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苜前所未有的頹敗,他自出生就高人一等,從沒嘗過這種滋味,一向維持的驕傲都有些崩不住,看着林婉白的目光難免怨懟。
林婉白此時也是身心俱疲,見塗苜責怪的目光,苦笑了下,“小木頭是在怪婉白阿姨嗎?”
“談不上怪,只是不明白婉白阿姨覺得我哪裡不好,爲什麼不肯讓朵朵和我念同一間幼稚園。”
“小木頭,好好和婉折阿姨說話。”塗輕語在旁制止了一句,她雖然也對這事不解,但塗苜身爲小輩,和林婉白用質問的語氣說話確實不妥。
林婉白卻渾然不在意,心中思緒萬千。
她這麼做自有自己的原因,可是如何能告訴塗苜?
朵朵自塗苜搬走後,每天茶飯不思的,連笑容都沒了,雖然還是很聽話,但是和以前很不一樣。
林婉白最能敏感的察覺到女兒的變化,她很怕朵朵過於依賴塗苜,漸漸這種依賴模糊界線,變成喜歡。
都說腦袋笨的人一根筋,朵朵又是智能不足,若以後真喜歡塗苜,塗苜會給她迴應嗎?
恐怕很難。
兩家關係這樣好,因爲孩子鬧成不可開交實在沒必要,林婉白只是想讓朵朵換個環境,嘗試着沒有塗苜的生活。
卻沒想到弄巧成拙,變成這樣。
氣氛尷尬,一時陷入僵局,還是塗輕語的電話鈴聲打破沉默。
接了電話,塗輕語凝重的眉頭徹底舒展了,放鬆的笑了出來,“找到就好,我們馬上過去。”
……
警局。
接到電話的三人趕來,在接待廳見到了朵朵。
她被安排坐在椅子上,眼睛低垂盯着地面,投入的發呆。
塗苜看着只覺可憐。
他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見的這幾天,朵朵是不是也經常這樣。
但在他從前在的時候,朵朵是不會這樣的。
“朵朵。”塗苜低低叫了一聲,似是怕把她驚到一樣。
朵朵耳朵卻靈,瞬間擡起頭,眼睛睜大了看着塗苜。
“木頭哥!”她跳下椅子,撲過去抱住塗苜,聲音是少有的連貫,動作也不那麼慢吞吞。
塗苜被撲得險些一個趄趔,卻絲毫不覺得生氣,兩手緊緊的抱着朵朵,“傻東西。”
朵朵抱着塗苜好一會兒都不肯撒手,還是塗苜好聲勸了半天,才哄得她手拉手回車上去。
塗輕語和林婉白謝過送朵朵到警局的好心人,跟在兩個孩子後面上了車。
將朵朵和林婉白送回家,塗輕語沒急着帶塗苜回去,而是先哄朵朵說話,“朵朵告訴婉白阿姨,今天到哪去了?”
朵朵不聰但會看臉色,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禍,拉着塗苜的手變得更緊,緊張的抿了抿脣,怯生生道,“我想找木頭哥……”
這一句話出來,塗苜感覺心都軟了。
塗輕語都有點招架不住,伸手摸着朵朵的頭,“那爲什麼不告訴老師或者媽媽呢?”
