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半夜,茜塞莉雅也累了,準備休息。她回到樓上那個房間,見首領正站在那裡等着她,不由一驚。
“茜塞莉雅,你回來了。”他笑着說。
茜塞莉雅迎上去笑道:“是的,首領。我也該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首領輕輕搖搖頭說:“叫我費迪勒就好。”
茜塞莉雅有些羞澀地說:“那怎麼好意思呢?”
費迪勒一揚眉毛說:“沒什麼,我的全名很長,這樣稱呼比較方便。”
茜塞莉雅也知道,阿拉伯人的名字一般由三或四節組成。第一節爲本人名字,第二節爲父名,第三節爲祖父名,第四節爲姓,若真要叫全名,她可記不住。
費迪勒見外面風大,茜塞莉雅緊緊地抱着胳膊,就朝屋裡一伸手說:“外面冷,進去說會兒話?”
茜塞莉雅答應了,跟着他進屋。外面有人把守,房間裡就他們兩人,她還真有點忐忑。奇怪,之前被杜康發現的時候,她一點也不緊張,怎麼這會兒反而緊張了?
費迪勒讓茜塞莉雅嚐嚐他帶的糕點,兩人邊吃邊聊。茜塞莉雅心裡記掛着穆濤和杜康,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對費迪勒的話十分只聽進去三分。
費迪勒面帶微笑看着茜塞莉雅,像在欣賞一幅畫,看得她很不舒服。她將糕點喂進嘴裡,也悄悄看了他幾眼。
他是那種典型的阿拉伯人,麥色的肌膚,濃黑的一字眉,眉峰斜向上揚起,眉尾又微微朝下。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睫毛非常長,像女孩塗過睫毛膏一般。
見茜塞莉雅偷看自己,費迪勒覺得好玩,溫和地說:“怎麼,怕以後認不出我嗎?”
茜塞莉雅忙說:“啊,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太英俊了!嗯,像個王子。”
費迪勒笑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他的嘴也很好看,上脣很薄,山形不太明顯,下脣厚度正好,兩角很細,中間弧度很大,笑起來給人的感覺非常親切。
唯一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是他那滿臉的絡腮鬍子,雖然精心修剪過,始終會讓人覺得有些粗野。他的鼻樑也特別高,使得他整張臉好像是從一塊巨石上雕刻下來的。與那深陷的眼窩相搭,立體感非常強烈,但也莫名的給人一種壓力。
看到這麼帥氣英挺的男人,茜塞莉雅自然會覺得賞心悅目,不過仍然忘不了卡尼爾。與之相比,卡尼爾較爲高雅,文質彬彬而又清爽,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樣。費迪勒則多了幾分粗獷,狂野和霸氣。儘管他有時候說話還是很溫柔,卻和骨子裡透出的溫柔不同,完全是兩種感覺。
就像世界上沒有兩朵完全一樣的花,也沒有兩個一樣的男人,即使是孿生兄弟,長相一模一樣,性情和質素也不完全相同。
茜塞莉雅見到費迪勒,確實被他的氣質和美貌所吸引,也爲這種異域風情而感到新鮮。不過,她不相信一見鍾情,只相信一眼可辨外形的美醜。
“我不是王子,我們的王子是全阿拉伯最迷人的美男子。”費迪勒很認真地說,“我這樣的,比比皆是。不過你要是到了巴格達,恐怕連公主也望塵莫及。”
茜塞莉雅被他這麼一誇,立即羞紅了臉。
她拉拉頭巾說:“我穿成這樣,哪裡好看了?”
費迪勒眼裡露出溫情,點點頭說:“非常好看。”
女人都有虛榮心,誰都希望自己在男人眼裡既漂亮又溫柔,能讓他們心動。費迪勒的讚美並不浮誇,從他那漂亮的嘴裡說出來,縱然長相一般的女孩也會覺得自己其實還不錯。
不過,想到自己的際遇,茜塞莉雅還是會無意中流露出哀傷。費迪勒馬上感覺到了,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一定盡力。
茜塞莉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而且她也不準備向費迪勒完全坦白自己,畢竟他們纔剛認識。她只說自己學習不好,老被老師罰,家裡讓她學做生意,可她又不會,一提起算賬就頭疼。可是去打零工的話,她又吃不了苦,遇到一點點困難就退縮,然後又被家裡罵。
“關鍵是,我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他們對我要求很嚴格,想把我訓練成獨一無二的,什麼都很強的女人。唉,可我做不到,而且也不想成爲那樣的人。”說到這裡,她愁眉緊鎖,重重地嘆了口氣。
費迪勒對她的遭遇很是同情,輕輕握住她的手說:“所以你就離家出走,只帶了兩個僕人兼保鏢,就是怕自己在路上吃苦?”
