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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這個營有一些調整,主要負責防區的側翼。這邊是一處狹長地帶,隔着公路和寬闊的稻田,對面就是日軍的陣地。
在陣地的正面,有一小段很難直接發起衝鋒的低窪沼澤,無論是士兵或者裝甲車輛都比較棘手。而這種地形顯然對營裡防守非常有利。正對着稻田的是丁三所在的這個連,他們的陣地距離日軍的前沿差不多五百多米的樣子。這個距離很適合迫擊炮的突襲,所以雙方都把工事挖得比較深。
軍裡面想開了春之後就把防區前移,並且把前段時間失去的公路路口奪回來。所以陳鋒他們駐紮下來沒多久,軍裡就陸續派了偵察參謀過來看地形。
這個參謀可能也是剛剛下到前線,這天穿着筆挺的軍服來到陳鋒他們營。事先得到了通知,陳鋒親自去接的,然後幾個人來到丁三所在的這個陣地。
陳鋒在想,他是不是在工事外面探出身子太多了一點,正在這時那個參謀身子一顫,倒在了地上。陳鋒立刻一低腦袋,壞了,對面一定有鬼子的神槍手。丁三在工事裡面幾步跑過來看,子彈直接打在腦袋上,人已經沒得救了。
“什麼方向打過來的?”陳鋒探了探那個人的頸動脈,已經失去了脈搏。
“沒注意,太快了。”
“絕對夠遠的,聽到槍聲前人倒地的。”陳鋒垂頭喪氣地扔掉了手上的繃帶,人已經死了,軍裡的參謀死在自己的陣地畢竟不光彩。
一天下來,整個陣地上被狙殺了七個兄弟,而且都是頭部中彈直接射殺的,陳鋒有點怒了,晚上把丁三找來,命令只有一個,明天無論如何要把日軍的這個神槍手打掉。
丁三帶着個新兵認真摸了一遍前沿,從這幾個被射殺的兄弟的位置看,鬼子的神槍手可能在他們前沿的某幾個位置當中的一個。丁三選擇在自己前沿前面一百多米的地方開始挖工事,趁着夜色他挖了一個可以很寬鬆容身的坑,然後小心地把浮土帶走。又從揹包裡取出雨布,覆蓋在工事上面,然後又在雨布上面蓋上浮土和枯草。
在工事的右側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丁三也挖了工事,然後釘上木樁。
等幹完了這些,已經半夜了,丁三累得上下眼皮打架地睡了一會兒。等天還沒亮,他帶着班裡的兄弟連夜做的稻草人出發了。
稻草人身上套着國軍的軍服,丁三把他擺在釘了木樁的工事裡面,然後放上一支步槍,擺成了步槍射手的姿勢。然後把步槍固定捆在木樁上,拿細繩子繞過扳機,槍托的後面拿石塊墊實,把大栓拉開,最後把細繩子一直拉到雨布覆蓋的工事那兒。
丁三觀察了一下,確定基本上能糊弄事,纔回到雨布覆蓋的工事下面,安靜地等待着天亮。
約莫着過了一個鐘點,天徹底亮了,東邊灑過來鵝黃色的光線。又過了一個鐘點,對面始終沒有槍聲,也找不出對面神槍手的位置。丁三拉直了繩子,猛地一拽,噹的一聲槍響,離他二十多米的僞裝工事的步槍射出一發子彈。
丁三睜大了眼睛,等了一會兒,在前方二百多米的地方,丁三一直認爲是孤墳堆子的土包子上閃出一道槍口的火光,然後就聽見一聲槍響。
丁三把步槍慢慢地遞出去,拿槍管指着,準星套上土包子上面的一處凸起。這時開始颳風了,丁三決定等一下再說。那個凸起一直沒動彈,風小下去的時候,丁三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將步槍的準星壓了壓,往凸起的左方位置瞄好了。
然後丁三長吸了一口氣,手指搭上了扳機,一定神的瞬間,扣動扳機,噹的一聲槍響,就看那個孤墳後面的土包上的凸起在緩緩地滑落,最後滑到地面。
丁三鬆了一口氣,看來鬼子的神槍手被幹掉了,但自己還是不能動,因爲不知道此刻還有多少鬼子在盯着自己呢。
過了沒一會兒,看着鬼子陣地上好像有動彈的,丁三仔細看了半天,有鬼子鋼盔的反光。他沒動彈,安靜地等待機會。又過了一會兒,孤墳邊上有人形在地上蠕動,丁三慢慢地將步槍探出來,他在等待着機會。
從鬼子陣地這邊看過去,一個鬼子的醫護兵想把中槍的狙擊手拖回去搶救,他的動作很低,也很慢,丁三在耐心地等待着機會。
但機會終於來了,可能那個醫護兵覺得拖着走得慢,就半貓腰站起身想把人扛着走。丁三想着,你也真是不怕死,他吸口氣,拿準星一罩,又是一聲槍響,醫護兵中槍倒在地上。
丁三迅速把雨布拉下來,他知道鬼子肯定會報復還擊的。果然,片刻後,剛纔設置的假陣地被迫擊炮一通猛砸。
丁三心裡盤算着,孩子,你也快了。陣地前面肯定還有鬼子的炮兵觀察員,這下你可就沒跑了。他掀開雨布一道縫耐心地觀察着,對面一片平靜。丁三發現一棵樹的背後好像不對勁,但他沒任何反應,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影快速貓腰跑到另一棵樹邊上蹲了下來。丁三很清楚,那個灰黃色的是炮兵觀察鏡的支架,而支架後面就應該是鬼子的炮兵觀察員。
