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成帶着大遼小公主走後,笑九天夫婦見三郎總是悶悶不樂,擔心孩子悶出病來,又見他在辭賦上頗有天賦,於是便請京城附近的名師來家中教導三郎,令人稱奇的是每個先生來不了數月,在文采上便被小小的三郎超過,因此教書先生換的極是頻繁。
待孩子十二歲的時候,已然名動京郊,在縣裡舉行的童試中考中秀才,取得了第一名案首,在省試中以最小的年齡奪的第一名解元,高中舉人。一時間成了家喻戶曉的神童,茶餘飯後人們談論效仿的對象,他所做之詞賦、歌韻往往涵宇內萬物之態,只是語意憂涼,讀之常催人淚下。
因三郎畢竟年幼,夫婦二人又不想愛子走自己的老路,所以武功上也只傳他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神針絕技也只是傳些口訣,極少實練,文采上,梨花村附近名師都已被請遍,到後來,人皆言此子已可爲我等之師。
夫婦二人見三郎在文學上大有可爲,爲了讓他在文采上更進一步,並準備三年後即將到來的會試,向狀元發起衝擊,夫婦二人決定把他送到京城。
笑九天在汴京城內有一神交好友,此人姓許名世儒,文淵閣大學士,早年曾爲太子太傅,文采超然,名動宇內。太宗駕崩後,宋真宗趙恆即位,他被尊爲帝師,多少人想拜在其門下爲學,又哪有機會。
當年笑九天夫婦行走江湖之時,恰遇許世儒回杭州老家探親,被賊人所劫,出手救了他。自此兩人結下了深厚情義,笑九天隱居到梨花村後兩人亦經常互致問候,卻是多年未曾登門了,今番爲了自己愛子的前程,夫婦二人才又想起了這位當世大儒。
“這幾日大雪連綿,路上恐怕不好走啊。”笑九天擔心愛子年幼不能承受顛簸之苦,故有此感嘆。
“這算什麼,比這更難走的路我都走過。”
笑三郎說完也覺自己失態,現代的想法怎麼能在此表露呢,便又玩笑道:“哎呀,書裡是這麼寫的。”
寒如玉幸福、滿足的笑容盪漾在臉上,愛惜地嗔怪道:“我兒又胡言亂語了。”
笑九天見愛妻如此,也不覺哈哈笑道:“好吧,既然三郎不怕顛簸之苦,我這做父親的又怎能拖後腿,明日一早我們就備車啓程。”
冬日的冷風吹拂着車幔,由於笑九天準備充分,車內生了暖爐,三郎也並未覺的寒冷,偶爾撩開車幔望向窗外,口中的吐出的冉冉白氣,才讓人知道正值寒冬。
經過多半日的顛簸,車輛進了汴京城,繞過幾條街道,轉過幾道青石彎巷,車輛在一處府邸前停了下來。
父子二人跳下車轅,向門前望去。
只見朱漆的兩扇大門緊閉,門上兩玫碗口大小的銅環映着日光發出幽冷的黃色光輝,左側栓馬石柱,右側矗立着一根懸燈青柱,門庭雖是闊綽,卻並無人看守來往,讓人不免覺的清冷。
笑九天道:“世儒爲官最是清貧,也不屑與那些陰奉陽違的小人來往,是以門庭冷落,也正因如此,爲父才與他私交甚篤,我兒他日若能謀得一官半職當效此公”。
“是,父親,孩兒謹記!”笑三郎恭身應允。
“啪、啪、啪”,笑九天上前扣打門環。
“誰呀?”大門支呀一聲開了半邊,一頭戴八棱小帽,青衣及體的小廝自半開的朱漆門內探出頭來。
“是我,梨花村笑九天來拜訪老友。”
“是您老人家啊,我家老爺等您多日了,您總算來了,我這就去告訴老爺,您請進。”說完一溜小跑進了內廳。
笑雪風喟嘆道:“主人如此,上行小效,下人也如此近人,哪象那些王侯將相,一個家丁就可在街上橫行。”
“恩,我兒所言極對。”笑九天拉起三郎的手進了大門。
兩人剛入院中,自廳堂中已踱出一位中年文士來,滿面的夫子書氣,頜下青髯點綴着幾根白鬚,飄飄灑灑,直掇的對襟長袍,袖口寬大,內襯白衣,腰間革帶,白皙的臉龐掛滿笑意。
“九天,可算把你盼來啦,你再不來爲兄便要差人去尋你了。”言罷上前拉住笑九天的手,兩人一陣寒暄、問暖。
笑九天將三郎拉到身邊,對許世儒道:“這是犬子三郎,以後還要勞許兄大駕多多教導了”。
許世儒聞言收起笑容,面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他鬆開笑九天在院中來回踱了幾步,捋着頜下幾撇依稀有幾根白色的青須若有所思。
笑雪風初見古朝中人竟是如此,心中不覺好笑,又不敢笑出聲來,自己即來求學當遵禮教,只得恭恭敬敬的垂立一邊耐心等待。
許世儒在院中度了一圈,突然開口仰天抑揚頓挫地吟道:
“龍乘悠雲行九洲,行九洲天披綵綢。天披綵綢下界錦,下界錦繡龍乘悠!”
許世儒吟罷,眯起眼睛並不說話,只是捋着鬍鬚輕輕的點頭,似是對自己這首新作比較滿意。
笑雪風吃了一驚,暗忖道:“怪不得他若有所思,原來是想考自己。”
他明白,這首七言古詩聽來似是信口捻來,實則需要深厚的語言功底,而且是一首迴文詩,需要首尾相連,今年正值龍年,這首迴文詩不僅將“龍行天下”作爲藏頭,而且亦表達了他對當今天子的祈盼,恭敬,希望他能建立一世錦繡天朝。
笑雪風環視着四周,見東牆下扎着幾株稀疏的籬笆,籬笆內正有幾株紅梅映雪傲放,幽香襲人,給這蕭索的冬寒白雪倒添了幾分春意。
清高傲世之人最是喜梅,梅佔春先,凌寒早放,文人墨客們都喜借吟詩賦梅來表達自己高尚的情節,笑雪風本就是孤傲之人,因此對梅之情節有着比常人更深切的感受。
他也學着夫子模樣,倒揹着小手緩步行至籬笆跟前,略一思忖後心中已有了主意,他望着怒放的紅梅,也童聲朗朗,信口吟出一段迴文詩來:
“傲蕊芬芳雪中魂,雪中魂魄寒風嗔。寒風嗔梅香影疏,梅香影疏傲蕊芬!”
吟罷,笑雪風向許世儒恭身一禮道:“弟子拙才,還望老師指教!”
“好,好,哈哈,好個‘傲雪寒梅’,此景此句雖稍顯秩嫩,卻也極具神韻,不錯,孺子可教也!”
許世儒贊罷,轉過頭來對着笑九天道:“此子是個可雕之才,前途無量,我收下了!”
笑九天面帶微笑,謙恭道:“犬子拙才,班門弄斧,還望許世兄不吝教導!”
“呵呵!賢弟莫要與我客氣,你的孩子爲兄自當盡全力培養,此子才思敏捷,稍加雕琢,來日必有所成!”
須臾,他上前拉着笑九天的手道:“九天,你可是多年未登爲兄的門了,走,今日你我二人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