茜塞莉雅羞澀地點點頭說:“嗯,我跟他們說,只要送我到一個好地方,讓我找到份不太辛苦的工作,能養活自己,他們就可以回家去告訴我的養父母。沒想到卻在沙漠裡迷了路,還被你抓了來。”
說這樣的謊,茜塞莉雅竟然一點也不臉紅,反而覺得這些都是真的。
費迪勒歉疚地說:“真對不起,我們本來是要到土屋休息的,那裡經常有行者落腳。可是,我突然看到你在沐浴,玷污了聖水,旁邊居然還有個男人在偷看,就把你帶出來了。我以爲他是歹徒,沒想到,居然是你的僕人。”
茜塞莉雅尷尬地說:“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到泉水裡洗澡的。只是,只是我們出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身上很髒,好不容易見到水,我,我就忍不住去洗了。”
費迪勒笑着搖搖頭說:“算了,那裡也只是個廢棄的驛站。到冬天,那潭水就會乾涸,要到明年纔會慢慢積蓄起來。那裡有一股地下水,平時出水不多,雨季纔會有大量的水,形成一個小湖。”
茜塞莉雅苦惱地說:“哎呀,我真是沒用!在家裡什麼都做不好,出門還老是給人添麻煩。真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費迪勒像哄孩子似的撫摸着她的頭說:“別這麼悲觀,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是個女孩子,不需要有太厲害的能力。真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好許多事情,而不用非要按照你父母的吩咐去做。”
這些話宛如溫泉悄悄流進茜塞莉雅心底,讓她感覺十分舒服。甚至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自己欺騙他是個錯誤,想要對他坦誠相告。可是嘴巴剛剛張開,她又改變了主意,覺得還是不要太誠實的好。
“謝謝你,我會好好生活的。等你把我帶到巴格達,我就試着做點小生意,看看能不能養活自己。”茜塞莉雅一半應對,一般由衷地說。
費迪勒笑着點點頭說:“沒關係,現在你認識了我,我會照顧你的。你如果真想學做生意,我可以教你。”
茜塞莉雅感激地說:“那太好了,謝謝你。”
確實,如果沒有辦法回到中國,在這裡開個店鋪也未嘗不可。即使真的回到中國,她也不知道現在是哪個朝代,宋,元,還是明?那個時候的上海是什麼樣子?
她沒有家,也沒有謀生的手段,且只認識穆濤和杜康,或許還不如留在巴格達呢。這裡好歹也是首都,而且還有費迪勒可以照顧她。
費迪勒站起來說:“那好,好好休息,我已經讓人給你預備了熱水,還有什麼需要,你跟門外的守衛說就可以了。”
茜塞莉雅十分感激,親自送他到門口,兩人依依惜別。
沙漠裡水很金貴,費迪勒給茜塞莉雅預備的熱水也只夠洗臉燙腳。不過這已經很不錯了,在這樣一個驛站,她還能用熱水洗臉,算是對她的特別關照。
洗好臉躺在牀上,茜塞莉雅回味着費迪勒的話,心裡感到陣陣溫暖。她對這個看上去有些粗野,卻心細如髮的男人有了好感,只是不知道他本質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他是好人,以後能跟他在一起也很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這句話她不知聽說過多少次了,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異邦男人說來安慰她。像她這麼漂亮又優秀的現代女孩,怎會淪落到在沙漠裡流浪,要一個阿拉伯商人來救助?唉,真是世事艱險,人生無常。
翻身時,茜塞莉雅被金鐲硌到,疼得叫了一聲。門外的守衛聽見,忙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什麼,只是碰到頭,守衛叮囑她小心後就不再言語。
她拿出金鐲仔細端詳,卻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想到費迪勒說想要去尋找寶藏,她突然擔心起來,萬一他們要找的寶藏與這個寶鐲有關呢?
“糟了!”茜塞莉雅忽然靈光一閃,意識到這個鐲子藏着波斯王寶藏的秘密,而費迪勒知道這個秘密,所以纔會對她這麼好。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豈不成了他的棋子?等她找到寶藏,他再來個黃雀在後……哼,好美的算盤!
可轉念一想,茜塞莉雅又覺得不可能那麼巧。費迪勒飛出披風裹住她身體時,根本不知道她戴着金鐲。在馬背上的時候,他也沒機會看到。之後他給了她一套男裝穿上,她也小心地把金鐲藏在懷裡,他怎麼可能在打這個寶貝的主意?看來,是她多心了。
因爲想了太多事情,茜塞莉雅一時半會睡不着,就站起來走到窗前看月亮。現在應該至少也是凌晨兩三點了吧?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格外潔白,也格外明亮。
她忽然想到了費迪勒,他的眼睛那麼清澈而閃亮,也如這月亮一般動人。還有他那漂亮的牙齒,真是完美無缺。
“唉。”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牽起了茜塞莉雅的心。
是誰,在這樣的夜晚竟然也和她一樣失眠?會否也有沉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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