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有什麼支撐秦朝活下去的理由的話,秦朝想是有三個。
第一是秦朝的父親,這個年過五旬的老頭,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第二是秦朝的兄弟們,閆斌,李躍,王海,等等秦朝的五連新朋友們,沒有他們在秦朝身邊秦朝想他也沒有勇氣活着了。
第三是秦朝死去的兄弟們,秦朝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給他們復仇的機會,如果一直沒有,秦朝想他也會在他的有生之年用我自己的方式了結這段仇恨。不爲了國家,只爲了秦朝自己,哪怕代價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秦朝發誓他會在這裡一直等着,等着他們到來。但是似乎要有所改變。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一晃當兵三年了,日子過得很快。秦朝在回憶當新兵的時候,整整一年都是在打架中度過的,和孟建國打,和閆斌打,在軍營裡打,在軍營外也打。很懷念那時候的日子,更懷念那個營區,宿舍,訓練場。走的時候我們都在問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了!看來現在問題已經有了答案了,犧牲的肯定回不去了,被分配到別的部隊的戰友回去的機會也十分渺茫了。
三年兵快當完了,他們面臨了在部隊的第一個選擇。那就是走還是留的問題!
“李躍,三年服役期滿了你們兩個走不走啊?”
閆斌問李躍。他們坐在訓練場的草地上吹着風,聊着天。閆斌已經是志願兵了,雖然團散了。但是他的兵齡是不能改變的,部隊的編制制度是不能改變的。
“我不走啊!我要在這等着,等着戰火重燃。把我的一腔熱血撒在這高崗上,和草木融爲一體;撒在河流裡和河水融爲一體。”
李躍像朗誦一首詩一樣,充滿情感。
“去你大爺,還跟秦朝似的文縐縐的。我說真的呢!馬上就得退伍了,你們想留下嗎?”
“我們兩個走了,剩你一個人在部隊上有意思嗎!”
李躍回答閆斌。
“我肯定不會走的,我要在守着,守着這山,這水,守着那些亡靈。我戰友的墳都在這,走了給他們掃墓太麻煩了。”
“秦朝,你會走嗎?”
閆斌說完,李躍問秦朝。
“不會,我欠這裡的。什麼時候還清什麼時候走。”
秦朝說完,李躍又問秦朝。
“你欠這裡什麼啊?又欠誰的啊?”
“問的好。我欠這裡的叢林的,河流的,大樹的,小草的,山崗的,村莊的。我們打擾了他們的寧靜,把戰爭帶到了這裡。我欠我的戰友的,我沒有和他們一起死去。”
秦朝說完,他們一起沉默了一會兒。
“就是不知道,連長能不能留下我們啊?”
秦朝問。
“沒問題的,憑你們兩個軍事素質你們想走都難。”
閆斌說到。
“就是的,邊境一直不穩當,敵國一直都在挑釁打槍放炮的。不少我們的同屆兵巴不得趕快退伍呢!留下應該不是問題。”
李躍說完,秦朝的心稍感安慰。但是有些事總是事與願違。
我愛這片土地。
我死後,
請把我埋在高崗上那片貧瘠的土地上。
不需要任何陪葬。
讓我的皮囊肥沃土壤,
生成花草和大樹所需要的營養。
讓這片奼紫嫣紅裡有我的景象。
這就是我最好的歸宿。
他們談話結束後,秦朝給他們朗誦了這首秦朝即興做的詩。但是他們說秦朝裝的真他媽的像個詩人。
很多事都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也許更沒有那麼複雜。秦朝和李躍留了下來了,但是確是用另一種形式。
軍旗下,他們整齊列隊。連長高呼他們的名字,他們用更高的聲音答到。但是此連長非彼連長,同樣的熱血軍人。讓他一樣的尊敬。但是他永遠也聽不到另一個連長的聲音了。
點名過後,連長宣佈了一個消息。
“閆斌。”
“到。”
“李躍。”
“到。”
“秦朝。”
“到。”
“你們三個,到軍區教導隊報道。”
連長隨即又宣佈了今年志願兵的晉升和老兵退伍的人員名單。而讓他們到教導隊報道的意思是,他們提幹了。這是每一個普通士兵的最好的出路,但是秦朝和閆斌卻沒有高興的起來。因爲一去教導隊少則半年,多的得一年,如果一旦有變他們是趕不回來的。就是回來了重新分配,則不一定能來五連,連36團都有可能來不了。
李躍是紮紮實實的在36團當了三年兵,憑他的軍事素質提幹不在話下。而秦朝他倆多半宋連長推薦,還有就是他們的軍功。雖然工作組還沒有找到他們,他們也沒有請過功,但是他們身上的傷疤足以證明他們決不是孬種。這就是最好的軍功章,印在身上的。
“閆斌,我們要去嗎?”
“你想去嗎?”
秦朝問閆斌,但是閆斌卻反問了秦朝。
“我當然不想去。萬一我們去了,戰爭開始了怎麼辦?”
“對,不去。我們去找連長說。我們不去了。”
“對,走。”
說着他們就往二班走,二班的兵在給李躍收拾行李。李躍可是高興壞了。但是他沒想到他們會去找他。
“哎,你倆不收拾東西幹嘛來了?哦哦,對了,對了。咱們得慶祝,慶祝!等等啊!老地方見,你倆先去。我去拿戰略物資。王海你先給我收拾着啊!”
