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方五十里便是長沙城了。 具體戰況,還需斥候回來才能明瞭。”陳虎縱馬疾馳到餘牢身前說道。
這一次拋下湖廣北面數府之敵率兵南下直奔長沙而來,餘牢不顧陳虎再三哀求,硬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先鋒將的差事。
餘牢眼光不錯,接到沈崇名率兵南下的軍令之後,他便猜到了沈崇名的打算。這位年輕有爲的沈大人膽魄不小,不習慣小打小鬧,竟想着一戰定勝負。
雖然覺着沈崇名這樣的打算太過大膽,可餘牢心中除了欽佩再無別的感受。烽火連天,不但會給朝廷造成大麻煩,地方無辜百姓也必定會被殃及池魚,持續的時間越久,受到的損失也越大。若是長沙一戰真的能夠擊敗叛軍,那這些問題就算是無從談起了。
而且就算是失敗了,憑着沈崇名的本領也不會讓叛軍好過到哪裡去,經此一役也必定是損失慘重,屆時只需再從各地從新調集人馬,接下來的戰事必定是輕鬆愜意的。
當然,這只是餘牢心底最壞的打算,區區一個朱翊鑾,怎麼可能是領兵之後未逢一敗的沈崇名的對手?
有了這樣的思量,餘牢也不猶豫,當即集結分佈在各地清剿叛軍的應天府人馬飛赴長沙而來,速度之快大大超乎了沈崇名和陳慶平的預料。這才僅僅兩天不到,餘牢所部便距離長沙城不足五十里。
而針對這難得的機會,餘牢也硬是把陳虎放在了先鋒將的位置上,一旦這一戰結束,日後再想領兵打仗建立功勳可就遙遙無期了。
陳虎走馬上任,也是和二蛋哥當日出任衛指揮使的情形一般無二,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底虛!
所以,但凡有什麼事情他便親自返回中軍稟報餘牢,從不假手他人。這樣的情況,餘牢也是無可奈何。凡事都得一步一步的來,空中樓閣是要不得的。
“五十里?”餘牢擡頭望了望偏西的日頭,琢磨一下吩咐道:“傳令大軍停止前行,就地紮營休息。切記不可生火造飯,以乾糧果腹即可。”
已經連着半個多月急行軍了,即將進入長沙面臨一場惡戰,餘牢可不敢讓手下的將士們疲勞對敵,這對戰鬥力可是極大地削弱。
大軍剛剛停止前行,幾騎斥候便策馬而回,一個個神情惶急,恍若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稟報大人,長沙城外叛軍四面攻城,城內也是大火連天。”一名斥候飛步竄到餘牢面前說道。
餘牢眉頭一挑,沉聲問道:“你說城內起火?”
“是的大人,看情形應該是城裡出了‘亂’子。城外叛軍的攻勢也是異常凌厲,必定是爲了策應他們在城內的人手。”斥候見識不淺,倒是將事情的大概給猜中了。
餘牢點了點頭,吩咐道:“大軍立刻啓程,急行軍趕赴長沙。”
命令傳了下去,沒多久陳虎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大人,出什麼事了?”
“長沙情形不妙,你立刻帶領全部騎兵先行一步,不計傷亡由後襲擊攻城叛軍,定要擾‘亂’他們的佈置。我率大軍,隨後就到。”餘牢擰着眉頭說道,戰事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叛軍的人是怎麼潛入城中的,難不成佔領長沙之後馬二蛋根本就沒有徹查城中潛伏的吉王府人馬?
