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忽然心中透亮的,原來這種不安並非無緣無故,對於過橋的執念也並非一時興起,冥冥之中,他的直覺已經替他做出了判斷。
車廂中人不多,到了後半夜溫度下降的很嚴重,爲了節省油量,空調已經關閉,儘管比車外暖和,但也沒有達到適宜的程度,也難過孩子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天色很暗,只能看個朦朧的大概,車廂中能夠聽到人們的細微呼吸聲。
司機沒有在他的位置上,昌寧的心一驚,方纔完全沒有留意那個位置,他什麼時候不見得?去了哪裡?昌寧環顧車內,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於是昌寧下了車,很快,昌寧在巴士車身旁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個身影正靠在車身上,似乎對冰涼的鐵皮毫無感覺,昌寧曾經感受到過那種涼透骨的寒意,他在這多久了?
就在昌寧以爲那個身影已經變成一座雕像時,那座雕像突然動了,他向這邊望來,然後又扭回頭去,恢復了低沉的狀態。
“四點了。”昌寧低聲說。
“我知道。”他的聲音帶着鼻音,聽上去很憋悶。
“你幾點出來的?”爲了不打擾車廂內的人們,昌寧繼續放輕聲音,
他沒有直奔主題,因爲他司機樣子看上去實在不是很好,昌寧有種感覺,似乎稍微一點壓力都能將這個人置之死地。
“沒多久呢。”沉默了片刻後他失落道:“她沒有回來。”
昌寧沒有說話,他感覺司機話語未完。
“等天亮了就過橋吧,現在天還沒明。”
“今天幾月幾號?”昌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司機的臉被屏幕的光染成慘白。“2月19號。”他的口中喃喃的重複着“2月19號?”
聽到這個日期後,驚訝是有的,但經過這麼多怪事後,昌寧對這些怪事的容忍度已經有所提升,所以儘管驚訝,卻也並非那麼難以接受。
昌寧轉而望向車前的九里坡石橋。
同昨天相比,這裡的景色完全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這一點早在昌寧下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們依舊被困在這個詭異的地方,這裡是九里坡橋與另一個世界的交界處。
過橋,這個念頭愈發強烈,等天亮就必須要過橋,不惜一切代價,昌寧暗暗發誓。想到車內僅餘的八九位乘客,他又難免緊張起來,這些人太少了,如果需要他們幫忙推車的話,他們能否起到作用?“車裡還有七八個人吶。”不知不覺中,昌寧將心裡的話念叨了出來。
“大部分人都走了,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麼樣。”司機想的則完全是另一碼事。
聽他發出這樣的嘆息,昌寧的思緒又隨之飄到田野的遠方,他想到空無一人的村子,寂靜的街道,偏是現在這個時候,他越發想要知道那些人的情況:他們離開後遇到了一些什麼?現在在那裡?如果當初他也隨那些人離開的話,現在的他會是什麼樣子?
“剛纔又有人離開了。”昌寧嘆了口氣道。
“是啊。”
昌寧搓搓手指,衝手心裡呵了呵,“我要去車裡邊了。”
“去吧。”
昌寧向車門那邊繞去。
“如果你也想走,天一亮就走吧。”昌寧聽到司機地衝着他的背影微聲說道,昌寧沒有說什麼。
昌寧回到車內,本想趁這短短一段時間養養神,但是這一次卻總心神不寧,無法入睡。
不知不覺中,天空已經逐漸亮了起來,湛藍湛藍的,像是一整片海洋,似乎空氣中都能聞到水的清涼味道。沒用多久,第一縷曙光鋪滿整條公路,整片荒涼的田野。
昌寧欣賞着窗外的景色。
車廂內繼而有人睡醒,繼而就像一滴水珠落入平靜的湖面,泛起的波紋將整片水面喚醒一般,其他的人也逐漸醒了過來。當初安靜到死氣沉沉的車廂重新有了生氣,似乎就連時間的錶盤也由凝固狀態甦醒,開始轉動。
司機一直沒有回來,昌寧下了車找他。
他仍舊呆在那個位置,那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就還是那個老樣子。只不過氣色越發萎靡不振,一雙眼睛浮腫着,面色蒼白。
“他們都醒了嗎?”他看到昌寧,便立刻問道。
“恩,醒了,我去叫他們下車?”
“我去吧。”他說着擦過昌寧身側,進入了車內。
“下車,都下車。”他大手一揮。
車上的乘客們尚且昏昏沉沉,表情是剛睡醒的那種茫然。
司機拎着一件從行李問“這是誰的?”
立刻有人道“我的。”
司機扔到靠近車口的座位“下車。”他督促道。
昌寧早早讓開過道口,儘管車內人並不是很多,但車口狹窄,多少還是略顯擁堵。
沒多久,乘客們全部下了車。
“還是這樣啊。”那個馬尾辮女孩愁怨地望向石橋。
“不光這樣,你看看今天日期。”昌寧提醒道。
她發出驚呼“今天是2月19號。”
“怎麼了?”有人不明所以,隨即突然反應過來,“今天是2月19號?!這是怎麼回事,今天不應該是2月20號麼?”
司機下了車,穿過衆人向車尾走去“你們後備箱的行李我都放在路邊,都在那呢,你們先別管行李,一件也少不了,都過來過來幫忙推車,我看看能不能行”。他招呼道
昌寧向那方向望去,果然,被車身遮掩着的地上露出行李的一角,這樣既能保護乘客們的私人財產,又能爲巴士減重,儘管這點重量弱到可以忽略。現在正是學生返學的時期,學生的行李只會多不會少,看來那段時間他並沒有完全閒着。
“爲什麼要推車,它壞了嗎,直接開過去不就好了。”公文包說。
“壞倒是沒有,不過。。。。。。”司機欲言又止。
“如果要推車,昨天那麼多人爲什麼不做?”公文包立刻又問。“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折騰這半天,結果還是要從橋上開過去,現在還要我們幫忙。”
“如果你不要幫忙,你就站在一邊看着。”司機並不解釋,問題的確出在他身上,他不再繼續從公文包那找不痛快,他轉而向昌寧魚泡眼等幾人尋求幫助。
儘管如此,最終公文包還是過來搭了把手,但結果並不理想,大家使了力氣,但巴士只移動了一點點。
“這不行。”馬尾辮女孩吃力的說。
“再試試。”魚泡眼鼓勁。
“不用了,停下吧。”司機說道,他已經看出憑這幾個人完全不能順利把車推到橋那邊去,“我開過去,我開慢點,多加小心應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