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荒野中的幽靈。”烏裹的聲音驚慌中有着連他自己都不信的懷疑。衆所周知,荒野中的幽靈是一頭活了好幾百年的黑豹,一頭豹子最多隻有一對眼睛,也就是兩個。而現在空中漂浮着的綠幽幽的眼睛已經足有上百個,這明顯的不符,並且黑豹的雙眼從來都是詭異的血紅色,而這些眼睛卻和諸如貓頭鷹之類的普通夜間生物的眼睛沒有什麼兩樣。
“不對,現在也不是猜測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了,烏裹你先去把銀花叫醒,簡單的收拾一下,把必備的物品最好背上,不管是什麼東西,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現在面臨着一場十分危險的戰鬥。”我從篝火重拿了一根仍在燃燒的乾柴,抽出獵刀,一邊緊盯着黑暗中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綠幽幽眼睛,一邊對烏裹喊道。
烏裹急匆匆就往帳篷裡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往後面看,結果一掀門簾,正好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吵醒起來的銀花撞了個滿懷。
“你幹什麼呢,烏裹,慌里慌張的,都撞倒我了!”銀花跌坐在地上,不高興的埋怨道。
烏裹趕忙道歉,只是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不是,銀花,對不起,趕緊準備吧,那裡好多眼睛綠幽幽的眼睛。”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銀花又是一個白眼丟了過去,順着烏裹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叫:“啊,林大哥,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我還想知道呢。我心中苦笑了一下,一開始我還以爲是碰到了狼羣,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庫依法瓦里面根本沒有任何動物。這非但是在封守寨中的人的共識,米東當初也對我講過,這一路上我更是清楚的體會到了這一點。地圖上圍着庫依法瓦有兩圈紅線,現在看來,小圈劃定的應該就是庫依法瓦的核心範圍,而大圈則是瓦哈薩地詛咒在祭鼓節可以達到的最大範圍,也就是在我們進入大圈範圍以後,我再沒見過哪怕一隻兔子。
“反正不會是什麼好玩意兒。”我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
彷彿是驗證我的話一樣。那好幾十對發着幽幽綠光的眼睛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瘋狂的向我們這邊撲來,那種無形的壓力卻讓我們差點忍受不住,連對抗的勇氣都有些提不起來,險些轉身就跑。
就在我要拔腿地最後一剎那,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羣眼睛,似乎被限制在了某一個範圍。雖然竭力想衝向我們,卻都似乎給一層無形的屏障給攔住了,有點像在玻璃上亂撞得蒼蠅,並不能真的衝過來。
我們剛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卻被銀花卻突然一聲尖叫又嚇了上去。趕忙問到:“怎麼了,銀花?”
銀花指着那些眼睛顯得異常的驚懼,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連着聲音都變得空洞起來:“惡靈。那是惡靈,那是曾經的勇士,戰死後地靈魂被瓦哈薩的詛咒所控制,成了只知道吞噬血肉的惡靈!他們中間,很可能就有我的爸爸啊!”
我不由得拍了拍腦門,心想,金花銀花還真不愧是姐妹倆,在米東的故事裡。金花就曾經面對着自己父親地遺骸,而銀花這次卻是對上了父親的靈魂(雖然並未確定)。
我只好安慰她說:“銀花,不會的,這裡面不會有你父親的。你既然聽說過這種惡靈,那麼到底怎樣才能除去它們呢?”