朵朵畏縮的往後挪了一步,卻是不肯出聲了。
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老師是新換的,根本不認識木頭哥,她再笨也知道說了也沒用的。
至於和媽媽說,她不是沒說過,但媽媽並沒有答應幫她找木頭哥。
而今天,突然就轉了幼稚園,本來白天還能見到,突然就連白天都見不到了,朵朵實在想念,就想出去找塗苜,結果不認識路,走失在街上。
後來就遇到送她到警局的慈祥大娘。
雖然沒說出口,但塗輕語和林婉白也能猜到大概。
塗輕語對林婉白正色道,“還好今天沒遇到壞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婉白我不管你到底爲什麼轉園,朵朵沒木頭看着我太不放心了,你要實在看新園好,我就讓小木頭也轉學好了。”
“不用那麼麻煩。”林婉白苦笑,“就當我抽風似的心血來潮吧,木頭上學好好的,別亂轉了,我再把朵朵轉回去。”
經此一事她也明白了,朵朵儼然離不開塗苜,想疏遠可以慢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而把自己逼到絕路上去。
像今天這種擔心,她再不想經歷第二次。
塗苜想法亦然,林婉白話落後他也接話道,“媽媽,我打算搬回來住,在奶奶家也挺好的,我也想再陪朵朵幾年。”
“不一定要搬回來的,你和朵朵白天不是能見到嗎?”塗輕語有些捨不得和塗苜分開。
“幼稚園放學早,婉白阿姨下班卻晚,朵朵回來也沒人好好照顧,我不放心。”塗苜道,“而且住的這麼近,媽媽想我我可以帶朵朵過去玩,住哪邊都是一樣的。”
塗苜小大人似的,說的有理有據,塗輕語也沒什麼話反駁,只得道,“那我回去問問爸爸的意思。”
“好。”塗苜故作乖巧的點點頭,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底。
他太瞭解變一態爸爸的性子,那是極喜歡和媽媽過二人世界的,自己不去插在中間打擾,白莫寒不可能不同意的。
……
果然,當晚上牀後塗輕語提起白天的事來,白莫寒沒做猶豫便答應了。
“這對木頭來說也是好事,讓他從小就學會照顧人,長大才會有擔當,朵朵也確實需要人照顧,免得再出今天的事。”
“話是這麼說……”塗輕語還是有點捨不得,本來搬離家中人就一下子少起來,若是塗苜再走了……
“怎麼到最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怪冷清的。”她忍不住嘆氣道。
“洛凡很快也會搬來的,那塊地他已經買下來了,到時候就有塗憂陪你了。”白莫寒將塗輕語往懷裡攬了攬,低頭在她發頂輕吻,“而且你馬上就要回警局工作了,到時候也沒那麼多時間在家裡。”
“恩……”塗輕語這才覺得心裡舒服點了,枕着白莫寒的胳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白莫寒看着她的睡顏,手在她鬢邊輕輕撫弄。
建成別墅最快也要一年,塗憂和塗曉楓他們生活一年,未必會多粘着塗輕語,總會更依賴塗曉楓和洛凡一些的。
到時候搬來也沒事,塗輕語仍是他一個人的。
……
白莫寒答應的痛快,塗苜第二天就搬了回去,此後便在奶奶家與新別墅之間穿換着住。
週一到週六上幼稚園,一般會在塗地那邊住,週末則帶朵朵回別墅住一晚,隔天一早由塗輕語送二人上學。
林婉白一開始還有些顧慮,久而久之便習慣了,明白自己就算說什麼朵朵也不會聽,更不會理解。
強行分開兩個孩子,只會讓朵朵傷心,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真心沒必要去做。
不久之後,塗憂過百天,洛凡怕照顧不好塗憂,帶塗曉楓搬回家裡。
塗地和王慧隔輩親,和塗憂親近自是沒話說,這也方便了塗輕語看孩子。
從前她要下班開近一個小時的車才能到洛凡的公寓,若遇到堵車,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現在住的近了,想看隨時就能過去,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
塗憂搬過來,朵朵比誰都開心,每天放學都要先逗一逗小妹妹,連塗苜都覺得被搶了地位似的,有些吃味。
塗憂一天天長大,相貌相較下更像塗輕語一些,眼睛大大圓圓的楚楚動人,小時候可愛,長大了也絕對錯不了,朵朵喜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塗憂也到了兩歲,能跑會跳的,小模樣很是機靈。
