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喜:謝聿銘,是你回來了嗎?你之前都是做戲給我看的是不是?
回頭一看,一個陌生人正緊張地護在我身後,眼裡滿是關心:“沒事吧?”
彼時我臉上還掛着笑,可看清楚這人不是謝聿銘後,笑容立馬僵住了。我落寞地搖搖頭道了謝,眼睛酸酸的突然想哭。
我已經很久沒哭了,宋頌不讓哭,說是懷着孩子要保持心情舒暢,要是苦了她乾兒子,她肯定會找我算賬。我表面上答應地好好的,可一個人獨處的還是會偷偷地難受。
陌生男人愣了下,突然咧嘴笑了。
他的笑容很陽光,謝聿銘從來不會這樣笑,謝聿銘一直都笑得比他內斂比他含蓄。
我站定後,悄無聲息地往上走了兩步,避開了跟他的肢體接觸。
男人很大方地笑笑,突然朝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們能認識一下嗎?我叫佟斌,佟大爲的佟,文武斌。”
我心不在焉地衝他笑笑,沒有伸手回握:“剛纔謝謝你。”
這是謝聿銘離開後,第一個跟我搭訕的男人。可我根本就沒心思跟他說話,轉眼就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謝聿銘之後,我怕是很難再愛上別的男人了。
我下意識地摸摸肚子,忍不住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不用坐牢了,剛纔律師說我們公司撤訴了,之前種種針對我的證據也都被銷燬了。
宋頌肯定會說我傻,可我第一反應就是,公司的撤訴是謝聿銘在背後做的努力。別問我爲什麼這麼認爲,我只是覺得這麼想會讓自己舒服一些。
謝聿銘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他如果早就有法子讓我不坐牢,應該很早就把事情解決好了,不會過了這麼久才辦妥。他做事從來都是有planb的,或許跟我談戀愛時,劉媛就是他的planb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心口疼,無精打采地進了旁邊一家咖啡店,這纔想起來我不能喝咖啡,只好點了一杯果汁。
結果沒幾秒,佟斌就跟了進來,他環顧一圈後,徑直朝我這邊走來。
我記不得他的臉,但記得他的笑容。
等他在我對面坐下後,我莫名開始煩躁。我討厭男人死纏爛打,可他沒說對我有好感,我該怎麼表示拒絕?
“你好,我出來沒帶錢,你加你微信轉錢給你,你再給現金我,可以嗎?”他有點靦腆,說這話的時候臉都紅了。
我知道他是拿這個藉口給我要手機號和微信號,不過我搖頭拒絕了:“不用這麼麻煩,你需要多少,我直接給你吧,不用還了。”
這話聽在正常男人耳裡應該很像施捨吧,自尊心強的人應該會憤怒離開。
可佟斌頓住了,臉上不出意外地漲紅不少,但他深吸了兩口氣後,只是受挫地低下頭:“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要個號碼,你如果不願意給,那就算了吧。”
我因爲他的這份真誠,突然就內疚了:“剛纔謝謝你,不然我會一屍兩命的。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他聽了我的話,眼神下意識地往我肚子上瞟。不過被桌子擋住了視線,所以他也看不出來我是不是真的懷了孕。
但這種暗示已經很明顯了,相信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搭訕錯了人。
喝咖啡的時候他忍不住跟我聊了會兒天,我不願意搭理,所以只隨意嗯了兩聲。
回家後宋頌問我一整天都在幹嘛,我就隨意彙報了下。她現在就跟我男人似的負責賺錢養家,我呢,就負責在家裡養胎待產。
我當然不好意思一直這麼在她家裡帶着,開始籌謀着換個城市待。
如果把謝聿銘留給我的房子賣掉,我懶散個幾年完全沒壓力。可我捨不得賣,那房子裡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了,我想還是等我徹底放下謝聿銘之後再說吧。
我不是一個爲了愛情就會放棄麪包的理想主義者,等我找到下一份真正屬於我的愛,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賣房子車子重新生活。就算再也找不到愛了,我還有寶寶,賣掉房子養育寶寶也是應當的。
晚上六點多,華曉蓓打電話給我了。
其實我跟謝聿銘談戀愛的事情她一早就看出來了,畢竟我跟謝聿銘在辦公室裡也有過互動。
她問我是不是不用打官司了,我嗯了一聲,問她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屬於公司的內部機密,畢竟牽扯重大,如果給員工們知道了,說不定會導致他們大批量地辭職,後果不堪設想。
“我聽劉尚義說的,他好像是聽劉媛說的。”
“劉媛?她不是走了媽?”我呼吸一窒,腦細胞驀地開始興奮。
曉蓓不清楚箇中情況,只納悶地嘟囔了一聲:“她家裡很有背景,她爸好像在總公司是個大領導呢,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冉冉,你最近還好吧?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冤,你知道是誰害得你差點坐牢的嗎?”