不敢確定這一點,餘牢也沒工夫去細想,戰事如火,自己可不敢拖沓。不然慢上一步丟了長沙城,沈崇名怪罪下來自己可擔當不起。
“程二哥,往城中派遣了多少人馬?”看着日落西山,朱翊鑾擡頭對着程經業問道。
“啓稟小王爺,前後派了三‘波’人馬,到如今已經有一萬五千多人了。”程經業嘆了口氣說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雖然城內的廝殺聲沒有停下,可一直以來幾乎沒見城頭守軍有什麼變動,可見這些人手沒起到計劃的作用。
“還能‘抽’調出多餘的人手馬?”朱翊鑾眉頭皺了起來,夜晚臨近,想要攻下長沙城可就更難了。
程經業搖了搖頭,“小王爺,按照您的要求我大軍四面同時攻城,輪換休息此刻再難‘抽’出多餘的兵力。”
其實這情況朱翊鑾心中如何能不清楚,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這破釜沉舟的一招也不能攻下長沙城,局勢可就再難挽回了。
嘆了口氣,朱翊鑾的眉頭更深了。“程二哥,你說明日清晨之前,咱們能不能破了長沙城?”
朝廷大軍越來越近,這一點程經業也是知道的,所以朱翊鑾心中擔心什麼他也再清楚不過。時間拖得越久,局勢就對己方越不利。
“小王爺不要擔心,雖然眼下長沙城尚未出現絲毫鬆動,可從開戰到現在他們的損失也不小,這一戰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了。只要咱們咬牙‘挺’住,最終獲得勝利的,必定是咱們。”程經業目光很堅定,如果敗了,可就一切都完蛋了。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堅持到最後。
舒了口氣,朱翊鑾起身道:“吩咐下去,晚飯大鍋燉‘肉’,‘肉’食不夠可以宰殺馬匹,定要讓輪換的將士們吃飽喝足。”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程經業抱拳應是,轉身匆匆去安排這件事,這回可真是破釜沉舟了。
“***,哪裡鑽出了這麼多叛軍?”二蛋哥罵罵咧咧,渾身上下數十道傷痕,臉上也滿是疲憊之‘色’。
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叛軍從密道涌出來,自己的安排有欠妥當,五千人馬根本就不足以將他們攔下。雖然一白天的廝殺斬殺叛軍無數,可是到如今並未發現他們勢頭減弱。而且王府的高牆也沒能將他們攔下,到如今王府附近的幾條街道已經完全被他們佔據,若不是這次調集了兩千多弓箭手,僅憑現有的人手根本就不足以阻攔他們。
“司空兄,咱們還有多少人手?”看着司空望帶着一隊弓箭手在叛軍的反擊下撤了下來,二蛋哥隨即安排一支人馬迎頭衝向叛軍保護寶貴的弓箭手,同時,他自己也快步跑到了司空望的身邊。
司空望面‘色’凝重,一邊大口的喘着粗氣一邊問道:“二蛋,我的弓箭手摺損大半,你這邊還有多少人?”
二蛋哥面‘色’有些發苦,道:“算上一個時辰前‘抽’調來的五千人馬,如今剩下不到四千,也是折損一半啊。”
“差不多夠了,依我看這股叛軍已是強弩之末,只不過領兵將領組織了執法隊,所以眼下並沒有崩潰,可是隻要咱們咬牙‘挺’住,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司空望話雖說的漂亮,可依舊是愁眉不展。
眼下王府被叛軍控制,密道的出口也掌握在他們的手中,若是再有人馬入城,這一切可就難說了。而城頭戰事正酣,在叛軍的雷霆一般的攻城之下,再難‘抽’調人馬前來支援,所以自己和二蛋能不能擋得住叛軍,可真是難說了。
二蛋哥倒是沒想那麼多,就見他嘿嘿一笑,說道:“這樣就好,你先好生歇着,我再上去殺一陣!”說罷,揮起手中兵刃嗚哇‘亂’叫的衝了上去,狀似瘋癲,無人敢擋。
時間流逝,太陽最後的一絲殘光最終被黑暗吞沒,長沙城內外火把無數殺聲震天,爲這番景像添了一道濃重的光彩。
“報――”斥候拖着長長的尾音翻下馬背,大步飛船到了雙拳緊握的陳虎面前。“啓稟大人,城外叛軍攻城依舊,依據火把的數目,重點應該放在了南‘門’!不過其餘三面的兵力也是不少。”
陳虎一陣擔憂,這仗可怎麼打,自己手下馬軍僅有五千,長沙城四面環敵倒地打那一部最好呢?
