的狼人,若是如此,無論解放血能與否己方都會陷入劣勢。
“……沒辦法了,今夜不適合繼續使用異能偵察,以免暴露行蹤,我們回宿營地休息去吧。明日按照原計劃行事。”略想了想,瑞卡瓦下令。
遠方,狼人營地某處,火光通明,士兵們在火把的照耀下揮舞鏟子和錘子一刻不停地修建工事,清冷月光之下,拂原夜風之中,人影幢幢,汗水與塵土共同揮灑,潘德諾亞的壕溝和柵欄飛快成形。背弓的年輕狼人騎士閒庭信步地走到工事前的田壟間,俯下身用鎖甲覆蓋的右手捏住了一隻碎得只剩一半的蝙蝠提到眼前端詳。
“飛行使魔……同調感應……”年輕英武的狼人騎士若有所思地眺望着水銀塔要塞雄偉的城牆和城中地標建築水銀塔的高聳尖頂,良久。忽然,他有意無意地轉過頭望了望營後的茂密森林,一言不發。
“馬切伊大人,您的夜宵準備好了。”一位老僕身裹厚重的皮襖穿過寒風,對正在發呆的狼人騎士說。
“是嗎,太好了,餓死我了。”名爲馬切伊的狼人騎士起身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開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