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看到名爲“血漿盛宴”的餐廳給他們準備的最後的驚喜之後,全部極受震撼,出門離開的路上,所有人都不發一語,眼神或空靈或惶恐,魂不附體,沉浸在噩夢的餘韻裡,不能自拔。
離了館,大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意外的十分整潔,與衆人去過的城市的其他角落不同,仔細一看,竟有幾個無甲兵卒拿着掃帚在掃地。夏普奇了,便讓卡倫葛去問問怎麼回事,卡倫葛卻說:“不必問了,我知道。血漿盛宴的老闆與聖但丁堡守軍的一位軍官關係不錯,做了點交易,老闆出錢,軍官以巡邏的名義打發一些不堪大用的輔兵到餐廳門口,供他家驅使。反正小兵怕軍法,還有軍餉補貼,比僱工便宜多了。”
“原來如此……好了,不糾結這些事了,還是討論一下去哪裡用午飯吧。”
“剛剛見過那麼恐怖的東西,哪裡還吃得下。”阿提亞的臉色很難看。
“你們呢?”
“吃不下。”戈弗雷說。
“我……還行吧。”瑞卡瓦說。
“我也行。”卡倫葛說。
“三比二,飯還是要吃的。卡倫葛,帶路吧。”
“好。”卡倫葛答應了,衆人跟着卡倫葛走了幾步,忽聞遠方一陣清晰不亂的馬蹄聲急速逼近,瑞卡瓦金戈鐵馬慣了,立刻分辨出只有一匹馬在馳騁。
會在有不少行人的大街上縱馬狂奔的,多半是背景極深的蠻橫傲慢之輩,何況這裡還是內城,衆人不想在異國他鄉給稀裡糊塗撞飛,連忙避開。只見前方的行人們瘋了一般往兩側涌,頗有種千軍萬馬避白袍的氣勢,幸虧內城街道不允許兩邊有攤位,不然肯定雞飛狗跳,果蔬亂飛。
在避讓的行人裡有一個小男孩,和機智的大人們不同,這個憨厚的小朋友跑動的方向不是兩側而是向後,前方駿馬越跑越近,眼看這個可憐的小孩便要死於馬蹄之下了。瑞卡瓦心裡咯噔一下,猶豫要不要上去救。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人這種事,最怕的便是猶豫,一猶豫肯定救不成,然而事態卻沒有往那麼悲慘的方向演變。因爲在瑞卡瓦開始猶豫的一瞬間,斜裡猛地飛出去一個人影,抱住男孩撲向另一方還打了兩個滾,緊接着駿馬纔在小孩原先站立之處一個急停,馬蹄子高高揚起。
瑞卡瓦定睛一看,撲上去救人的居然是戈弗雷,忍不住驚呼:“臥槽,戈弗雷你特麼也有那麼男人的時候啊!”
道路的另一邊,滾了一身灰的戈弗雷坐起身,摸了摸嚇哭了的小男孩的頭髮,對瑞卡瓦笑了笑:“謝謝同男爵誇獎。”前方,小男孩的生父大呼小叫着衝了過來,戈弗雷見了,站起身來,牽着小男孩的手送了過去。
既然事已了結,瑞卡瓦也不再看他們,轉而望向馬上之上,忽然一愣。駕馭駿馬的騎手是一位纖細美麗的年輕女子,而且有點眼熟,此刻的她同樣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夏普,夏普也呆呆地望着她,兩人大眼對大眼又大眼對小眼,突出一個懵逼。
“安若小姐?”夏普遲疑地問。
“不死者軍團軍團長?”女子猶豫地問。
“正是在下。”
果然是她,薔火軍團軍團長亞莉亞·安若,瑞卡瓦和奧格塔維婭在拉蒂亞迎接夏普出獄見過一次,出於對美色的“尊重”和對同樣髮色的好奇,瑞卡瓦還打聽過她的事。
此刻,旁觀的瑞卡瓦凝重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不知爲何,亞莉亞化了淡妝,嘴脣紅得像火,左睫下卻有一絲妝花了的痕跡。她穿了一件略顯單薄的鮮亮鵝黃色連衣裙,裸露着玉雕般的鎖骨、初雪似的臂膀,映襯着光華流轉的紅寶石項鍊與黃金手鍊愈加明豔,更誇張的是她的裙子,居然和餐廳裡的女服務員一樣也短得只在膝蓋以上,虧她還騎着馬!這種姿勢!多容易走光啊!
不過亞莉亞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她在腿上蓋了一件紅色的埃蘭紋羊毛毯子,完美地起到了阻擋視線的作用,皮束的木底涼鞋套在馬鐙裡,跟很高。
在掃描完畢他可以找到的每一個細節後,瑞卡瓦做出了簡潔誅心的判斷:這個女人的打扮不像是布洛德國族女武官的日常裝扮,她今天應該不工作,不僅如此,她還應該有個約會,是和很重要很親密的人的。既然如此,他可以大膽地判斷這個人是她的情侶。而且亞莉亞剛纔在行人不少的大街上狂奔明顯不像是情緒正常時的行爲,看臉色也挺陰鬱,眼睛下方妝花的痕跡很像水滴流過,能在這裡流下的水滴多半是眼淚了,這些細節都深刻地印證了上面的猜測,還引出了一個更勁爆的猜想。
這個女人,失戀了!而且是被甩的!
乖乖!西布洛德駐聖但丁堡的精銳軍團的高階武官,也有人敢甩!不怕亞莉亞帶着一衆男女部曲衝過去把他們家燒了嗎!難道這個男人也是西布洛德的國族?還是東布洛德的一位位高權重到連亞莉亞也要顧忌三分的大貴族?
可怕!可怕!細思恐極!
“太好了,居然能在路上見到你,省了我找來找去的麻煩。”亞莉亞笑了笑,說。
“……你在找我?”夏普疑惑地問。
“沒錯,你先前發出的信皇女收到了,她知道你今天會和賽靈斯伯爵一起抵達聖但丁堡,所以命我迎接一下,順便招待你們逛逛。”
“啊,原來如此……”
“若是如此,在碼頭上碰面不是更好?軍團長出現在這裡,想必是從執政官的幕僚處得知了夏普將軍的住處,所以才往那裡敢吧?”瑞卡瓦也不知夏普是真不會察言觀色還是假不會,既然他有把話題簡簡單單過去的趨勢,爲了滿足好奇心,印證一下心裡的猜測,他決定插個話。
“嗯……我剛纔有點事耽擱了……”亞莉亞說。
“哈哈,女孩子嘛,化妝總是要時間的。”夏普笑了笑。
瑞卡瓦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夏普一眼,心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有坑我,然後又說:“夏普你過分了啊,軍團長像是會爲了化妝遲到的人嗎,軍團長應該是有推脫不得的會要赴,對吧?”
“……是的。”亞莉亞的笑容有些苦澀。
頓時,除了戈弗雷正在路的那邊清點他救的孩子的爹給他的錢袋子裡的錢幣數,在場有關的衆人都進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中,卡倫葛和阿提亞更是面面相覷。
“這樣啊……”瑞卡瓦還待再問,忽見夏普扭頭瞪了他一眼,終於把想說的話吞回去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阿提亞居然嬉笑着把他想問的問出了口:“軍團長打扮得那麼漂亮,見的莫非是情郎?”
下一刻,夏普和瑞卡瓦兩人同時怨念滿滿地看向了阿提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