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府邸。
“大人,高拱已經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這次大軍作戰安南有功,這高拱的弟子沈崇名身爲監軍也是有功的。所謂打蛇不死必有後患,下官想既然咱們扳倒了高拱,他這個弟子也不要放過,最好能一網打盡。”歐陽敬之一臉謙卑的說道。
徐階眉頭一挑,這纔想起了沈崇名,光想着對付高拱了,倒是把他這個學生給忘在腦後了,這人有些本事若是不盡早遏制,只怕將來還真是個大禍患。
“嗯,這件事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徐階裝作滿臉無所謂的說道,歐陽敬之緊忙應是,心中冷笑不已,風水輪流轉,老夫倒要看看你沈崇名沒了高拱在背後撐腰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對了,彈劾郭樸的摺子準備好了嗎?”高拱和郭樸聯手在內閣抵制自己,這讓徐階很是惱怒,既然動手了,兩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準備好了,郭氏子弟在鄉下橫行不法日久,這段日子罪證收集的差不多了,明日下官就組織人開始彈劾。”歐陽敬之笑着說道,徐閣老就是徐閣老,整起人來也是大手筆,一口氣就要把兩位閣臣全部拿下,這權勢比當年的嚴閣老不遑多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明天大朝會一次性把事情解決了吧,聽宮裡的馮公公說,皇上已經有讓高拱辭官回鄉的意思了。”說出這話,徐階不由面露微笑,高拱四面樹敵,如何能和自己較量。
“是,那下官這就回去準備。”歐陽敬之更是滿心歡喜,自己在這都察院都御使的位置上待了有近十年,這次官場大震動,也是時候動動了。
大軍勝利返師,安南國前來朝貢,無論一件都是大事,今日大朝會,凡是職銜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員都是需要參加的,大殿站不下,就在外面呆着。
沈崇名作爲有功之臣,雖然職銜不夠,卻也有資格前來,一直緊緊的跟在高拱身後,忍受着身邊的怪異蔑視的目光。
今日不同往昔,就算是那些中立人士也對黨爭中落於下風的高拱郭樸躲避三分,生怕走的太近被徐閣老惦記上,也劃入高拱一黨給處理掉。
“崇名,你都知道了?”看着沈崇名一直沒有發問,高拱忍不住苦笑道,這樣的情形他不可能不覺得奇怪,到現在也沒問自己緣由,肯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是,學生都知道了。中華小說網?”沈崇名聲音有些低沉,雖然保護自己的方法找到了,可是看着老師如今這般田地哪裡能舒服,要知道高拱可是有一番大抱負的,如今剛剛準備好好治理一下這個千瘡百孔的江山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心裡哪裡能好受。
“呵呵,是不是覺得當初拜入老夫門下有欠考慮了,這次的事情,肯定要連累你的。”高拱面帶苦色,和徐階的爭鬥自己已經沒有獲勝的可能了,如今唯一覺得有虧欠的就是這個學生,好好的仕途,全都毀了。
“老師,學生從未後悔。要是沒有您的照顧,學生只不過是個一趣不名的笨蛋,說不定現在還在國子監混日子呢。”沈崇名看着高拱笑道,臉上沒有絲毫做作之色。
見他這樣,高拱心裡也是高興,這個弟子沒有白收。“呵呵,你能這樣想爲師很高興,你放心好了,爲師已經和郭大人說好了,日後讓他多多照拂你。等離京的時候再見皇上一面,也爲你求求情。”高拱慈祥的看着沈崇名,徐階畢竟老了,只要能讓崇名保住官職,遲早有一天他會一飛沖天的。
“呵呵,老師放心就是,如果您的學生只知道坐以待斃,那就不配當您的學生了。學生已經想到了出路,徐閣老就算是想把學生怎麼着也沒辦法。”沈崇名笑呵呵的說道。
高拱一怔,不由面露喜色,低聲道:“說說,什麼出路?”“成國公已經答應把學生推薦到神機營出任提督僉事一職,那些人就算胳膊再長,也沒能力把手伸到皇上的親軍中。”
“呵呵,做得好。看來爲師是瞎操心了,有成國公幫襯你,這大明朝沒幾個人敢對你怎麼樣。”高拱拍着沈崇名的肩膀笑道。
雖然覺得有些納悶,沈崇名到時沒有細問,還道是高拱再說老公爺在軍中資歷深厚呢。
三聲鞭響,凡是有資格的官員全部列隊走進大殿,沈崇名這五品官只能後在殿外等着召見。
先是安南使臣覲見,足足費了半個時辰,期間發生了什麼後在外面的沈崇名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看着安南使臣滿臉歡喜的走了出來,就知肯定是好事了,極有可能是隆慶帝再次敗家,賞賜了屬國打量的財物。
