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先是一怔,隨即便笑了起來。 “歐陽大人快快請坐,來人吶,上茶。”不得不說歐陽敬之這計馬屁拍的妙,連馮保這樣成天馬屁之聲充斥雙耳的人都有些覺得驚訝,原來馬屁還能這麼拍。
二人坐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雖然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不疼不癢的說着一些題外話,誰都不往正事上扯。
二人相談甚歡,在很多事情都有相同的觀點,一時興起竟然聊了一個多時辰。感覺差不多了,歐陽敬之起身拱手道:“督主,下官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置,就不過多叨擾了,改日再來拜會。”
“呵呵,歐陽大人忙於國事,咱家也就不多留你了。不過咱們可說好了,有空閒務必要來喝一杯啊。”馮保起身笑道。
“一定一定。”說着,歐陽敬之在馮保相送之下滿面‘春’風的出了馮保府邸,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踏實下來了。
看着他遠去,身邊番子滿是不解的看着馮保說道:“督主,這歐陽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來向您表忠心的嗎?”
馮保呵呵一笑,有些得意道:“當然是了,不然你道他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咱家這裡是爲了什麼。”
這下番子更糊塗了,眉頭皺成一團問道:“既然如此,那屬下爲何沒有聽他說這事呢?”
“笨蛋,你當是誰都和你一樣凡事都要擺在桌面上說嗎?”馮保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這手下一眼,接着眼睛一眯說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沒必要說出來授人口實。”
番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時間看向馮保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公公好高深的境界啊。
朝廷百官都在爲新任內閣大臣的事情牽腸掛肚,處在深宮之中一直沒有表態的隆慶帝也是心急如焚。
幾日前張居正就上摺子請自己再任命一位內閣大臣,雖然自己很想直接下旨將高先生招還回朝,但是這麼做的話對那些原本已經有資格入閣的大臣卻是不公平的。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就是怕這些人對高先生懷恨在心,不但會抵制自己的旨意,日後在一些事情上牴觸高先生。若是那樣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思前想後,隆慶帝最終把這件事情‘交’給張居正決斷,命他引薦一位大臣入閣辦事。
一次給予張居正這麼大的權力,隆慶帝也是有自己的思量。其一,張居正雖然可以引薦大臣入閣,但能不能通過還得自己點頭,這樣一來最終決定權依舊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句話,除了高先生誰都不合適;其二,也可以通過這件事情來觀察一下張居正,他畢竟是徐階的得意‘門’生,留他在內閣,自己心裡總覺得有些擔心。
如果這次張居正引薦那些和他走得近的大臣,隆慶帝可就要好好考慮是不是該把張居正外放爲官幾年磨磨‘性’子。當然,如果張居正不偏不倚,選擇了自己心目中的那幾個理所應當的人選,就說明他並非和徐階那樣喜好結黨,這樣的人還是可以放心大膽的多加重用。
隆慶帝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張居正豈能一點也不知道。對於自己的處境,他現在也是一清二楚,實事求是的說,因爲恩師徐階的關係,現在的他完全處於風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現在隆慶帝把這樣的大事‘交’給他來辦理,張居正立刻便生出了警惕之心,皇上這是在考驗自己呢。
思前想後,張居正還是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也好‘抽’出時間來好好思量一下隆慶帝倒地是中意誰入閣輔政。這樣一來,不但能就皇上對自己的考驗‘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說不定還能夠讓皇上對自己另眼相待,不再有排斥的心理。
所以這幾日張居正一直沒什麼動靜,每日都和往常一樣盡心盡力的忙着公事,除了他和隆慶帝之外,誰都不知道真正握有新任內閣大臣提名權的人會是地位搖搖‘欲’墜的張居正。
“莫非皇上中意的人是高拱?”經過幾日的思考,這天晚飯的時候張居正拿着筷子的右手一頓,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個念頭一出現,張居正可就坐不住了,飯也不吃,吩咐一聲不再見客,便一頭扎進了書房細細的思考了起來。
一夜的深思熟慮,雖然一直沒有睡覺,但是走出書房的張居正卻是‘精’神抖擻,朗聲道:“來人,伺候本官更衣上朝去。”
還是老規矩,鞭響三聲衆臣覲見,沈崇名夾雜在人羣之間哈欠連天的走了進去。剛剛履行事務繁多,每天的睡眠時間超不過兩個時辰,連回到小院和兩位小娘子談情說愛的空閒都沒有,每次都是腦袋一歪就呼呼大睡。
這也就算了,最最繁瑣的就是每日還得來上早朝,這時節天下太平,就連時常寇邊掠奪糧草和人口的‘蒙’古韃子都安安心心的待在草原驅牛趕羊高聲歌唱,武將參加早朝只是一個擺設罷了。