好在陳虎雖然沒什麼經驗,但知道的典故卻是不少。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不如自己帶着五千騎兵‘亂’衝‘亂’打一陣,說不定還能‘亂’了叛軍的陣勢。
有了計較,陳虎也不猶豫,‘抽’出眼見兵刃大喝道:“弟兄們,隨我殺敵!”說罷,猛的一夾馬腹便飛竄出去,險些把側面的斥候帶出去。
戰事正酣,五千馬軍疾馳雖然蹄聲如雷,可身處戰場之中的叛軍卻並沒有發現,知道相距不遠駐守大營的哨兵們纔算是驚醒過來,這悶雷一般的聲音,除了馬軍再也沒別的能發的出來。而軍中戰馬在晚餐時已經宰殺了三成,定是沒可能組織騎兵了,那剩下的只有敵軍了!
“敵襲!”報警的聲音率先震動了帳中等待消息的朱翊鑾,這廝慌慌張張的跑出大帳一瞧,頓時瞠目結舌,敵人的援兵竟然來得這麼早!
“小王爺,趕緊下令撤兵退守營寨!”程經業也跑了出來,掃了一眼情況,當即便疾呼起來。
“呵呵呵。”朱翊鑾臉上的苦澀再難掩蓋,回頭對着程經業木木的說道:“二哥,大勢已去,再無翻身了之日了。”
程經業眼眶一紅,強忍着淚水說道:“小王爺,敵情不明何以言敗?就算是這一陣輸了,咱們還有您這麼多年‘精’心訓練的五萬雄兵,怎麼會沒有可能扳回這局?!”
朱翊鑾搖了搖頭,也不再想多說什麼。“你處置這件事吧,孤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陣。”說罷,步履蹣跚的的走回了自己的大帳!
程經業搖了搖頭,喝道:“來人,保護好小王爺的安全,若有差錯,要了你等‘性’命!”
周圍衆‘侍’衛轟然應是,一個個持刀將朱翊鑾的軍帳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瞧着他們做完這一切,程經業這才收拾心情安排起了應對之法,首先便是收縮兵力固守大營!
他忙得團團轉,早已趁着夜‘色’‘混’進了中軍大營的雷豹和劉震也隨着‘混’‘亂’的人羣慢慢地靠近了朱翊鑾的大帳。
看了看大帳周圍的情形,雷豹冷冷一笑,扭頭對着劉震小聲說道:“劉兄,該你出馬了。”
雷豹話中的意思劉震心地明白,也不過多廢話,整了整衣衫帶着喬裝打扮的雷豹一行人快步走向了大帳。
“站住!”一聲大喝,大帳周圍的‘侍’衛們持刀將衆人攔了下來,一個個滿是戒備的瞪着雙眼,隨時都能發起攻擊。
“劉震是也,快些讓開,老子是來保護小王爺安全的!”劉震瞪着眼睛說道,氣勢十足,不知道內情的‘侍’衛們根本瞧不出什麼差錯來。
這些‘侍’衛自然是認的劉震,這可是小王爺的心腹之人呢。“啊,是劉大人,小人失禮了。”出口喝止的‘侍’衛趕緊賠罪,腳下一錯,依然讓開了通道。
劉震心地悄悄的鬆了口氣,冷哼一聲甩開大步走向了衆人保護之中的大帳。由他帶頭,身後的雷豹以及十多名番子好手自然也是暢通無阻。
“是不是要逃跑了?”劉震剛剛進了大帳,耳邊便響起朱翊鑾略帶磁‘性’的聲音。擡頭一瞧,卻發現朱翊鑾背向自己不知在打量什麼東西。
“呵呵呵,小王爺,雷豹是來爲你送行的。”這話雷豹也聽到了,當即便冷笑出聲,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如今又是我雷豹稱雄了。
朱翊鑾後背一陣,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面帶冷笑的二人,沒有不由皺了起來:“你們沒死?”
“哈哈哈,我二人‘性’命猶在,是不是有些出乎了小王爺的預料啊。”雷豹笑容愈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朱翊鑾這副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