“皇上有旨,宣都察院通政司左參議,欽差徵南大軍監察軍務沈崇名覲見!”一聲高唱,沈崇名快步的向着臺階上跑去。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進殿十步,沈崇名撩起衣襟撅着腚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監察軍務沈崇名徵南戰事中屢立戰功,精忠爲國,特擢升正四品遊擊將軍,轉任神機營提督僉事一職,另賜戰馬一匹,寶甲一副,欽此!”宣旨的正是很久未見李芳,自從嘉靖帝過世之後,雖然他依舊出任司禮監掌印太監,但是不得新帝恩寵,全是日漸衰微,人也變得老朽不堪,短短几句話朗聲讀完,就變得氣喘噓噓。
“臣,謝主隆恩。”沈崇名鬆了口氣,沒想到老公爺辦事效率這麼高,這才隔了一晚上就把自己的事情辦妥了。
他是放心了,徐階歐陽敬之等人卻是愣了一下,竟然到神機營任職,這樣的話想要抓住他的罪證或者是栽贓嫁禍可就不容易了,連錦衣衛的插不上手的神機營別人想要插手更是不容易。
不過他只是個小人物,這次大朝會徐階主要的目的就是拿下高拱,只要高拱罷官還鄉,那整個朝堂就再也沒有人能和自己抗衡了。
想着,側首看了一眼斜後方的歐陽敬之,歐陽老頭當即會意,想也沒想就走出了列班。
“皇上,臣有本奏。”一看到歐陽敬之這樣,隆慶帝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事差不多折騰了快兩個月了,天天上朝就聽他們吵來吵去,實在是煩人得很。
可是身爲想有一番作爲的君主,隆慶帝也不能直接把他喝退,只是滿臉不悅的擺手道:“講。”
歐陽敬之纔不會在乎皇上的臉色如何,張口說道:“微臣彈劾內閣大臣禮部尚書高拱。高拱身爲禮部尚書,禮儀法度本應爲天下人表率,可是高拱不但沒有這樣做,竟然多次在內閣值廬的時候回家過夜,就算是在先帝爺病重不能處理朝政的時候也未曾間斷過。這等作爲,大逆不道,實在有負先帝提拔重用。”
這是老調重彈的事情了,隆慶帝只是坐在那裡擡頭打量着大殿屋頂。嘖嘖,這夥狗奴才,灰塵這麼多了竟然也不知道好好打掃一下,看來等會兒下朝了要好好訓斥一番。
看着皇上沒有表態,歐陽敬之也不在乎,繼續說道:“自從皇上即位以來,高拱依仗聖寵以及手中權力,任人唯親,禮部下屬師丙正王思明等人數次破格提拔。同時多次污衊我督察員官員,迄今以貶謫七人,其中四人降職留任,三人已被剝奪官職發配邊疆!”說起這個,歐陽敬之恨得牙癢癢,被貶謫其中一人就是自己的得力下屬胡應嘉,可憐的孩子帶頭彈劾高拱的罪名的第三天就被吏部以受賄的罪名剝奪了官職,一口氣發配遼寧衛戍邊,只怕現在還在路上受罪呢。
“這樣啊,你可有罪證?若是信口雌黃,休怪朕治你反坐之罪!”不得不說隆慶帝對高拱很是依賴,雖然有些讓他回家避避風頭,可是聽到歐陽敬之這樣說,還是生氣了。
“這……”歐陽敬之哪裡能有罪證,官場收受賄賂都是公開的秘密,誰的屁股都不乾淨,平常時候大家相安無事倒是沒什麼,一旦幹起架來,一查一個準。胡應嘉就是因爲都察院的官員惹惱了高拱,這才成了高拱殺雞給猴看的那隻雞,據查收受賄賂將近三千兩白銀,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了,放在太祖年間都能連坐三族了。
“皇上,微臣可作證。高拱郭樸二人相交甚密,而現任吏部清吏司郎中就是郭樸的學生。”徐階老大出馬,衆官員看準風向立刻紛紛附議,朝堂之上成了一邊到的局勢。
而身爲當事人高拱一直沒有出言辯駁,這時候只是滿臉詫異的和身邊的同樣表情的郭樸對視着,這把火竟然燒到了他身上!
郭樸滿臉無奈,雖然自己也看不慣徐階,可是高拱和徐階鬥爭自己一直都沒有出面參與,最多隻是暗中幫襯幫襯。只是沒想到徐階竟然這麼狠,如今竟然想着連自己一塊打倒。
郭樸很有自知之明,雖然自己比高拱入閣早。但是生不逢時,先是嚴氏父子大權獨攬,接着又是徐階一家獨大。雖然自己揹着個閣臣的名頭,其實權勢還不如六部尚書。而高拱則不一樣,當年的裕王現在的皇上可是他的學生,名副其實的帝師,這樣的身份以及和皇上的關係,比徐階不遑多讓。這次之所以敗給徐階,只是資歷尚淺罷了,若是等上幾年,徐階也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高拱大廈將傾,徐階又把矛頭對準了自己,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任憑宰割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郭樸對着高拱苦笑一下,這次這老鄉可真是當好了,還能結伴還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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