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沒有去晨練,而是在精心地準備着早餐。她擺好早飯,來到澈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頰,“起牀了,吃飯了。”
他半睜着眼睛微微一笑“今天還要吃藥嗎?”“是的,昨天扎完針今天必須吃。”她微笑着溫柔的回答。
澈撅着嘴說:“那還是不要起牀了,那個藥真的好苦,真的不喜歡吃。”澈像個孩子在向母親撒嬌。
她把脖子伸給他“不想摟住姐的脖子嗎?”她溫柔的看着他。
他笑了,露出雪白的牙,伸手摟住她的脖子。
她輕輕地將他扶起來,吻了他的額頭,“再吃最後一次。”他將頭輕輕向後仰,開心地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她輕輕扶起他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後腦勺。
吃過飯,她收拾着廚房問,“你倆今天去書店嗎?”
“是的,要給你帶《時尚時裝》雜誌?還是其他的書?”澈看着她親切地問。
“要雜誌,最新的。”她微笑着看了一眼澈。
“澈已經很時尚,很跟潮流了,不需要最新的裝扮了,我們學校的女孩兒都快被他迷瘋了。”浩在旁邊插嘴。
澈微笑着用拳頭輕輕懟了一下浩,溫柔地說:“你什麼都不懂不要瞎摻和。”
“午飯,去我那兒吃,那個鮮族廚子說,今天做好吃的,給我們吃,你倆也去蹭點兒。別去太早,一點左右應該可以。”寒冬陽囑咐他倆。
“你現在,可以和那個廚子用鮮族語對話了嗎?”澈好奇地問。
“一點點,不過我可以聽懂他說的話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寒冬陽一邊換鞋一邊說,她衝澈眨了一下眼睛,開心地笑着
澈爲她拿了外套,幫她穿好,雙手捧着她的臉,“是的,很厲害,路上小心。”
她走到門口時,澈突然跟問了一句,“今天是星期天,你今晚還要去酒吧嗎?”澈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等她回答。
她停在那兒,回頭看着澈“不去,以後都不去了。”微笑了一下。
“早點兒回來,我等你。”澈咧着嘴,露着他雪白的牙。
“嗯,”她微笑着點着頭。
韓冬陽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冬陽姐還在學鮮族語嗎?不煩嗎?”浩問。
“嗯,她在跟那個鮮族廚子學做菜,所以要知道他在說什麼,要有交流,所以在努力的學。”澈告訴浩。
“自己天天做菜,還要學別人做菜,還要學人家說話,還有,每個星期天還去酒吧唱歌,她不覺得累嗎?”浩叨唸着。
“她只有在忙碌的時候,才能忘記憂愁。”澈低着眼簾“浩我們出去走走吧!”澈看着浩。
兩個人坐在廣場的長椅上,浩幫澈把帽子扣在澈頭上,兩個人的手都揣在褲兜裡,都不作聲。
過了好久,“你平常也不學習,爲什麼成績還那麼好?就是單純的聰明嗎?”浩先打破僵局。
澈轉頭,看着浩微微一笑“我之前是很努力的,你不知道嗎?如果我說,其實在考初中時,我就可以考高中,在考高中時,就可以考大學,你信嗎?”
