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不久後,啓程北上的日子終於到了。賽靈斯的港口還是像以往一樣繁忙,環繞在白石高牆中的海軍船塢裡,賽靈斯威武霸氣的軍艦嚴陣以待,高聳的桅杆頂端旗幟飄揚。
第一次乘坐海船的瑞卡瓦作爲第一批上船的船員在看過房間後立刻折回甲板處,左走走右逛逛看了一整圈,當他又一次經過上船的樓梯時,突然,路過他正前方的一位熟人把他嚇了一大跳。
“莎莎莎莎莉絲特?”瑞卡瓦驚訝地喊出聲。
莎莉絲特本沒看到瑞卡瓦,因而他的驚呼把她也嚇到了,她不悅地微微皺眉,說:“怎麼了?”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瑞卡瓦滿臉疑惑。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難道你想要我飛到露普聯邦去?”
聞言瑞卡瓦一陣恍惚,在莎莉絲特厭煩的目光裡,瑞卡瓦猛地渾身一顫,雙目圓瞪,轉身撲到了船側,果然,遠遠地他看到了正在碼頭上深情告別的奧格塔維婭、愛格伯特和簇擁他們的衆人。
“原來你們也去!”縮回頭後,瑞卡瓦輕嘆了一聲。
“莫名其妙,我們爲何不能去,大小姐是你的長官,你去了,她還能不去麼?”
“這個邏輯我不敢苟同啊,總統領去了,伯爵大人不是也沒去麼。”
“……”
“額……其實我的意思是大小姐好不容易從卡賽利亞回來了,爲何不在城裡多呆一段時間呢,順便可以陪陪葉露紗靈王子麼。約西亞大人肯定不會主動要求她跟隨吧,她何必忙着去露普聯邦呢。”
“不知道,大概是因爲她的熱情還未消退吧。”
“是啊。”瑞卡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到她熱情消退的那天,你也會離開近衛隊的吧。”
“不然呢,假如沒有你的詭計,我根本不用進入近衛隊。”
“哈哈,那麼傷感情的事還是別談了,對了,希斯瓦娜呢,她去麼?”
“約西亞和阿芙蘿拉都在船上,她怎麼可能同行。”
“真可憐啊,她可是我見過的最敬業的女僕長了,她其實很想陪在大小姐身邊吧,只是……不想見到約西亞大人。”
“是啊,愚蠢的女人。”
“……莎莉絲特,你自認聰明又看得開,爲何還總是一副憤世嫉俗、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
“抱歉抱歉,是我話多了,你們血族女子的生活方式,作爲一隻朽慢我不敢幹涉。”瑞卡瓦連退兩步,一邊歉笑一邊調整着腰間佩劍的位置,說。不等莎莉絲特迴應,他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你的劍……”
“嗯?怎麼了?”瑞卡瓦疑惑地回過頭看了看面有驚疑之色的莎莉絲特,又順着她的視線低頭看向了腰間佩劍柄部,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瞧了半天,眼中也只有一把正常而標準的嶄新精緻單手劍罷了,半點可疑的地方都沒發現。
“沒什麼。”莎莉絲特收回目光,斂去異色,故作平淡表情,說話間,她側過頭望向天邊,那裡,潔淨的流雲在金光的輕撫間愜意地飄遊,成羣的海鷗悠閒地掠過馳騁於無垠海面的碧藍浪濤,令人望之胸中開闊,心中一空。
不過思想一向複雜的瑞卡瓦毫無放空內心的打算,他又一次疑惑地低頭看向腰間的佩劍,這次,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劍柄處鑲嵌的橙色棱形寶石。這是霍諾莉婭送瑞卡瓦的禮物,莎莉絲特驚訝的原因難道是這個?她認識這塊寶石?
細思恐極啊!按照這個思路推導下去,瑞卡瓦頓時心驚肉跳,莫非莎莉絲特認識霍諾莉婭?瑞卡瓦細細回顧着兩位女士的社交風格,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她們兩人有交情的可能性很大。
瑞卡瓦警惕地望向船梯下,奧格塔維婭正在侍從的環繞中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上走,她的臉龐還掛着癡癡的笑,一頭秀麗長髮襯托下的俏臉微帶紅暈格外可愛,顯然,她剛從充斥着濃烈幸福的場景中走出沒有多久。
“我先走一步。”瑞卡瓦理了理軍帽轉身向船艙內走去。
“呵,這就逃了?你也不比我看得開多少啊?”莎莉絲特叉手側對着離開的瑞卡瓦的背影,冷冷嘲笑。
“我可從未說過我看得開。”瑞卡瓦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
“咦,莎莉絲特,你還沒去找你的房間嗎?”奧格塔維婭看到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笑的莎莉絲特有點意外,“我記得你早上船了啊。”
“回大小姐,我只是看會風景。”莎莉絲特恭敬地向奧格塔維婭按肩鞠躬,因爲她穿得是甲冑,所以無法行斂裙禮。
“是麼?雖然聽上去有點奇怪,但我還是不打擾啦,請繼續盡情地觀賞風景吧,尤其是啓航之後,陸間海的景色可是非常不錯的。”
“謝大小姐好意。”莎莉絲特微笑。
接着,奧格塔維婭越過莎莉絲特走上了甲板,她回身伏在船板上,踮起腳尖向在碼頭上送行的愛格伯特使勁地揮舞纖細的手臂,儘量擡高聲音呼喊:“親愛的王子殿下,我要出發了,謝謝你的送行,我會思念你的!”她的背後,莎莉絲特先後和朱利爾斯、艾彌亞等人打了招呼。
愛格伯特沒有說話,他只是面帶微笑地望着奧格塔維婭,手握禮帽緊貼胸前,輕輕點了一下頭。區區一個小動作裡,默契無限。
“大小姐,我剛纔……遇到貝倫卡恩同男爵了。”莎莉絲特也不知道她爲何會鬼使神差地突然說出這句話,她只知道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
“咦,瑞卡瓦?他在哪兒呢?”正巧告別完回過頭的奧格塔維婭頗在意地用目光四下搜尋起來,“他剛纔和你在一塊兒嗎?他應該看得到我吧,爲何不等我上來?”
好在莎莉絲特機靈,不動聲色間已編出了一大堆圓話的理由:“嗯……因爲他身體不適,不想在大小姐面前出醜,我猜是暈船了。”
“是麼,可船還沒開啊。”奧格塔維婭更疑惑了。
“他暈得比較嚴重。”莎莉絲特挑眉一笑。
遠方,軍港白牆外一間別致酒館的二樓內,金髮的少女朝窗外高牆後即將遠航的軍艦舉起高腳杯,微微搖晃。
“一路順風。”說完,她把杯中紫紅澄澈的酒液一飲而盡。
這天中午,瑞卡瓦整個人癱在船板邊冒着撲面的浪花嘔吐不止,彷彿等不到明天他便會活活吐死,戈弗雷心疼地守在他身後幫他拍背,還有一位不知名的水手不斷地打上海水沖洗靠近瑞卡瓦的甲板,面無表情。
“哇!瑞卡瓦,你暈船真的好嚴重!”用過午飯的奧格塔維婭走出船艙看海景時正好遇到了瑞卡瓦,嚇了一大跳。
“啊嗚……大小姐……我……啊嗚……請原諒我不能和你對話,我……啊啊啊嗚!不說了,你懂得……啊嗚……戈弗雷,別拍了,抓緊我……啊嗚……我不會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