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最容易想心事。
茜塞莉雅本來已經睡下,卻還是被滿腹心事催了起來。此刻聽到外面那一聲嘆息,她不免心有所疑,走到窗前去看。
那兩個守衛規規矩矩地站着,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嘆息聲不會是他們發出的。那還有誰呢?她爬到窗子上站着,居高臨下地朝院子裡看去。
啊,果然有人,而且那人正是費迪勒!
茜塞莉雅不禁奇怪,這個男人不是說要休息了嗎,怎麼又自己跑到院子裡嘆氣?
只見他右手戴着只厚厚的皮手套,上面棲着一隻隼,他正與它說話,盡是愛撫憂傷之言。那隼似乎聽得懂他的話,不時發出輕輕的迴應,他就用左手去撫摸它的毛髮。
“阿拉伯人真奇怪,怎麼會喜歡養這種東西?”茜塞莉雅疑惑地想。
費迪勒可能站累了,在院中一塊大石上坐下,看着月亮出神。茜塞莉雅就這麼一直趴在窗子上看着,想知道他是在等人呢,還是在謀劃什麼行動。萬一對她和穆濤他們不利,她好早做打算。
可他卻不說話,也沒有叫手下來吩咐什麼,只是靜靜地坐着,偶爾擡頭看看月亮。難道早已佈置好,他不過是在等時間?
茜塞莉雅不放心,決定去試探一下,就打開門出去。可她才邁出一步,守衛就把她攔住了。
“請問你要去哪裡?”守衛很有禮貌地問。
茜塞莉雅指指院子裡的費迪勒說:“我找他說話,不可以嗎?”
守衛笑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茜塞莉雅白了他們一眼,一邊看着費迪勒,一邊緩緩走下樓梯。
費迪勒聽到動靜,轉頭朝這邊看來,臉上頓時漾起笑容。
這一刻,或許是費迪勒這一生都難忘的瞬間。明亮的月光下,茜塞莉雅微微側臉看着他,那平靜的面容宛如月亮那麼美麗。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跟着顫動一下,並不經意地替她數起樓梯的梯級。
“一,二,三,四……”費迪勒嘴脣微張,輕輕數着數,目光隨着茜塞莉雅的身影而移動。
他不知道,他的每一聲再輕微,也能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裡。他也不知道,他不睡,會讓這個美麗的女孩心神不安。而這種不安,並非男女之間動情的表現。
看到茜塞莉雅走完樓梯,費迪勒馬上朝她走去,腳步輕快。
“茜塞莉雅,你怎麼還不睡?”他問。
茜塞莉雅走到他面前,溫柔地說:“本來睡了,聽到你在院子裡,就出來看看。”
費迪勒心裡一暖,輕輕低下頭說:“對不起,是我打擾你休息了。”
“沒什麼,反正我也睡不着。”茜塞莉雅說着,好奇地伸手去摸那隻隼。
隼驚了一下,拍打着翅膀發出一聲尖叫,嚇得她急忙縮回手去。
費迪勒忙說:“啊,它怕生人,你等等。”
說完,費迪勒叫來一個手下,讓他把隼帶回去睡覺。
一轉身,見茜塞莉雅依然驚魂未定,費迪勒又說了聲對不起。
見他這麼客氣,茜塞莉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靦腆地說着沒事,卻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問他怎麼會喜歡養這種猛禽。
費迪勒笑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茜塞莉雅理解地點點頭說:“嗯,養寵物就和愛情一樣,喜歡一個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喜歡就是喜歡!”
費迪勒驚訝地說:“愛情,怎麼能跟養寵物相比?誰是誰的寵物?”
本來只是隨口說出的話,被他這麼一問,茜塞莉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就爲難地搖搖頭。
費迪勒又說:“愛情裡,應該是互相的。不過,我都會比較寵我的女人,把她們當寶貝一樣的呵護。有時候,照顧女人就像照顧小孩子,需要很細心才行。”
茜塞莉雅一聽大驚:“什麼,她們?你,你有很多女人嗎?”
費迪勒笑道:“呵呵,也不是。因爲不是遇到誰都能很快確定,這個人就會永遠跟你在一起。所以不管遇到誰,愛上誰,我都會很寵她。遇到的多了,就成了她們。”
茜塞莉雅明顯有些失望,想要說點別的來岔開話題,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的她們,一共有幾個?”
費迪勒抿緊嘴脣想了想說:“嗯,有我的母親,我的三個妹妹,我第一個喜歡的人,還有曾經迷戀得忘記吃飯的她。”
茜塞莉雅忽然覺得費迪勒有幾分可愛,居然連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也算上了。她嘻嘻一笑,覺得自己真是多心,就算費迪勒身邊有幾百個女人,那又跟她有何相干?
