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瑞瓦庫特總督和手下衆將看上去已經和不死者軍團長夏普達成了共識,但喬治還是懷疑地皺起了眉,提出了他的異議:“軍團長的手腕確實厲害,可據我所知,鷹嶺和宛湖都已落入了別人的手中,對吧?”
“鷹宛之失,在外不在內,一是外戰失利,二是外交失措。假如我沒有盡做大努力發動百姓的戰爭熱情,恐怕鷹宛兩地的失去還要更早。說到這個話題,在下正好有點事想請大家聽聽,不知大家是否有空?”夏普說。
“要是耽誤時間不久的話,可以。”文蘭笑道。
“謝謝諸位海涵。”說着,夏普揮手喚過一位早已候在走廊裡的侷促不安的女子,對她笑道,“你且把你看到的都說了吧。”
衆人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覺得女子虎頭虎腦又笨手笨腳的,見到將軍們都不知道要行禮,手也不知道要擺哪裡,皮膚還很粗糙,料想只是鄉野村婦,卻見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雙目忽然變得通紅,眼眶裡晶瑩淚滴滿溢:“將軍們,奴家本是鷹嶺境內一個佃戶人家的女兒,往年無時無刻不受田主欺侮,苦狀萬分,不堪回首。幸遇夏普將軍,剿滅通敵劣紳,分了幾畝地,過了段時間的安生日子。”
“哦!”將軍們都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心想,鷹嶺曾短暫地處於人馬治下過,無論給哪個人頭上貼個通敵的帽子都不唐突,夏普還真是精於殺人誅心啊。
卻聽女子抽泣了一會兒,又說:“不幸啊不幸,軍團長忙着打鐵力思的馬虜,沃爾納的馬虜卻帶着先前逃走的劣紳們回來了,好多村人都給他們虐殺至死。有的人給他們剝光了綁在樹上,用開水澆到全身起泡,然後用掃帚刮,叫做‘掃不死毛’;有的人給他們用剪刀剪碎皮肉,叫做‘剪刺蝟’;他們還把人全身用刀子割開,丟進火熱的鍋裡,叫‘窮鬼翻身’;還有……還有……”
女子說話間,夏普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將軍們的神情,他知道瑞瓦庫特的將軍們在本地也是擁有很多土地的地主,當知道如此多他們的外地同行的暴行時,他們會做何反應。夏普好奇的目光中,見慣了大世面的將軍們都露出了驚訝或懷疑的神色,以至於有一位忍不住脫口而出,說:“真會玩啊!”。
卻聽喬治冷笑:“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還鄉劣紳使用兇惡手段出氣也好理解,只可惜都是一幫懦夫,沒膽子殺到鐵力思來找軍團長算賬,只會欺負欺負小民。呵呵,我都不得不說一聲軍團長好手段了,把鷹宛兩地百姓全部綁上了自己的戰車。鷹嶺現狀慘烈,如同人間地獄,宛湖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百姓對他們新主子的仇恨刻骨銘心,恐怕都等着軍團長幫他們報仇呢,民心可用,民心可用。”
接着,阿拔斯·希木葉爾也做出了他的評論:“在不斷反彈之中,仇恨會越來越大。到時候軍團長會如何對待俘獲的劣紳,本將真是萬分好奇。”
“我也不會怎麼做,乾乾脆脆送他們上路而已。虐殺之類的事,憤怒的平民會幹,我是不會的,我可是非常害怕日後死於殘虐之行的。”說着,夏普摸了摸村婦的頭髮,讓她退去了。
“哈哈,想不到軍團長也有害怕的事。”文蘭微微一笑,“只是軍團長可否想過,儘管幾乎所有鄉紳都殘酷地對待平民,但其中也是有一些好人的。”
“我知道地頭豪強裡有好人。”夏普燦爛天真地一笑,“可是我是壞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聞言將軍們一陣鬨笑,皆稱不死者軍團長有魄力,端的是羣魔亂舞風流地,呲牙咧嘴待吃人。從宴會開始到現在,衆人連飯都沒吃一口,卻已把日後將整個鐵力思化爲殺戮地獄的恐怖戰略敲定了。
……
賽靈斯城外僻靜之郊,一處堡前石道兩旁載滿了金黃一片燦爛非凡的銀杏樹的高地莊園裡,靜謐無聲。石堡二層的幽深室內,女子悲傷至極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升起,縈繞於屋內廊上,房間中央,懸有青金紗帳的華麗長牀上,一張裹成一團的綢被劇烈顫抖着,哭聲正是從中傳出的。
從牀邊至門前,腳步聲悠閒。霍諾莉婭的丈夫,米拉奧斯·伊弗索,慵懶地笑着漫步走到了門口,靠在門框上扣着襯衫上的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悠長愜意的嘆息。
“唉唉唉,雖然只是個發育不完全的小蘿莉,但牀笫之間還是蠻有幾分意趣的。”米拉奧斯輕笑着說,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說給別人聽,“可憐故風浮堡子爵的女兒呀~她可着實是一位尤物,沒想到竟然死在了失火的地牢裡,還有她風韻猶存的母親~哈哈,不過沒關係,既然她們死了,那麼奪取她們生命的人來代替她們的責任也是蠻不錯的!我還真要感謝他們,竟然在死後都能爲我獻上如此美妙的侍奉。”
不遠處的牀上,被團的顫抖更加劇烈,哭聲也更加大了。
“嘛,我們的事便先拜託你了~記得好好辦哦,不然……嘿嘿嘿!”說到這,米拉奧斯衣上的紐也扣完了,他快意地打了個響指,笑着走出門去。
第二天,賽靈斯議會大廳,針對鼴鼠區治安官瑞卡瓦下令屠殺紅森館一事的特別審訊進行了到了最後一天。
在之前的幾天裡,面對議員們惡意滿滿刁鑽苛刻的質詢,瑞卡瓦和他的手下們從容不迫地出示了指向瓦爾加惡劣犯罪行爲的證據,其餘種種一概以“誤傷”、“誤判”、“寧可殺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之類不要臉的言辭推脫,在公爵父子的包庇下,倒也輕而易舉地矇混了過去。
主持審訊的謝夏爾伯爵羅斯·洛林在把瑞卡瓦繩之以法這件事上,可謂是熱情十足,費盡心思。但在確鑿的證據和乾乾脆脆的不要臉之前,他一點兒進展都未得到,簡直是一敗塗地。約西亞看了無奈,卡爾看了心疼,瑞卡瓦又無奈又心疼,聯想到他孫女莎莉絲特溫柔嫵媚的模樣後,更有些好笑。
還記得莎莉絲特曾和他說起,維特塔羅之戰後,瑞卡瓦從笞刑中逃出生天,受傷的羅斯·洛林還向她抱怨過,他爲了少主出生入死,少主卻不願意爲了他和子爵們殺掉區區一個朽慢瑞卡瓦。
真是冤孽啊。幸好瑞卡瓦未免多事要求莎莉絲特不要出席特別議會,不然,還真不知場面要多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