浩一臉吃驚的看着澈,一時不知怎樣回答。
“知道我上學都是免費的吧?不全是因爲家庭,也是因爲上初一時,我在校長眼前做了考高中的考卷,上高一時,我在校長眼前做了考大學的考卷。”說完澈低下頭,臉上沒有笑容,只有一臉的惆悵。
“那你爲什麼……?”浩把說了一半的話又咽了回去。
澈看着自己的膝蓋,輕輕地說:“因爲我經不起交通的顛簸,走不出這座大山。所以我哪兒都去不了,就是到這個小山城,你坐一小時的車就到了,而我,我和寒冬陽走了一天。我之所以,坐在教室裡,是因爲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還有,我身邊不能沒有你。”說完,轉頭微笑着看了一眼浩,又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浩已將頭扭向另一邊,他不敢看澈的臉。
澈慢慢擡起頭,目視遠方喃喃地說:“我的時間不多了,在這個世上她是我唯一的牽掛,我擔心,我離去時,她會崩潰。到那時你一定要在她的身邊,我希望沒有我,她也能好好活着。”
浩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的疼,其實早就知道,那一刻遲早會來,可是現在提起來,心還是疼的厲害,他的牙在不斷地啃着嘴脣
浩低着眼簾幽幽的說:“他牽着你的手走過十幾個春秋。你們兩個像母子,像姐弟,像戀人,你倆彼此是彼此的全部,如果沒有你,你給她一個活着的理由;一直以來,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爲了你,她爲了你放棄了大學,放棄了前程;爲了讓你生活得更好,她每天拼命不知勞苦的工作;一個從不哭泣的女人,一個遇到再大苦難也不肯掉一滴眼淚的女人,爲了你泣不成聲淚成河,如果沒有你,請給她一個好好活着的理由。”他扭頭看着澈,淚水在他眼眶裡晃動。
澈看着浩,滿眼噙着淚。
澈低下頭,大顆的淚珠滴了下來委屈地說:“原本知道命不長,只想和她一起過好每一天,沒想到,越來越捨不得,卻又不得不離開,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早一點死掉,也許會好一點。”
浩把臉轉向澈“還記得你十三歲哪一次吧!你睡了三天兩夜,她就在你身邊坐了三天兩夜,她手裡攥着剪刀,她說要陪着你,她不會讓你再一次的孤單。如果那時你醒不過來,寒冬陽也早就不存在了。”
浩輕輕捏了一下澈的肩膀,又把手揣進兜裡。
過好久澈怯怯地說:“讓她去尋找另一個我,可以嗎?一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孩子,這可以算理由嗎?”澈尋問着浩。
浩看了澈良久弱弱地問“真的有嗎?”浩看着澈,有點不相信。
“嗯,他一直都在這兒。”澈指着自己的腦袋說。
“你那時才四歲,真的記得嗎?”
“嗯,記得,你在懷疑我的記憶力嗎?”澈反問浩。
“要去哪尋找?”浩問。
“應該不會太遠,我母親應該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太久。”澈低着頭搓着食指。
“你沒有父親嗎?”浩好奇地問。
“不知道,記憶裡沒有。”澈無所謂的回答。
“你有恨過你的母親嗎?”
“我有寒冬陽,幹嘛要恨她,你不覺得我應該感謝她嗎?”澈苦笑了一下。
“你還真是有故事的人,”浩打趣的說。
澈撅着嘴苦笑了一下,說正事,“我買了市裡的那座‘鬼樓’,送給韓冬陽。”
“你說‘鬼樓’你確定她會喜歡?她敢住進去?你哪來那麼多錢,可以買下一整幢樓?”浩吃驚地冒出一連串兒的疑問。
澈輕輕地說:“所謂的‘鬼樓’只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至於她喜歡不喜歡,也不重要,我也沒想讓她住進去,只是覺得那個地段以後會漲價而已,我希望她以後生活無憂,至少不用爲了錢奔波勞累;那是一座私人蓋得小樓,因爲是‘鬼樓’所以樓價壓得很低。錢是我這些年給報社,雜誌社投稿設計封面,還出過幾本書,賺的稿費,還有,她這些年給的零花錢。”他用炫耀的眼神看着浩。
浩呆呆的看着他說:“這些年你賺了不少的錢吧?你確定會漲價嗎?不漲怎麼辦?你不會被騙了吧?”
澈看着他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賺的錢全買樓了,不確定會漲價,不漲也沒關係,物價在不斷的漲,就是按以後的市場價賣,也是一筆不小得數目。我估計近幾年她不會缺錢,也不會急着賣,拖得越久價越高。不會被騙,一切走的法律程序,”他得意地看着浩。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浩追問着。
“和姐姐去醫院拍片子的時候,會路過那裡,有個大廣告,聯繫就行了。”澈一一回答他。
浩傻傻的笑了一下,搖搖頭,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是他日夜相伴的,那個若不驚風的男孩,是那個讓寒冬陽精心照顧和守護的人。
等了一會兒,澈接着說:“我還寫了一些東西,放在U盤裡了,我要留給她,如果,錢不夠花,可以拿去賣了。”他微笑着看着浩。
浩看着澈淡淡地說:“你現在像個父親,就怕女兒過不好,怕她受罪。其實大可不必,以她的能力會過得很好,這你知道。”
澈淡淡地說:“可我還是擔心,因爲我看不到了……”
他用力睜了一下眼,然後半睜着眼看着浩“二寶,回家吧!我想回家,回自己的家。”
浩回眼看了一下他,一下站了起來,“哦,走吧!”
澈的頭輕輕向後仰,半睜着眼看着浩,咧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像一個耍賴撒嬌的孩子,讓人疼讓人憐。
浩輕輕幫他把頭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胸前摟着,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澈的身上,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