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到底還是去了。
不是因爲牀上面目蒼白的徐鳴塵, 也不是因爲周美芽的近乎請求似的讓自己三思,更不是因爲吳軸的激將法。
只是爲了人脈,如今家喻戶曉的蘇荔這樣騙自己道。
刷新過的德育樓現在已然從淺灰色變成了正紅色, 看起來多了活力與年輕人的激情。
校訓還是之前的校訓, “育人先育德, 再而纔是學識。”
閉眼心中默唸一遍, 內心感慨萬千。
“蘇荔!”身後的人忽然這麼一喊把人她嚇得一激靈, 回頭一看卻是不熟悉的面孔。
蘇荔禮貌地笑,說了一句‘你好’也算是打了招呼,誰曾想那人不依不饒地問:“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蘇荔也不好直接了當的就戳人家心窩子, 只好故作思考了幾秒鐘,然後恍然大悟:“啊!我記得!你最近怎麼樣啊?”
那男人眼中閃着光跳過她的問題問:“我叫什麼?”
蘇荔:“......”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 蘇荔的笑容僵在臉上, 腦海裡快速蒐集着如何緩解尷尬的橋段......
“王易凱!”徐鳴塵走上前說, “你原來就是這毛病,看見漂亮的女的就走不動路, 怎麼着,現在瞅着我們亭亭玉立的蘇荔,後悔當年沒追她了?晚了!”
蘇荔懸起來的心就這麼放了下來,隱約還能聽到快速版本的撲通撲通聲。
王易凱嘖嘖兩聲,懟回去道:“就你能耐, 你咋不上天呢!”
徐鳴塵就一臉無辜:“蘇荔都在人間, 天上還有什麼能吸引我去的?”
被強制性塞了一嘴狗糧的王易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對着蘇荔抱怨:“你還能不能管管他了!”
到底也是公衆人物, 兩人恩怨這種事情不好拿出來當笑話讓旁人看, 蘇荔說:“我可能管不太住。”
徐鳴塵哈哈哈地笑,那得意的樣子何止是欠揍。
王易凱那手指頭虛點着他, 毫不客氣地說:“你就得意吧,說不準蘇荔是等着跟你回家算賬呢!”
爲了公衆形象和持續的熱度,蘇荔和肖冬的私生活一直沉於水底,倒是蘇荔和徐鳴塵的高中事蹟在校園內廣爲流傳,又因爲此校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使得這點兒小孩子家家的感情鬧得商圈兒的長輩們也耳聞一二。
王易凱問:“你們是不是偷偷摸摸地把婚禮都給辦了?我印象裡怎麼沒收過你倆的請柬啊。”故弄玄虛地掐着指頭又算了算,唸叨,“正常流程走的話,你倆孩子現在都能在小學當扛把子了!”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過後又三年,十年光景,一個孩子都沒出來他倆夜裡都幹啥呢?
徐鳴塵趕在蘇荔的前頭傲嬌地回:“要你管啊。”
蘇荔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沒說話。
是週日,校園裡也沒有學生,徐鳴塵在附近的酒店點了一桌的菜送到了之前唸書的三班。
一個班級,四十二個學生,除去在海外的七個,以及一個在外地趕不及回來的兩個,剩餘的三十三個全在。
校內不好喝酒,所以點的全是飲料牛奶,乍一看倒像是班級的畢業典禮,熱鬧的不行。
歲月在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痕跡,其中班主任更甚,大概是因爲年齡大了,說話的語氣少了幾分當年的戾氣與嚴苛,多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慈愛。
“明年就退休了,這帶的也是最後一屆。”環視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青年才俊和佳人,班主任忍不住帶着笑意說,“可是比帶你們輕鬆多了。”
徐鳴塵就接話:“那可不是,現在招生要求多高啊,那捲子都快趕上哈佛入學測試了吧?”
說完大家鬨堂大笑,徐鳴塵還補充道:“現在校規也比以前的要嚴了,聽說晚自習缺席兩次就得留校觀察了?這規矩要是擱在咱們班,怕是留校察看的名額都不夠。”
說到底自己的學生還是得自己來寵,班主任裝模做樣的敲打了兩下徐鳴塵訓道:“唸書的時候就數你不老實,一天天就想着怎麼氣我,現在都快成家立業了,還說這些不着邊的,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徐鳴塵就順着杆子往上爬,耍賴道:“不長大了,就在這學校裡賴着了。”
“賴在這兒幹嘛,天天想着怎麼折騰我是不是?”
“我哪兒捨得啊!”徐鳴塵使出了當年慣用的嬉皮笑臉,“我這不就是想咱們班同學了嘛,平時裡難得見上一面,今天瞧見了就懷念一起唸書的時候了。”
旁邊一人在一邊兒起鬨:“我看你哪裡是想我們,你是想咱們班的班長蘇荔吧!”
口哨聲此起彼伏,被突然點到名的蘇荔一臉茫然。
徐鳴塵那雙眼睛對上蘇荔的目光,邁開步子朝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小小的徽章,衆人只看到徐鳴塵站在那裡,頭微微低下,雙手細緻地將徽章佩戴在她的胸前。
側身將擋住的陽光避讓開來,她胸前的徽章熠熠生輝,是黨徽。
班裡唯一一個成了預備黨員的蘇荔在念書期間總戴着黨徽。
背對着大家,徐鳴塵俯身在蘇荔的耳旁說:“今天是同學聚會,爲了是懷念多年前的我們,所以,你對我的怨恨可以在今天暫且放下嗎?”
他不祈求蘇荔能夠原諒自己,更不指望她能對自己亦如以往,只是滿眼期待地希望她能夠暫且放下對自己的仇恨,這是這麼一天,只是在這個同學聚會上,能夠稍微開心一些。
蘇荔不說話,徐鳴塵也不急,緩慢且自然地問:“看在班主任的面子上,看在我費不少力氣將大家組織起來,看在我用心良苦地在原來的班級裡舉辦同學聚會辛勞上,可否就讓我這一步?”
他話說的很輕,輕到一到耳邊就鑽入了蘇荔的耳朵裡,外人一字都未聽清。
這十多年來的情感起起伏伏,在此時此刻卻又迸發不出來,似乎站在這裡她就還是當年的蘇荔。
帶着保溫飯盒帶着暖水杯,就坐在徐鳴塵旁邊,每天日復一日的學,爲的是成爲父母口中的驕傲,爲的是自己一身從不肯屈於人下的傲骨。
過往一幕幕一幀幀地倒回,蘇荔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徐鳴塵勾了勾脣,笑了。
伸出手矇住了她的眼睛,語氣認真地說:“我的班長大人,我的同桌,我的女神——”
蘇荔還未來得及掙扎便覺得眼前一亮,一邊適應着突如其來的光線一邊任由他扶着自己的肩膀轉過身——淺粉色的三層蛋糕被推到了中間,他的聲音響在耳邊:“我的蘇荔,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