我本來已經習慣了被人誤會,她突然來這麼一出,我差點感動到流淚。
可能聽我半晌沒出聲,她這才歉疚地跟我道歉:“冉冉,你以前一直都很照顧我,可你走之前那幾個月,我卻沒有……沒有主動跟你站一邊,對不起。”
“不怪你,傻瓜,別瞎內疚。你要工作還要顧家,不攙和我的事情是對的,換做我,我應該也不會瞎攙和的。”那時候也就劉媛敢接近我,別人跟我熟了就被被人在背後說閒話,畢竟我在公司人眼裡很“不檢點”。
曉蓓沒有爲我出過頭,但也從來沒人云亦云在背後說過我壞話。我跟她沒有鐵到可以爲彼此丟工作,所以我真的不怪她。
“冉冉你真好。今天警察來公司把趙經理帶走了,好像是艾柏有人跟趙經理之間有利益關係,我聽說好像是受賄。趙經理不是管質量的嗎?聽說他總挑生產的刺,私下裡各種疏通讓小費換供應商,聽說他提供的供應商就是艾柏那個人的親戚開的……”
曉蓓吧啦吧啦說了一大推,我大致聽懂了。
趙經理跟艾柏某人之間的利益大概就是從這個親戚那裡得來的,胡經理當初可能在跟艾柏人員的接觸中發現了什麼問題,及時撤了。
然後趙經理應該也是膽小,以爲胡經理察覺了什麼,偏偏那時候艾柏那個人出事被抓了。所以趙經理就安排了張子鵬那一出,想把問題推到銷售部來,到時候他可以撇德一乾二淨,結果被我們識破了。
他後面在艾柏面前一會兒幫我們,一會兒阻撓我們,爲的就是迷惑我們,不讓我們懷疑他的動機。
當初他讓我去陪朱韜過夜,可能是爲了報復我壞他計劃,也可能是想激怒謝聿銘做出什麼不理智的決定。因爲他當時壓根不想再跟艾柏合作,他怕合作之後,我們公司的領導層會從艾柏內部聽說到什麼對他不利的“謠言”。
不過怎麼說呢,趙經理本來就不是個善於使計謀的人,很多時候都漏洞百出。
正如他當初催我發合同給艾柏……
我心裡“咯噔”了下,這一點讓我費解,他當初爲什麼催着我發合同?合同也是他做的手腳?
我一急,趕緊問曉蓓有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事。
曉蓓說她不太清楚,合同的事情倒是沒人談,反正是艾柏那邊主動把原件寄回來了,總經理一個感激,當場跟他們重新簽了合約,還把報價又往下降了些。
真是皆大歡喜,只有我這種小蝦米,被誤會了這麼久也沒人跟我道歉,呵呵。
我苦澀地笑了笑,心裡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因爲宋頌自己賣服裝,所以她沒有周末,不過想休息的時候會隨時休息。
那個週末我一個人在家,中午不想做飯就叫了外賣,結果一開門卻看到肖鵬正在掏鑰匙。他看到我後愣住了,納悶地擡頭看了下門牌號,然後訕訕地扯了下嘴角:“你在啊,宋頌在嗎?我想跟她談談。”
我在宋頌家住的這一個多月裡,從來就沒看到他來找過宋頌。
宋頌說他打過電話,但打得不多,我看得出,宋頌還是深愛着他的。
“老肖,我能先跟你談談嗎?”
他沉默了,我沒管,跟個主人似的先坐到了沙發上。
老肖比謝聿銘大五歲,不帥,個子也才一米七五。他的臉一看就是飽經滄桑的那種,眼神很複雜,也很精明,微胖,倒是沒有啤酒肚。
以前我老提醒宋頌別被他騙,因爲我自認爲自己搞不定這種人,所以我怕宋頌會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
雖然我不知道老肖開的是什麼公司,但我知道他經濟條件很好,可能不必謝聿銘差。
他給宋頌買的房子、店面、車子、首飾、包包……加加起來不比謝聿銘的房子便宜,捨得這麼花錢追女人,肯定不缺錢。
以前我看他這麼大手大腳地給宋頌花錢,便覺得他是真的想跟宋頌結婚,我以爲他把宋頌當自己人了,纔會這麼捨得花。
我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一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問他:“你真的愛宋頌嗎?當初跟她在一起只是圖新鮮吧?你在她身上花這麼多錢,是彌補你不能娶她的愧疚嗎?”
我衝動了,我知道應該好好地跟他談,可一出口還是認不出帶了氣。
他面無表情地擡起頭,絲毫不避諱我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很快敗下陣來,他的眼神里居然沒有一絲愧疚,到頭來反而變成我渾身不自在了。
他很篤定地說,他愛宋頌:“這麼多年我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比宋頌漂亮的,比她風情的,比她會撒嬌的,比她技術好的……可沒有一個女人能讓我記掛這麼久。她很好,我以前是沒想過娶她,可我去年開始特別想娶她。”
他說看到宋頌忍着淚打掉孩子時,他哭了。他心疼那個倔強的妞兒,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造孽了。
“你愛她又怎麼會捨得這麼傷害她?”我嗤笑着、心顫着,被這個男人的腦回路構造震驚,他想玩別的女人就去玩,想宋頌了就回來跟她纏綿,到處拈花惹草不說,到現在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愛她。
這種愛真的不值錢,我爲宋頌不值,爲那個無緣出生的孩子不值。
“我自己也痛苦,”他苦笑一聲,擡手拍着腦門倒在了沙發上,“我去年就跟我老婆提過離婚,可她一直沒同意。我也想對宋頌負責,可我無能爲力,我能怎麼辦?”
我忍不住了:“負責?你怎麼負責?你真的喜歡宋頌的話,怎麼會在外面有那麼多女人?你是不是以爲宋頌很傻啊,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肖鵬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盯着我看了半晌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