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懲罰

空氣中散發出血液的鮮香,卡尼爾奮力憋住自己的慾念,將指關節捏得嘎吱直響。茜塞莉雅再次撲到他懷裡,握着他的手放聲哭泣。她心疼他的痛苦,卻不知道除了給他飲血,還有什麼辦法能幫他。

卡尼爾勸道:“別哭,我再忍忍就好。”

茜塞莉雅看了看卡尼爾,他的臉上現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身子也在瑟瑟發抖。她伸手從自己的傷處抹了點血,又擦在他的嘴脣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嚇得她驚呼了一聲。

“你,你這個傻瓜!你在幹什麼?”卡尼爾責備道,“不要這樣,不能這樣。”

茜塞莉雅難過地說:“我想幫你。”

卡尼爾閉上眼,努力將吸血的想法壓了下去,可她的血香依然在往他的鼻子裡鑽。

他狠狠心,故意嚴厲地說:“離我遠點兒!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茜塞莉雅知道他所說的不客氣是指什麼,但爲了幫他,她什麼也顧不上了。反正她已經回不去,只能在這個世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讓他吸點血又怎樣?

她抱緊卡尼爾,發自內心地說:“卡尼爾,你是個好人。我相信,當初你利用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吸吧,我不怪你。”

卡尼爾急得罵道:“傻瓜!難道你也想變成血族嗎?”

茜塞莉雅點着頭說:“只要能幫你,變成什麼我都不在意。”

卡尼爾咬着嘴脣說:“我不吸血,只是暫時的痛苦。可你不能這樣,你應該做個,做個純潔美麗的女孩,以後嫁一個很愛你的王子……”

“我不許你胡說!”他的話還沒說完,茜塞莉雅就憤怒地吼道。

卡尼爾無奈地嘆道:“我只能保護你不被城堡裡的人吸血,或是侮辱,卻不能打敗神,給與你和你的母親自由。茜塞莉雅,我是個罪族,能力有限,不能害了你!”

茜塞莉雅正要說話,忽聽外面傳來隆隆的雷聲,接着有個聲音開始說話。那聲音彷彿擂響的鐘鼓,聲聲震人心脾,連耳膜都發起抖來。

“卡尼爾!茜塞莉雅,難道你們還沒有明白自己所犯下的錯嗎?”

“錯?”茜塞莉雅不解地問,“什麼錯?誰,誰在那裡說話?”

卡尼爾按住她的手說:“別說話,先聽聽他怎麼說。”

茜塞莉雅不樂意地閉了嘴,心裡卻嘟囔道:“肯定沒什麼好事!”

那個聲音繼續說:“我是太陽神,今天就要你們爲自己所犯下的錯贖罪,接受我的懲罰!”

“喂,你說是就是啊?有本事出來露露臉!藏頭藏尾的算什麼神嘛,就知道在背地裡亂說。”茜塞莉雅不服氣地說。

話音剛落,卡尼爾還沒有來得及制止茜塞莉雅的無禮,地道里突然金光一閃,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同時,地道里一片光亮,比點了一百瓦的大燈泡還要亮。茜塞莉雅頓時嚇得傻眼了,連汗毛都忘了豎,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滿身金光的男人。

卡尼爾忙提醒她說:“快,快行禮!”說完就要行禮。

太陽神卻說:“不必了!今天給你們點教訓,是要你們知道,神定下的規矩是不能違反的東西,永遠都要遵守。你們的傷過幾天會自動痊癒,但你們必須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茜塞莉雅看着這個滿身金光,長相一般還留着鬍鬚的男人,一點好感都沒有。相反,她還非常反感,恨不得將這個神弄死。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所處的神界,還有那些所謂的規矩,她和母親就不至於分離,而她的愛情也不會被橫加干涉了!

這麼一想,她猛地站起來,衝太陽神吼道:“哦,就是你把我媽媽關在聖山,還要給你們釀酒做奴是吧?快放了我媽媽!”

太陽神顯然對她的態度十分不滿,嚴厲地說:“那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神界有神界的規矩,你母親犯了規,自然要接受處罰。”

茜塞莉雅又說:“那你可以讓我媽媽到人間來,和我們一起生活啊!”

“不行!”太陽神一口回絕道,“如果神都像你母親那樣,到人間與凡人相戀生活,這個世界就亂套了!你,茜塞莉雅,違背了神族不能與血族通婚的規矩,已經判了你死罪。沒想到,你又借轉世的魂復活,再次回到這裡。你把我的雕像推到海里,我罰你從此守護神廟,每日打掃懺悔,不得離開落加山谷。”

茜塞莉雅非常想不通,分辯道:“憑什麼呀?我爸爸不是凡人嗎,又說我是神。我要是神,爲什麼會跟凡人一樣生活在人間,還不許我和媽媽在一起?”

卡尼爾勸道:“茜塞莉雅,遵從神的旨意吧。爲了你的父母,還有你自己。”

看着他那懇切的眼神,茜塞莉雅的心軟了一下,可仍覺得這太不公平,一肚子的火讓她真想把這個太陽神給滅了!可是,她還沒發功,就感覺自己被無形的繩索給捆了起來,動彈不得。她大吃一驚,瞪着太陽神連聲咒罵。

太陽神說道:“不必說了,你再說多少都是沒用的。要麼接受懲罰,要麼死!”

