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珞漓呆呆地望着大船漸漸遠去,在光亮的河面上剩下一團朦朧的影子,最後完全消失。
她柔腸百結,想哭卻無淚,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自己的師傅一手主使的,她們不僅劫取官鹽,還要興兵罰宋,可惜宋廷絲毫不覺,宋朝皇帝仍然寵信佞臣,信奉天書符瑞之說,大興土木,封禪泰山,廣建宮殿,勞民傷財,他們自取滅亡又怪的誰來,可百姓是無辜的,自己怎麼辦,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民族榮辱,自己只是一個弱女子,由着他們去吧,自己不助紂爲孽也算對得起宋朝廷了。
心中想着,倒提着寶劍茫然地往回走。
“哎,過幾日呆二哥哥爲水娃子報了仇,自己就與他隱居起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一想到與自己心上人比翼雙飛隱居的生活,楚珞漓心情漸漸好轉起來,加快腳步往回趕。
猛然間丁丁當當的兵刃撞擊聲,女子的嬌吒聲,男人的呼喝聲自前面一片林中傳來。
“三更半夜誰人在此相鬥?”
楚珞漓閃身進了林子,聲音就從前面一片空地上傳來。
楚珞漓忙隱身在一株大樹後向前觀望。
雖是半夜,可剛剛過了十五,此時一輪圓月如同一面明鏡高掛中天,將大地照的皎潔明亮,劍光霍霍顯得清涼而妖嬈,場中的兩個人可以清晰地看清容貌。
月光下草坪上,一名花容月貌,清雅美麗如月宮嫦娥下凡的女子正與一年約三旬手持長劍的漢子拼鬥着。
“林舞兒,她怎麼會與人在此爭鬥?”
心中好奇便隱身在樹後凝神觀察。
那漢子生的寬額大臉,生的倒是一團正氣,邊打邊與林舞兒兩人說着話。
只聽那灰衣漢子道:“你這女子是誰,平白無故管老子閒事?”
林舞兒緊攻兩劍反駁道:“你這賊子又是何人,爲何闖入柳府殺人?”
“嘿嘿!笑三郎與我有天大仇恨,他身爲當朝駙馬卻還惦記我的師妹,使我師妹妹疏遠於我,此仇我怎能不報,她既然活着我就要殺死他,只有他死了師妹才能回到我身邊。”
“灰衣人要殺三郎?哦,不,是呆二,他是誰?”楚珞漓聽來人要殺呆二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剛剛與哥哥師傅鬧掰,如今有人居然要殺自己最心愛之人,那自己不一無所有了嗎?
她本想過去幫忙,可一想到林舞兒屢次三番與自己爭奪呆二,還要說出真相,便對她憤恨不已,她忽然想如果借這名男子之手殺了她,自己不就省事了?可以永遠與呆二在一起而不爲外人所知了,怕失去的心理作祟,她又停了下來。
林舞兒猛攻兩劍嬌吒道:“如果不猜的不錯你就是華山三子之一,你到底是誰?”
“嗯?你知道我?”灰衣人忽然縱身跳出了圈外停下手來,指着林舞兒道:“既然你知道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華山三子之一的地煞劍屠金方,你又是何人。”
林舞兒收勢道:“我……哼,我是三郎的夫人。”
“夫人?”
屠金方面現詫異神色:“據我所知,笑三郎的大夫人乃黑水神宮之主,武功高的出奇,應該不是你,其他人嗎……你是許豔珠還是許南蓉?”
林舞兒咯咯俏笑:“本姑娘不是許豔珠也不叫許南蓉,我叫林舞兒,你既然想殺三郎我就饒你不得,廢話少說,受死吧。”
“慢着!”灰衣人又阻止了她。
“據我所知笑三郎並沒有叫林舞兒的夫人,看你自己稱姑娘又怎會是笑三郎的女人,笑三郎那小子妻妾已然不少,你又何必自討無趣呢?難道姑娘已與笑三郎那賊子有了夫妻之實不成?”
“呸,我的事你管不着,你既然想殺三郎就是我林舞兒的敵人,納命吧!”
