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師傅

手術很成功回覆的也很好,寒冬陽想讓她吃點有營養的,便想親自下廚,可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廚房呢?也許哪家的飯店後廚可以呢!去碰碰運氣,她決定了。

她買好了食材,去了幾家都碰了壁,她站在一家飯店前,擡頭看了看“門臉還不錯,不知道里面的人怎麼樣。”她這樣想着走了進去,服務員迎了出來“對不起,還沒開工呢!”

“噢!我是想用一下廚房,給病人做一點粥,可以嗎?”她詢問着。

“啊?這要問大廚吧?我帶你去問一下吧!”服務員很熱情。

“你以爲這是你家廚房啊!這要是誰都進來做粥,還不亂套了?”大廚訓斥着服務員。

“不關她的事,是我要進來的。”寒冬陽用身體護着她,把她推出廚房“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向她道着歉。

“沒關係的,大廚人很好的,就是說話有點衝,沒事的,你再去商量一下。”她鼓勵着寒冬陽。

寒冬陽又回來了誠懇的說:“我是外地的,人生地不熟的,我的家人在這兒住院,我想做一點有營養的,我只是想借竈臺用一下,這個點兒你們也不忙是吧?你們可以收一些費用,行個方便。”她懇切地看着他。

“用吧!用吧!你這個女人真是的。”他嘟囔着。

“謝謝,謝謝。”她喜出望外。

“出門在外的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幫人就是幫自己。”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念叨着。

“知道了師傅。”大廚溫順的站在一旁。

寒冬陽愣在了那裡,這個聲音如此熟悉,手裡的食材掉在了地上,她慢慢轉身,一個老者站在她的身後滿臉微笑,慈祥地看着她。

寒冬陽屈膝跪在地上“師傅弟子寒冬陽給您磕頭了。”寒冬陽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老者趕緊扶起她“傻丫頭,現在不興這個,這麼多年不見還能記得師傅,我就很滿足了。”

“徒弟不敢忘了師傅,這些年倚仗着師傅傳的手藝生活,徒弟感激師傅還來不及呢!師傅這些年過得還好嗎?這次見到師父一定讓徒弟好好孝敬您老。”她激動地看着師傅。

大廚走過來“原來是冬陽師妹,我叫羅冬至是大師哥。師傅經常提起你,說你爲人善良,聰明伶俐,一學就會,一點就通,說你又用功又努力,因爲你我沒少挨師傅的罵。”他憨憨的笑着。

“冬至,把你師妹的粥熬好,我和你師妹有話說。冬陽你跟我來。”老者吩咐着,寒冬陽跟隨他來到一張桌子前坐下。

“那個孩子走了是嗎?”

寒冬陽滿眼淚的點了點頭。

老者看着她“老中醫陪他到最後了嗎?”

“老中醫原來是受師傅之託?”她眼中的淚一下滾了下來。

“哎吆!你不是剋星轉世,沒有眼淚的嗎?哎!謠言就是謠言,不可信啊!不可信。”他似乎有點兒失望。

寒冬陽苦笑了一下,用手背擦着眼淚。

老者突然向前探着身體趴在桌子上“現在有時間了,可以做‘全宴’了,師傅給你打下手。廚刀帶了嗎?”他狡黠的看着寒冬陽。

寒冬陽看着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師傅你又來了,我無意做名廚,只想餬口而已。廚刀和菜譜被我埋了,以後世上不會再有‘全宴’了,你們師兄弟也不用再惦記了。”

老者有點失望“我一輩子的心願,被你隨便挖個坑就給埋了?”

“有許多菜做法太殘忍,我不想做一個無心的廚子!刀在心裡,藝在手上,弟子不會給師傅丟人的。”她握着師傅的手,誠懇地看着他。

“我們爭了一輩子的,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嗎?你就一點都不在乎嗎?”他不理解的看着他得意弟子。

“師妹粥做好了。”羅冬至走過來。

老者牽着兩個人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我師傅收了四個徒弟,我排行第三,他們都叫我杜老三,我一輩子無兒無女他們也叫我獨老三,我這一枝,把手藝全傳給你倆了,以後你們要互相照應着,今天我見着了我的丫頭弟子,死也閉眼了。他們三個誰也不會有女弟子,有,也沒我的好,哈哈,你們忙吧!我回去歇着了。”杜老三揹着手走了。

寒冬陽想追出去,被大廚拽住了,“他近幾年越來越掘了,不用管他。”寒冬陽看着師父離去的背影,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呆呆地站在那裡。

“杜老三”一個老廚子,無妻無子,一輩子四海爲家,無固定居所,無固定資產,性格怪癖,四處遊蕩,沒人知道他一生過得是否幸福是否快樂,他常說自己“因爲活着才活着,在哪兒摔倒就死在哪兒,無牽無掛。”一套他引以爲傲的師傳廚刀和菜譜陪了他大半輩子,在他離開山城的時候,他把廚刀、菜譜留在了那裡。

寒冬陽十六歲時,一個頭磕在地上,杜老三收了她做關門弟子,將全部的手藝傳授給了她,今天寒冬陽一個頭磕在地上,他離開了,他沒告訴任何人,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原本就是一個四處流浪的人。

寒冬陽覺得自己和師傅很像,她現在不也是四處遊蕩嗎?依仗自己有過硬的手藝去哪兒都無所謂。無所謂着金錢,無所謂着未來,無所謂着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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