他耐心等着,現在只能看到支架,看不到鬼子的觀察員。他覺得腿有點麻,肚子也有點餓,渾身都凍得冰冷。又過了整整半個多小時,那個觀察員探出身子。他走到觀察鏡邊上,想快速觀察一下對面的中國軍隊的陣地,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被猛地一撞,一股熱騰騰的液體從他胸前噴出來。低頭一看,他的胸前開個大洞,血像泉水一樣噴出來。他掙扎着想走到自己的主陣地,但眼前一陣眩暈,然後腿就失去了力量,一頭栽倒在地上。
遠遠地丁三觀察到那個鬼子一頭栽倒了,他滿意地笑笑,還不錯,一口氣幹掉了好幾個。
到了中午,對面的鬼子陣地上,一個人探頭出來,舉着望遠鏡觀察。丁三胳膊平伸着,伸直的拇指形成九十度角,再拿右眼和左眼輪流觀察,大致測出目標距離大概爲三百多米,但這個距離丁三沒有把握。
舉着望遠鏡的那個可能覺得這樣的距離不會有什麼危險,就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他看到對面的陣地上一片安靜,只有風吹得樹枝微微擺動,對面的中國軍隊不知道駐防了多少人。他打算把望遠鏡放下來,舉了半天,壓得眼眶疼。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身子被什麼東西猛推了一把,緊接着就感覺喉嚨進了空氣一樣,然後他聽見了血液噴射出身體的嗞嗞聲,身體瞬間脫力,一頭倒在地上。
連續好幾個人被冷槍狙殺,這徹底激怒了鬼子的指揮官。而且自己的小隊長剛剛也被冷槍打死了,鬼子的中隊長覺得中國人不可能會有這麼好的槍法。他認定,打冷槍的中國人一定在陣地前面的稻田裡面潛伏着,而且絕對不遠,可能只有一百多米。
他點齊一個小隊,從工事裡面匍匐出來,呈扇形包抄搜索自己的陣地前沿。
丁三簡直樂得後腦勺都開花了,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睜大了眼睛找在泥地裡匍匐的鬼子指揮官。當然,這個指揮官並不傻,他穿的是和士兵一樣的九八式制服。丁三找了半天,整個陣地上到處是目標,到處都是匍匐着的鬼子,簡直不知道打哪個好了。
最後他發現,有個鬼子一伸手,其他人都停了,而這個距離大概在三百米的樣子,鬼子整個身體簡直跟個芝麻粒一樣大。丁三長出一口氣,定住神,他知道,這可是關鍵的一槍。那個芝麻粒趴在隊伍的前面,手上拿着一把南方王八手槍,丁三的槍口遙遙地指着他。
噹的一聲槍響,芝麻粒胳膊中了彈,本能地他伸頭去看了一下,四周一片平靜,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時他看到遠處枯草堆裡的一處火光閃過,然後瞬間脖子被大力撞擊了一下,頓時失去知覺,鮮血從額頭噴出來。
丁三打完這槍,立刻把雨布拉下來,他知道,對面的鬼子在對這個區域作嚴密的觀察。日軍普遍槍法都很好,一旦被發現了,自己絕對不可能活着跑回連裡的主陣地。過了很久,他才重新把雨布慢慢撩出一道縫隙,剛纔趴在地上的鬼子多數都沒怎麼動。因爲他們也不知道冷槍是從什麼地方打過來的。有幾個槍法好的鬼子,安靜地觀察着四周。
有個老兵看到對面的一處雜草叢不對,他快步衝了幾步,跑到一處地面突起的地形處,他想認真看看。
從土包的邊緣,他慢慢地探出了半個腦袋,他在找剛纔他認爲不對勁的那個地方。這時一股子熱辣辣的東西噴在他的臉上,然後是感覺到脖子一陣灼痛。緊接着聽見了槍聲,他就地臥倒,發現自己的頸動脈被子彈切開了。
他頓時陷入了驚慌,大聲地呼救,他知道一旦動脈被切開,很快會失血。這時地上趴着的一個日軍士兵起身往這邊跑,他和中彈的這個人情同手足一般。就在快要跑到的時候,一發子彈準確地打在他的肋部,子彈穿過內臟,造成瞬間失血,他身子晃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戰友,一頭栽倒了。
在陣地前面趴着的鬼子的意志被徹底擊垮,他們既不知道冷槍是從哪兒打來的,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大家都趴着不敢動。
土包後面,頸部中彈的日軍在大聲呼救,但沒有人敢去救他。血一直在噴,即使拿手按着也泉水一樣地流,他覺得自己慢慢地身子發軟,然後眼前出現了一片一片的黑斑,最後徹底陷入休克,慢慢地失血而死。
而陣地上,日軍被徹底折服了,不管怎麼樣,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工事裡面去。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與其這樣大家都趴着等死,不如一起站起來往工事那邊跑。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從丁三這邊看過去,一羣鬼子的士兵都趴在地上,不好瞄準。突然提出一起跑的那個鬼子一下子喊了一嗓子,然後一個小隊的鬼子都站起來玩命地朝自己工事那邊跑。
丁三拿準星罩上最前面一個人,因爲他也覺得鬼子的行動太突然了,但打一個是一個,扣動扳機,但倒下的是後面的那個。丁三想這真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