“是,班長。”
李躍說着就往外走,但是被秦朝攔住了。
“李躍,我倆來不是因爲這個!我們來是想告訴你,我們不想去了。”
秦朝和李躍說着。
“爲什麼不想去了啊?”
“你知道我們兩個爲什麼來到這裡嗎?來五連,來36團嗎?”
閆斌和李躍說完,李躍沉默了一下。
“我懂了。”
李躍說完又坐在了牀上,開始陷入了沉默。
“我倆來,就是和你說一下,我們要去找連長說我們不去了。”
“我們這次不能陪你了,我們等你。”
秦朝和閆斌分別對李躍說着。他們說完李躍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沒有回答我們。就在他們轉頭出去時,李躍叫住了我們。
“等一下。我和你們一起去找連長我也不去了,你們不去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李躍,你...”
秦朝剛要對李躍說着什麼,就被李躍打斷了。
“不要說了,你們要說啥我清楚。但是不用說了,我想好了。”
閆斌笑了,秦朝笑了,李躍也笑了。秦朝想起來三喜兒,他們也曾經這樣笑過。從這一刻起秦朝和閆斌知道,李躍徹底頂替了三喜兒成了他們最好的朋友,戰友,兄弟。不,不對,他是成了他們新的最好的戰友,兄弟,朋友。因爲三喜兒是誰也取代不了的。
他們走到了連長的辦公室。他們三個有了進去。
“呦,這不是未來的三個大幹部嘛。幹什麼來了,感謝我來了。不過現在用不着。但是回來了之後得請我喝酒。哈哈,回去吧!”
“連長,不是的。我們是來和你說,我們不想去了的!”
“什麼,什麼。我沒聽懂,你們啥意思?”
“連長,閆斌的意思是。形式現在還很緊張,我們如果走了,形式一旦有變。我們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什麼來不及了。我看你們就是想報私仇的。爲你們的戰友,是還是不是啊?”
“報告連長,我們是有這樣的想法。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早就和你們說過,戰爭和報私仇是兩回事。你們不要混爲一談。”
連長沒有讓閆斌再說下去。打斷他說的話後,他點燃了一隻煙。在組織着他的語言,他看到了李躍臉色立馬變了。
“李躍,他們兩個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你又是爲了什麼?”
“我,我不爲什麼,他倆不想去了,我也不想去了......”
李躍說完,連長氣的拍了桌子。大聲喊到。
“胡鬧。你們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啊!你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啊!且不說爲了讓你們仨都去,我費了多大的勁。這是什麼,這是軍令。豈容兒戲。李躍你給我滾犢子......”
李躍大大咧咧,連長對他也總是用這種“友好”的方式和他交流。連長把李躍趕了出去。
“你們兩個也不要堅持了。我剛纔說了這是軍令。軍令如山倒,這不是你們自己能決定的。部隊上覺得你們是人才,你們爲祖國流過血奉獻過,所以部隊想培養你們,這是你們的榮幸。我五連三個兵都提幹了這也是五連的光榮。一場仗打完了,你們犧牲了戰友,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提幹了,當了指揮員,當了更大的指揮員了。你們有更大的權利了,等到再有戰爭的時候你們能讓你們的士兵,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呢!讓別人的戰友親人少死幾個啊!這一切都取決於你們自己,在於你們要在教導隊學習的東西啊!別忘了你們是軍人,你們天職是什麼?服從命令。”
“是,連長。保證完成任務。”
“嗯,我相信你們。能完成好教導隊的集訓任務。滾吧。”
“是!”
他們出了門口,看見了李躍在門口咧着嘴笑呢!秦朝和閆斌對視一下,秦朝倆朝他走去。走了幾步就向他跑,他知道他們要收拾他。就轉身跑了,邊跑還笑的更大聲了。
他們收拾行囊,整點着裝,送他們去教導隊的車已經停在連隊門口了。他們收拾完畢,告別了班裡的兄弟。和連長指導員辭了行,他們來到了國旗下,莊重的敬了一個軍禮。36團五連他們軍營生活的第二個家,這一走他們不知道能不能回的來了。
有些事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冥冥中自由天意。他們揮手告別了兄弟們登上了車,從車裡回頭看着他們往大門走去。
喔...嗡嗡,喔...嗡嗡,喔...嗡嗡。全團的緊急集合警報響了起來。他們都聽到了。
“司機,快回去。快開回我的連隊。快......”
他們趕緊催促着司機,就在他們剛要出了大門的時候。司機掉頭往他的連隊走,他們心激昂着,澎湃着。他們回到連隊全連已經整裝待發,集合完畢。值班排長正在清點人員。
“報告連長,全連集合完畢。請指示。”
“報告連長,全連沒有集合完畢,還少我們。”
“報告,我們沒有出團大院,我們還是五連的人。”
“報告連長,我們請求歸隊!”
排長報告完後,他們分別打了報告。全連都在望着他們,連長的臉上除了堅毅還多了些許感動。
“入列”
“是,連長。”
他們一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