林舞兒刷刷又是一連三劍攻了過來,兩人叮叮噹噹又打在一起。
楚珞漓明白了,杜曉蘭的事她也曾聽說過,看來這個男子是爲了杜曉蘭來殺三郎,哦,呆二。
在她的潛意識裡已把三郎徹底地當成了呆二,而不願意面對現實,此時見林舞兒爲了呆二拼命與對方爭鬥,她的心也被震撼了,而且林舞兒自稱是三郎的夫人,作爲一個少女,如果她與三郎之間沒有發生什麼斷然是不會這樣說的,這個女子是如此的忠貞……
她有些動搖,該不該讓林舞兒死,正在她猶豫間場中戰局已發生了變化,屠金方一直想奪回掌門之位,日日苦練,武功已非昔日可比,突然挑開林舞兒的軟劍,反手向她胸前刺來,劍勢如電,林舞兒想躲已是不及,急切間側身後仰,長劍正刺在肩頭。
林舞兒手捂肩頭踉蹌後退。
屠金方惡狠狠道:“真不知道那笑三郎有什麼好,居然讓你們這些賤婢個個爲他着迷,爲他賣命,我先殺了你,再殺那笑三郎。”
說着話挺身踏步長劍一震幻出一片銀芒向林舞兒攻來。
“我林舞兒就是死也不讓三郎受半點傷害!”林舞兒左臂受傷,銀牙緊咬仍然死戰不退。不消片刻已被屠金方的劍氣籠罩其中,險象環生,想退亦是不能了。
此刻楚珞漓被震驚了,林舞兒爲了呆二,爲了三郎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保護他,而自己呢?卻在這爭風吃醋,看熱鬧,置呆二的危險於不顧,自己比的上林舞兒嗎?是不是林舞兒比自己更愛呆二。
眼見林舞兒連連遇險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嬌吒一聲飛身而出,長劍直刺屠金方後心。
屠金方正全力圍攻林舞兒,沒想到會有人偷襲自己,聽得喊聲急忙橫飄三尺躲過來勢,長劍一壓楚珞漓的長劍憤聲道:“什麼人竟如此卑鄙出手偷襲?”
待他看清來人是一位容貌清純稚氣未退的少女時,不由更是憤恨,淒厲長笑:“哈哈……好,好個你笑三郎,竟然讓諸多女子爲你賣命,也罷,我就把她們都殺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這是他們這些自詡爲名門正派人的特點,惟恐自己殺錯了對方有靠山,給自己日後帶來麻煩,故此發聲相問。
“我……”楚珞漓看了看林舞兒,微一躊躇道:“本姑娘是……是呆二的夫人。”
呵呵,屠金方鼻子險些沒氣歪了,這他孃的,你是呆二的夫人跟笑三郎有什麼關係,幹嗎也來趟這池渾水?而且聽這口氣還是個姑娘,居然也自稱夫人,今天是怎麼了,奇了怪了。
心中想着口中喝道:“既是呆二的夫人,跟你有什麼關係,還不快滾。”
“我……哼,呆二的夫人就是三郎的夫人,怎麼沒關係了?”
“你……你……你也是笑三郎那狗賊的夫人?”屠金方氣的嘴脣直哆嗦。
“不過,本姑娘就是三郎的夫人。”
楚珞漓越說低氣越足,側頭看了看也在發愣的林舞兒:“林姑娘,還等什麼?我們一起動手殺了她。”
林舞兒立時清醒過來,不管是什麼情況先解決了敵人再說啊,但有此想也手舞長劍忍着疼痛又攻了上來。
兩打一個,兩個姑娘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屠金方的武功也只比她們其中一人略高,兩人合力立即就落了下風。
打了二十餘合開始氣喘吁吁,長劍也慢了下來,疲於應對兩人連綿不絕的攻勢,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屠金方心念電轉,他明白,自己再耽擱下去不但殺不了笑三郎,恐怕自己都走不了。
他猛然全力攻向林舞兒,趁着林舞兒閃躲的剎那,不待楚珞漓長劍刺到,忽然自劍隙中穿過,起身向林中奔去。
楚珞漓縱身就要去追,卻被林舞兒喚住,林舞兒肩頭血流不止,疼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向後退了幾步靠在了一株大樹上,蹙着蛾眉道:
“楚姑娘,危險,不要再追了,賊人武功高強追上也討不了好去。”
楚珞漓忙停下身形轉身回來扶住了林舞兒,“林姑娘,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沒事,扶我坐下,我香囊中有外傷藥物,麻煩姑娘幫我塗……塗上。”
林舞兒說着話冷汗順着粉頰躺了下來,可由於楚珞漓在眼前尤自不肯示弱,咬牙堅持着。
楚珞漓的心在剛纔林舞兒說那番話的時候早已經軟了下來,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她上前扶住林舞兒柔聲道:“姑娘,快坐下來,我給你上藥。”
說着話將林舞兒扶到一塊青石上靠着樹坐定,在她腰間一陣摸索,從腰間薄帶上摘下一個香囊,探手從裡面掏出一個綠色玉瓶。
她先將林舞兒肩頭的衣衫撕開,打開瓶塞將裡面粉狀的白色藥末塗在傷口上,又扯下自己的一塊袖布爲她包紮好上口。
做完這一切她望着仍然疼的牙關緊咬的林舞兒顫聲道:“姑娘,好些了嗎?我扶你回去吧。”
“不,不用,我這藥很靈的,一會就沒事了,我擔心那賊子去而復返,你……你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呆二,別讓他有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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