山呼萬歲,照例是暫代首輔的李‘春’芳將昨日早朝之後送至京城的大事進行公示,一來請求隆慶帝出言定奪,二來聽取衆臣意見以及建議。當然,大方針他和張居正早已定下,只要不出什麼大的差錯,幾乎不會變更。
和多數時候一樣,在李‘春’芳宣讀的時候沒人打斷他,一刻鐘過去了,他收起手札施了一禮退回列班。
“有本早奏,無事退朝。”看着沒人說話,陳洪急忙上前一步高唱道,而隆慶帝的眼睛也撇向了張居正,這幾日一直等他答覆呢。
“啓稟皇上,臣有本奏。”張居正走出列班躬身說道。“皇上,自從徐階徐大人告老還鄉之後,內閣只剩下李大人和微臣當差,朝廷事務繁多,僅靠我二人之力實在是難以勝任,懇請皇上再任命兩位大臣入閣參政。”
張居正語氣不急不緩,說出的話卻讓隆慶帝忍不住微微點頭,這番話說的有水平,這張居正確實是一個辦差的好手啊。
“愛卿言之有理,這幾日朕也在考慮此事,不過一直沒有決斷,你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隆慶帝裝模做樣的問道,外人絕對看不出這件事是他一手主使的。
張居正沒有擡頭,直接說道:“恕微臣斗膽,心中確實有些想法。”“呵呵,愛卿但說無妨,大家一起參詳一下豈不更好。”隆慶帝笑容滿面,對張居正愈發的滿意了。
“起奏皇上,以微臣淺見,禮部尚書陳一勤大人,戶部‘侍’郎趙貞吉大人,都察院都御使歐陽敬之大人,以及本朝元年因疾回鄉將養身體的太子太傅高拱高大人皆爲合適人選。”張居正每吐出一個名字,就讓羣臣覺得心驚‘肉’跳,慶幸者有之,驚恐亦有之。
禮部尚書陳一勤年逾六十,原是禮部‘侍’郎,在高拱辭官之後便接替了空下的禮部尚書之位。這也是兩朝元老了,歷經風雨見多識廣,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世之道。對待同僚不偏不倚,無論是當年嚴嵩當權,還是後來的徐階得勢,他都和這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既不獻媚也不得罪。
正是因爲他這樣的低調做人,這麼些年來才過的安安穩穩,雖然仕途征程漫長了一些,但是勝在無驚無險,就等着再熬兩年身子骨實在是不行的時候就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去。
但是任憑陳一勤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竟然會有朝一日被提名入閣,一時間嘴巴大張,不知該如何自處。
趙貞吉也是這般模樣,只是眼神之中多出了一絲驚喜之‘色’,這幾天自己東奔西跑,只是爲了謀求一個戶部尚書的位置,沒想到入閣這樣的好事也有自己的一份。雖然現在只是一個提名,但其中的肯定含義,實在是不容小覷。
想着,趙貞吉扭頭對着張居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原本兩人就同在戶部當差,以前一直覺得這張大人不近人情,原來人家是深藏不漏啊。
再看歐陽敬之,嘴巴大張滿臉驚恐之‘色’。這張居正好生惡毒,自己都這樣的處境了他竟然還把自己往皇上眼皮子底下放,這不是害自己嘛!
更讓他恐懼的卻是張居正最後的一個提名,高拱!
要說當年高拱被‘逼’無奈遞送辭呈請求告老還鄉,如果徐階是兇手的話,那自己和都察院就是那把殺人不見血的兇器了。現在兇手不在了,可是自己這把兇器卻依舊在,一旦高拱還朝之後展開報復的話,那自己可就要獨自面對他的雷霆暴怒了。
大明朝從立國開始,朝廷鬥爭就是充滿血腥的。雖然其中不乏有人全身而退,但是這些人除了那些位卑職小敵人懶得計較的,其餘的就多是些權傾朝野簡在帝心的肱骨之臣了,像自己這樣不上不下的官員,正是屬於那種經常被屠戮報復的一類了。
“呵呵,張愛卿好見識,你說的這幾個人確實有資格入閣當差。”隆慶帝笑意愈濃。這張居正的確見識不凡,知道提名這事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卻毫不猶豫的自己扛了下來,實在是一個能爲君主分憂的好臣子。“不過依照祖制,內閣閣臣不超過五人,全部錄用的話可就有六人了,朕實在是有些爲難啊。”
聽出了隆慶帝話中的意思,歐陽敬之滿懷‘激’動地走出列班,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起奏皇上,微臣年老,能力才學不及諸位大人甚多,實在是不適合入閣當差,還請皇上明鑑纔是。”
瞥了他一眼,隆慶帝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歐陽愛卿謙虛了,呵呵。”
聽得這話,歐陽敬之一陣難過,掙扎了一輩子,卻沒想到在皇上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
“皇上,陳大人‘侍’奉兩朝君主,爲官清廉能力出衆,恕微臣斗膽直言,請陳大人入閣,實乃上上之選。”趙貞吉忽然出言說道,這時候可要好好表現,只有不爭不搶,謙虛謹慎才能獲得皇上的看重,說不定他老人家一高興自己也就成了閣臣。
對於陳一勤這樣的六部堂官,雖然平日裡行事低調,但是在隆慶帝心目中還是很有分量的,所以對他也非常瞭解。雖然不像趙貞吉說的難辦誇張,但是這人爲人中正,入閣當差或許能夠調和一些矛盾。
“呵呵,趙愛卿言之有理。”心中有了計較,隆慶帝看着已是一臉平靜的陳一勤問道:“陳愛卿,你可願意辛苦些入閣當差?”
陳一勤深吸一口氣,走出列班躬身道:“無論身居何職,都是皇恩浩‘蕩’,都需要恪盡職守爲國效力,微臣一切都聽從皇上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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