白莫寒見小女兒能拖婚紗裙襬了,開始着手婚禮的事。
地點肯定是要選在自己的小島無疑,至於其他,白莫寒和塗輕語一起商量。
兩人到現在還沒買婚戒,一是都不覺得婚姻要用一個小圈來做象徵,二是想等婚禮時交換戴上。
塗輕語平時倒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期待婚禮,她和白莫寒一樣,骨子裡沒那些浪漫細胞,但如今婚期臨近了,卻也有了些緊張和激動的情緒。
咬着筆頭趴在牀上寫賓客名單,塗輕語歪着頭唸叨。
“賓客的話,沈明涵、沐璃和許初河的請柬發一下,心若婉白和涼心這肯定是要去的……”
說着,在紙上刷刷寫下名字,轉了轉眸子,繼續寫。
“南昊也給他發個請柬吧,畢竟是朵朵的爸爸,來不來是他的事,姥姥姥爺歲數大了容易暈機,去之前做個檢查比較好……”
寫到此,塗輕語筆尖頓了頓,“陸展風和付靖華,也請吧,來不來是他們的事了,好歹關係不錯,老叔老嬸一家不用發請柬那麼外道,直接告訴一聲就好了。”
刷刷一長串寫完,塗輕語把紙舉起給坐在身邊的白莫寒看,頭枕在他腿上。
“剩下的你來寫吧,你的朋友,或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同事什麼的。”
“就這些吧,我沒什麼朋友,生意夥伴沒必要請。”白莫寒隨手把紙放在一邊,伸手在塗輕語臉上輕捏了捏,“婚禮我定在下月月初。”
“還有不到二十天,夠久了,左右也沒什麼佈置的。”塗輕語對婚禮的要求很簡單,沒必要多奢侈浪漫,夠溫馨就行。
“這件事我交給林婉白幫忙了,他會提前到島上去佈置,應該會安排的很好。”
……
林婉白從冰箱裡拿出牛奶熱給朵朵喝,沒來由打了個噴嚏。
“媽媽,感冒了嗎?”朵朵貼心的問,她的小心思一直簡單,人都是感冒了纔打噴嚏。
“沒事,可能剛纔吹風着涼了。”林婉白安撫的朝朵朵笑笑,轉身進廚房熱牛奶。
朵朵在身後乖乖跟着,小尾巴一樣,一點都不吵人。
林婉白越看越喜歡,俯下身來摸摸朵朵的頭髮,“媽媽過幾天要去海島工作,朵朵想陪媽媽一起去,還是想留下來讓塗爺爺塗奶奶照顧?”
爲白莫寒工作,大體上都是不錯的,只是除了公事還要幫他料理私事,就實在是……
那兩個沒浪漫細胞的人,婚禮都要別人來安排,也是非可以了。
婚禮要用的東西不少,來來回回用直升機或私人飛機運到島上,也需要耗費時間。
林婉白估計着,沒一週是弄不下來的,但是離開這麼久,又有些不放心朵朵,所以要先交待一下。
朵朵聽完後眨眨眼睛想了想,然後問,“媽媽要去幾天?”
“一週。”林婉白起身將沸騰的牛奶從奶鍋中倒進空杯,“海島很漂亮,朵朵想和媽媽一起去嗎?”
“我想和木頭哥在一起。”朵朵語速緩慢的認真說着。
眼裡只有塗苜的小笨蛋,林婉白無奈的笑,想着人家都是女大不中留,她這女兒還沒大呢,就……
唉。
……
近半個月的時間過去,林婉白將手下的事務交給助理,提前一週上了島。
白莫寒沒提什麼關於婚禮的要求,林婉白也不會馬虎行事,畢竟這可是塗輕語的婚禮。
首先鮮花是肯定不能少的,粉色白色紅色的玫瑰,林婉白預計着將鮮花花瓣顏色漸變從沙灘漲潮位置,一路鋪到場內由鮮花搭建的拱門前。
白莫寒不喜歡神父主婚,也沒有婚禮致辭,只想當着衆人的面,與塗輕語相互交換戒指。
交換戒指的地方林婉白找工人搭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型,雖然感覺俗了點,但是婚禮嘛,浪漫最主要。
覺得純白與海天一線的美麗海島景色很配,賓客的椅子,餐桌,和一切需要用到的設施,林婉白都選了白色。
園林風格的海景別墅,也被她妝點了不少的鮮花,窗簾牀上用品全換成了大紅,雖然俗氣些,但紅色最喜氣,新婚夜燈光一照,肯定很有感覺。
如此佈置了三天,島上都裝飾完畢,只差婚禮提前一天運過去鮮花,將地點都佈置上。
林婉白終於得空回S市。
她走之前照了數張照片,回到家倒了時差,休息夠了就去塗輕語家裡找塗輕語。
塗輕語爲婚禮請了二十天的年假,今天剛開始休,林婉白到的時候,她正在給老家那邊姥姥姥爺打電話,商量哪天接二人合適。
“怎麼在海島上辦婚禮,還用私人飛機接人,太奢侈了,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越來越不會過日子!”王敬國憤憤不平的教訓,“現在的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