茜塞莉雅撇了撇嘴,恨得咬破了下嘴脣。

卡尼爾無奈地搖頭嘆氣,又請求道:“偉大的神,請你原諒勒森巴族的罪過。我們來到落加山谷已經一千年了,請你不要因爲我收留了茜塞莉雅而降罪。”

“哼!”太陽神怒道,“你以爲僅僅是收留她那麼簡單嗎?你們用她來獻祭,你卻放了她,這是欺騙!既然她是茜塞莉雅的轉世,好好的做她自己就是,爲什麼還要回到茜塞莉雅的身體裡?既然回到茜塞莉雅的身體裡,就要承擔她的一切!”

茜塞莉雅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語句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卡尼爾不敢爭辯,因爲他知道,在太陽神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唯有服從才能讓太陽神不再打他們,也不再折磨他們。他受傷或是死都無所謂,可茜塞莉雅還年輕,剛到這個世界,他不能眼看着她揹負着前世的罪而受苦或犧牲。

見他們不說話了,太陽神冷冷地說:“卡尼爾,你也要爲你的行爲負責。神廟現在殘破不堪,你要負責修繕,並把我的雕像找回來清洗乾淨,再打磨休整。我再警告你們一次,茜塞莉雅是神裔,不能與血族通婚!若再違反,她仍然逃不了死亡的命運!”

說完,金光消失,太陽神不見了,地道里恢復了黑暗和寧靜。由於剛纔被那金光刺激到雙眼,現在卡尼爾和茜塞莉雅都覺得眼睛很不舒服,金星直冒。

卡尼爾摸索着拉住茜塞莉雅的手問:“你感覺怎麼樣?”

茜塞莉雅喃喃地說:“原來這就是神,可惡!”

見她答非所問,卡尼爾也理解她的心情,就拍拍她的手背說:“沒事,還有我呢!我每天都會來陪你的。”

茜塞莉雅不相信地說:“你陪我,還每天?你那麼有空啊?哼,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就早點逃跑了!卡尼爾,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我想回家,我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卡尼爾沉默片刻,難過地說:“對不起,讓你捲入這場災難。如果有那樣的能力,我願意送你回去。可是從感情上來講,我希望你留下。”

茜塞莉雅愣了一下,不解地問:“卡尼爾,你,你是什麼意思?”

卡尼爾說:“我多麼希望,你一直是那個蜜雪兒,而不是茜塞莉雅。”

茜塞莉雅越發糊塗了,追問道:“你想說什麼?”

卡尼爾把她摟在懷裡,深情地說:“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像在沙漠裡看到一灣清泉。那一瞬間,我以爲自己到了人間,只是個普通的男人。當你說自己是學生的時候,我甚至希望我也是。”

茜塞莉雅不相信地搖搖頭,覺得他在騙她。

但他繼續說:“你很特別,因爲你和茜塞莉雅長得一模一樣。我以爲這只是巧合,所以想用你假扮茜塞莉雅,讓你跟安德魯走,好解決我們兩個家族的紛爭。可是看到安德魯要帶你走,我才發現自己捨不得你。我這一生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就是你是茜塞莉雅的轉世。我知道我不可能和茜塞莉雅在一起,這讓我很痛苦,你明白嗎?”

茜塞莉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無法理解卡尼爾的痛苦,卻願意陪他一起受苦,和他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爲愛上了他,還是僅僅因爲他們已經有了那麼親密的關係。她只知道,既然只能留在這個世界,無論生死,她都願意陪着卡尼爾。冥冥中似乎有種說不清楚的東西,將他們的命運緊緊地連接在一起,她想拋也拋不開。

她靠在卡尼爾的胸前,小聲說:“卡尼爾,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茜塞莉雅的轉世,更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進入她的身體,以她的身份活着。我只知道,如果下一刻就要死,我希望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你。”

說完,她擡起頭來看着卡尼爾。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她卻能感覺得到,因爲他的樣子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了。

卡尼爾聽了茜塞莉雅的話,感動地抱緊她,在她臉上吻了幾下。許多年了,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覺,而且是爲一個女孩子。無論如何,他都會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她,照顧她。

看守和打掃神廟不算很累,這本來應該是女祭司的工作,現在卻變成了對茜塞莉雅的懲罰。而修繕神廟,老天,這本來就是太陽神自己弄壞的!卡尼爾心裡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他深深感到自己的無能和渺小,不知道茜塞莉雅會不會像他愛她那樣愛他。

“別這麼悲觀,親愛的茜塞莉雅,”卡尼爾安慰道,“神不是沒有處死你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被懲罰只是暫時的,以後怎麼樣,還得看自己。我會爲你而努力,而你,我只需要你好好活着。告訴我,你做得到嗎?”

茜塞莉雅點點頭,帶着哭腔應了一聲。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卡尼爾的話卻給了她希望和信心。不管以後怎樣,現在必須好好活下去。因爲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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