銀花彷彿木偶一般地搖了搖頭,道:“沒有辦法,傳說中的惡靈窮兇極惡,極爲嗜血。只有附在人身上的時候。纔有辦法把人連同惡靈一起殺死。”
我有些默然,旋即樂觀的說:“它們是在天黑後纔出現的。而在天黑前一點跡象都沒有,所以我想應該等到天明,這些惡靈自然會散去。就現在來看,它們應該還是不能離開瓦哈薩詛咒的力量範圍,總體來說,現在的我們還是安全的。”
一直緊張地看着惡靈眼睛的烏裹這時候突然說道:“林大哥,銀花,快看,那些惡靈不動了。”
果然,那些有着綠幽幽眼睛的惡靈似乎察覺到了並不能靠近我們,便不再做無謂的嘗試,而是聚到了一起,從我這裡看去,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球,只不過那光卻是詭異的綠色。
就在我正搞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呢,那綠色的大光球閃爍不定,然後耳中彷彿傳來轟然巨響,突然之間一片銀白的月光灑下,天地間明亮一時,什麼惡靈,什麼綠幽幽地眼睛全部不見,只剩下了青山綠水,孤星冷月,心中地壓抑感竟彷彿也一掃而空。
然後我看到前面有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那個人給我地感覺很熟悉,銀花早歡快的叫了一聲:“阿爸。”然後衝進了那個人的懷裡,那個人的面目清晰起來,果然眉目間和銀花很像,嘴角又與老祭師彷彿。
銀花的爸爸微笑着撫摸着她的秀髮,招呼着憨厚的烏裹:“啊,原來是烏裹啊,呵呵,都長這麼大呢,當初我見你的時候,還光着屁股滿街跑呢,沒想到一轉眼已經是這麼大的壯小夥子了。烏裹,那邊那位是誰?看上去怎麼不像是咱們寨里人?怎麼不招呼他過來。”
烏裹撓着腦袋,想來是碰到了心上人的父親,有些害羞的說:“那個是從遠方來的客人,我們管他叫林大哥,他還幫咱們寨子求雨來着呢。”
銀花這時候也從父親的懷裡扭過頭到,衝着我一邊招手一邊笑道:“林大哥,快過來啊,這是我爸爸。”
我聽到銀花的話,腦袋裡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可腿已經條件反射的向前邁去。
不對,我腦海中始終有這麼個意識,卻怎麼也想不到那裡不對了,這時候我的手上突然一陣灼熱的疼痛感傳來,讓我忍不住“啊”了一聲,猛然間打了個冷戰,再看時,那還有什麼銀花的爸爸,天地間依然是那麼的黑暗,而由哪羣惡靈所組成的巨大光團依然是綠光閃爍,而我正在像它們走去!
如果不是被我手中的柴火燒到了手,讓我清醒了過來,再過不了一分鐘,我就會成爲它們的獵物。
沒想到這羣惡靈居然還有這樣的本領,竟可以讓人憑空產生幻覺,而且還是那麼的真實,怪不得我剛纔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只是不知道銀花和烏裹怎麼樣了。
我扭頭一看,銀花緊閉雙眼,滿頭大汗,渾身顫抖不已,我這才把心一寬,看來老祭師傳授的巫術還是有其獨到的一面,我已經自認爲思想十分的堅定,仍是在不知不覺中着了這羣惡靈的道兒,而銀花顯然仍是在和幻覺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看到銀花暫無大礙,我不覺又想起了烏裹,然而烏裹竟然從我視線中消失了!
我心中大急,急忙喊了一聲:“烏裹!”
烏裹沒有回答,銀花倒似乎被我驚醒了,掙開了雙眼,卻駭然的叫道:“林大哥快,烏裹他,烏裹他快被惡靈們附身了!”
其實不用她說我也看到了,就在離那羣綠幽幽眼睛不遠的地方,一個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並迅速的向他們衝去,原來剛纔我在找他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那裡,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在了地上,看他起來以後的樣子,卻依然沒能從幻覺中擺脫出來。
我不知道在烏裹的幻覺中他看到了什麼,只知道他現在正在張開雙臂,全力奔向惡靈,再用不了十秒鐘,就要衝進那團綠色光球之中。
“烏裹!”我一邊狂叫,一邊向他追去。
近了,又近了,可烏裹卻對我的喊叫聲衝充耳不聞。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我心中默唸着,然後奮力向前一僕,一把抓住了烏裹的衣角,心中不由得一喜,抓住他了!
可就在我摔倒在地上的同時,耳邊也傳來讓我絕望的一聲“刺啦”,烏裹的衣角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被撕開了!而烏裹最終還是一頭扎進了那羣惡靈之中!
“烏裹!”我和銀花同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烏裹依然恍若未覺。
然後就見那一大團的惡靈就彷彿見了臭肉的蒼蠅,一下子炸開了羣,一對綠幽幽的眼睛刷的消失,就已經鑽進了烏裹的身體裡面,而另外的惡靈也不甘示弱,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不過三秒鐘的時間,所有的惡靈竟然全部都附進了烏裹的身體。而每進入一個,烏裹的身體就會劇烈的抽搐一次。
我在近距離看到了惡靈,雖然依舊因爲光線的原因不是十分的清除,卻也隱約察覺到這些惡靈絕對和我所碰到過的每一個靈魂都不同,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它們都有實體,就是那一對綠幽幽的眼睛。而那對眼睛裡只有無盡的貪婪,邪惡,和冰冷。當我無意間和其中的一個對了眼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綠幽幽的眼睛竟彷彿蘊含着嗜血的興奮和得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