“那你呢?一定有很多優秀的男人愛慕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吧?”費迪勒問這話的時候底氣有些不足,好像既想知道肯定的答案,可那答案又會令他失望似的。
說到自己的感情,茜塞莉雅頓時黯然神傷。她在二十年的青春裡,只愛過兩次,一次是因爲車禍而失去了那個他;而另一次,則是因爲血統不能在一起,又被時光機器送回現代,使得她與卡尼爾永別。
其實與卡尼爾之間,茜塞莉雅也無法僅僅用愛情這兩個字概括。他們最初的親近,或許並不完全是因爲愛,在那種情境之下,任何一個女孩都會渴望得到別人的愛護,也難以拒絕卡尼爾那樣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緩緩說道:“愛情,是世界上最難說清楚的東西。我以爲我知道,其實我不懂。遇到過的男人,沒有一個讓我知道,他就是會陪我走完這一生的人。”
費迪勒深情地看着她,肯定地說:“你會知道的。”
茜塞莉雅忽然有些慌亂,面對一個美男子,空氣中傳來他身上那淡淡的乾草味,又帶着一股咖啡的清香,她確實無法淡定。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下樓的目的,就假裝無意間想到一樣問道:“費迪勒,你說,你們是要去找寶藏,是什麼樣的寶藏啊?”
“怎麼,你也感興趣?”費迪勒好像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問似的。
茜塞莉雅解釋說:“我只是想,反正我也是遊歷,要是能跟你一起去找寶藏,那一定會是我這一生當中,最有趣的經歷了!當然,如果你不願意,”
她還沒說完,費迪勒就搶着說:“當然願意!我剛纔還在想,是不是邀請你參加我們的探險呢?不過我擔心你怕危險,所以纔沒說。”
茜塞莉雅馬上說:“你一定會保護我的,是嗎?”
費迪勒笑了:“那是當然,非常樂意爲你效勞。”
兩人說着說着,一起坐在剛纔費迪勒坐過的那塊大石頭上。他給她說小時候的事情,遇到的趣事以及他見過的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也給他說小時候,只是說到父母的時候,心裡難免難過。她直到現在也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這讓她感覺心裡像打了個結,怎麼也解不開。
於是,她就繼續編故事,把自己扮演成那個離家出走的少女。說着說着,她越來越入戲,感覺自己真的是那樣的女孩了。
“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要找的寶藏是什麼呢!”
說了很多後,茜塞莉雅還是沒有忘記她找費迪勒的目的。
費迪勒一點也沒有警覺,細細地解釋給她聽:“哦,傳說,阿拉伯古代的一個哈里發,他聚斂了很多財富,全部收藏了起來。後來他要傳位給兒子的時候,還沒有說出寶藏所在地就死了,那寶藏就成了秘密。”
茜塞莉雅奇怪地問:“那這麼說,這寶藏應該是國家財寶,個人不可以擁有的吧?”
費迪勒笑道:“過了那麼多年,現在的哈里發已經下了命令,誰能找到就是誰的,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茜塞莉雅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費迪勒答道:“找到寶藏的人,必須將裡面刻有哈里發名字的寶物敬獻給王室,否則就是叛逆,要被誅殺。”
茜塞莉雅覺得這很不合理:“可是,如果找到寶藏的人悄悄藏起來,誰知道是誰找到的?”
費迪勒點點頭說:“我也這麼想過,不過那些寶藏無外乎金銀珠寶,刻着哈里發名字的東西就算再值錢,也不過是全部寶藏的千萬分之一。誰手裡拿着那樣的東西,都好像拿着一把燒紅的鐵劍,稍不留神就會傷到自己。一旦被發現,倒黴的不止他自己,誰會那麼傻?”
茜塞莉雅點點頭,心想也許那不過是類似中國的一顆玉璽,或者王的書畫之類。對於王室來說,不過是想保留先王的遺物,因而願意讓尋到寶藏的人得到其他財富,他們只要王的遺物。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鐲子,好像養父跟她說寶鐲的傳說時,並沒有提到裡面有寶藏的秘密。她應該是聽費迪勒說要找寶藏後,才猛然聯想到的,然後就以爲這個鐲子一定藏着寶藏。
唉,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到底這個鐲子有沒有寶藏,跟費迪勒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見她皺眉沉思,費迪勒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
茜塞莉雅忙笑笑,掩飾說:“哦,我是在想,你們就因爲這麼個傳說去尋寶,沒有什麼藏寶圖之類的嗎?什麼線索都沒有,怎麼找啊?”
費迪勒搖搖頭說:“藏寶圖?沒聽說過。我們只是按照傳說中的線路去找,只是那個地方可能已經被埋沒,再也找不到了。沒關係,就當是一場增長閱歷的冒險吧!”
因爲還沒能確定費迪勒說的寶藏是不是跟金鐲有關,茜塞莉雅也不敢放心,她悄悄摸了摸懷裡的鐲子,希望不是一回事。要不然的話,如果她中了這個帥哥的圈套,寶藏被他搶去,他也得到了非凡的能力,然後成爲不可一世的統治者,那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