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睡到下午三四點才起了牀，果然睡多了手腳都發軟了，可是頭腦清醒了很多，身體的疲憊感也減輕了大半。
艱難的從暖和的被窩裡滾了出來，眯着眼睛踩着拖鞋洗臉刷牙，用微冷的冰水拍了拍臉頰，總算完全清醒了過來。
“去吃飯！”惡劣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很不客氣。
“哦。”乖乖點頭，又在想最近怎麼颯月總是會說話呢？以前都是很沉默的。
“這幾天什麼都不準做。”
“爲什麼？”
“你再問一句試試？！”
“哦。”有點委屈的耷拉着腦袋，擠了點牙膏開始刷牙，含着滿嘴的泡沫，鏡子裡的人眉眼皺着，像一個苦瓜。
確定收拾好一身裝備，再磨蹭一會，準時掐點下樓吃晚飯，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很有食慾。
“喵喵喵！”餓死鬼，少吃點，貓大爺我的那份也快被你吃了。
“好吃！”含糊不清的夾了一大堆菜，繼續在碗裡堆着小山。
“白渢，你最近到底做了什麼，把自己餓成這樣啊？”
“程序……別人，要快點。”
聽着白渢艱難吞嚥食物還不忘回答問題，大概是最近在給別人做程序，太忙了忘了時間，可是從前技術宅忙的昏天黑地時候，也沒有這麼久不出門吃飯的啊，現在算是變本加厲了嗎？瑞拉和祁蘭無奈看了眼他，不說話了。
“以後注意休息吃飯。”祁蘭放下碗筷，“我吃好了，冰箱裡還有一些食物，我再給你加點菜。”
“嗯嗯。”
“小渢渢，下次自己注意點吧。”
“嗯嗯。”
得，說什麼這也聽不下去了。
吃飽喝足的摸了摸小肚子，白渢有些靦腆的紅了臉，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就飛快的上了樓，瑞拉也一併告別。
舒舒服服的躺在牀上消化食物，呵呵的傻笑着在牀上翻滾，一不留神就滾到了地板上。
“你在幹什麼呢！給我起來！”
“颯月，你又說話了。”從地板上爬起來，繼續躺在牀上，順手抱着一個抱枕繼續笑了起來，“我覺得好開心哦，以前都沒想過可以過現在這樣的生活。”
“這樣你就滿足了？”
“嗯，以前我在那裡都吃不到好吃的食物呢。”
驀然沉默了，那裡，是研究所。
在那裡度過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冰冷的消毒水的氣味，以及在身邊走來走去，面無表情帶着口罩的血族和人類。
大部分人類爲了永生，想活下去，想有超越普通人類的力量纔會投靠血族，但是也有那麼些少數人，支撐他們在不見陽光的世界行走的原因與其他人不同。
研究所裡的人有些對科研狂熱的追求，他們不在乎是否死亡，他們想要的只是完成自己的科研成果，他們是一羣聰明、理智，並且冷血無情。
在地下的每一天，都是窒息的痛苦。
“颯月，我想001，002，003……，我想它們了。”一個個念着序號，這些序號都是當初被放置在一起的實驗品。
實驗品們是沒有名字的，但是卻有着自己的情緒和思維，所有的生命體都會無奈憤怒憎恨，以及溫柔，只對於同類的溫柔。
其實，本來以颯月一人的力量是逃不出去的，颯月再怎麼強大，長老院的力量也是一個生化人無可匹敵的，只是，朝夕相處，即使總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容器，其他的實驗品也知道他們的想法。
出不去，所有的實驗品在嘗試過無數次後得出的結論，可颯月在一次超乎研究所人員的預計中變異了，力量前所未有的爆發，打開了所有的囚籠，暴亂開始，實驗品們剛出來沒有一個是奔向大門的，他們身上的殘缺已經無法在外界活下去，他們日日夜夜被折磨的恨意在此刻全部涌現。
血族在慌亂中開始射殺實驗品，處於怒火中的攻擊力讓他們節節敗退，再加上颯月驚人的大面積破壞力，很快，慘叫聲都結束了，地上還站立的實驗品所剩無幾。
還記得，走到那條與外界電梯連接的長長玻璃通道，接觸到久違的陽光的剎那間，颯月力量消耗過大選擇了短暫沉睡，白渢看着所有的實驗品懵懂的伸出身上的爪子、觸手等奇形怪狀的類似於人手的東西，伸向了太陽，“手上”沾染了血腥的實驗品們，有些無措的發現了那些血跡想要洗去它，可是沒有辦法，有些急的哭了發出各種叫聲。
等了不知道多久，幾近絕望，心裡埋藏的那個小小願望本來都快消失了，這一刻被突然實現，觸摸到外面的陽光，溫暖的，純粹乾淨，和研究所裡陰暗的氣息完全不同，沒有一個實驗品想要它被鮮血玷污到。
水母狀的實驗品，編號還記得，是004，從身體裡噴出被淨化的藍色水流，細密的雨霧中血色漸漸淡去，過了很久，水霧結束了，它也永遠的合上了雙眼，沒有了氣息。
在那裡歡喜的曬了很久的太陽，沒有實驗品再前進了，像一個個孩子一般或趴或躺或打鬧，開始玩鬧起來，對於它們來說，這更像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假期，陽光真美好啊。
渾身裹着玖紅色披風的惡魔不久後出現，沒有實驗品驚慌，像是等待好了一樣，起身開始準備戰鬥，戀戀不捨的再最後望了一眼金色的太陽，轉身發出猙獰的嘶吼。
那個戰鬥最兇猛手段殘忍的001，最後在耳邊喘息的央求道:“我們出不去了，只有你，拜託，死後將我們放在陽光下吹吹風，我還想……”
最後在滿地的屍體踏過去，001的話沒說完，但是白渢知道，無論是001還是其他的實驗品都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是死。
“後來，颯月去把它們放在了花園裡吧。”所有實驗品，從一到七百六十三，都被放在了遠離研究所的一處花園墓地裡，沒有任何殘肢被留在那個地獄裡。
“他們最後是爲了我們。”實驗品知道自己走不了，長老院的援兵很快就到，而它們已經是傷痕累累，於是拼死也要護住最有希望逃出去的颯月，竭盡全力的戰鬥到最後一刻，它們沒有了人類的模樣，卻對同類的自己依舊溫柔。
“颯月也是個溫柔的人。”
“我如果出手，它們也許能夠活下去。”
“……”
是的，颯月懂，當實驗品與長老院斗的兩敗俱傷時，纔是自己逃走的最好時機，所以他算好了時間再次醒來。
只有，他一個實驗品，逃了出來。
“如果沒有他們戰鬥，我可能出不來。”腦海裡的思維瞬間連接，白渢懂了颯月的意思，這不是颯月的溫柔，只是一種類似於交換的承諾。
用生命，換來它們的願望實現的承諾。
回憶起001最後那個柔柔的微笑，還有人類模樣的半張清俊面孔，帶着懇求與希冀，白皙的皮膚被一滴滴鮮血染紅的看着他們，一直一直，只是溫柔悲傷的看着他們。
心口，只覺得，冰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