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看着跑的氣喘吁吁的王九,漫不經心的問:“哦?綠柳寨的來了啊。他們是穿着衣服來的啊,還是光着屁股來的?”
“呃自然,是穿了衣服。”王九搔搔頭,莫名其妙。
“穿着衣服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作爲一個俠客,要有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風度才行?”
王九還待爭辯,高處口氣不容辯駁,沉聲道:“你如此動輒大驚小怪、神經錯亂,如何能成大器?看我如何從容的去打發了他們。”
他走了幾步,左顧右盼,竟沒有一個人跟上,把嘴嘟了起來:“你們不想去看看我的英雄氣概嗎?”
衆人搖頭,高處無奈,一轉眼睛盯上木寒了,嘆口氣:“好歹相識一場,你忍心看着我被打死而袖手旁觀嗎?”
木寒冷冷道:“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看着你被打死而袖手啦,我這就吩咐這位兄弟去買來棺材等着爲你收屍。”
高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這活鬼,沒料到他居然也會幽人一默。他四下看了看,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我也不去了,他們算什麼東西,竟要我去迎接,讓他們自己滾上來。”
片刻之後,一陣風杜鬼,八臂蜈蚣葛萬,以及那趙英俊,在一堆小嘍羅的簇擁下,登上了小重山頂。杜鬼一眼就瞧見高處了,竟然面露恭謹之色,急步躬身走上前來就是深深一揖。
高處本是憂心事情敗露,怕他們藉機上山來搗亂,見這陣勢大概明白了,放下心來,緩緩道:“杜大俠何必行如此大禮?”
杜鬼嘴脣哆嗦了一下,乾嚥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憋出一句:“啊……啊,杜杜神大俠,綠柳寨不肖晚輩杜鬼攜二位副頭領前來拜會。”
高處裝模做樣把頭擡得高高的,斜睨他一眼,眼光冷漠而不屑,還夾雜着一絲厭煩:“不敢當。諸位當家此來何事啊?”
“聽聞落霞門重出江湖,真是讓人振奮,這可是全江湖人的福分啊。敝寨小人幾個商量了下,想略盡點心意,捐贈些許銀錢以助小重山再立門戶之用,還請笑納。”說完杜鬼一揮手,幾個小嘍羅擡了幾大個大箱子走上前來,揭開蓋,銀光閃閃耀人雙目,全都是大錠大錠的元寶。
忘了一眼幾大箱的銀子,高處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有別的事麼?”
杜鬼思量了下,怯怯道:“黑虎門夙行不義,我綠柳寨想借落霞八義之名,除了這禍害,特來知會一聲。”
高處懶懶應了一聲,道:“怎麼,借咱們的威名去行俠仗義,好事啊,我同意了。”
杜鬼恭維道:“您開明!不過,這黑虎門坐大已久,不易剷除,還請大俠給出個主意。”
高處不答他,看了四周一圈將目光掃向一排參差不齊的房屋,指着對杜鬼道:“你可覺得這些木屋看起來很彆扭?”
杜鬼犯了難,小心翼翼答道:“你說彆扭那它就彆扭,你說它別緻那它就別緻。”
高處咳了一聲,道:“這是我親手造的,不過的確很彆扭,大當家可有好辦法替我分憂?”
杜鬼微微一愣很快雙眉一展道:“承蒙您看的起,我立刻着人來打造幾排華屋就是了。”
高處道:“幾排華屋怎夠,我想要一個金碧輝煌的落霞堡。”
杜鬼額上冒出汗珠:“綠柳寨雖然乾的是無本的買賣,但是家業並不甚大,這建堡之事恐怕力有不逮。”
“那黑虎門不是有錢嘛,儘管去拿就是了。”
杜鬼嘴一咧:“綠柳寨門戶小,沒那麼大道行?此番前來,就是望您給指條明路。”
高處想了想:“明路目前就有一條。”他指着木寒在杜鬼耳側輕聲道:“看到這老傢伙了麼,只要他肯出手襄助,十個黑虎門也不在話下。”
杜鬼一上山就注意到木寒了,因爲這個活殭屍一樣的枯瘦老者渾身散發着一股逼人的陰冷之氣,讓人禁不住後脊樑發涼。他眼睛一亮請教道:“可我如何請的動老人家?”
高處神秘兮兮湊在他耳邊:“他有個不爲人知的癖好,那就是自甘下賤,喜歡被人辱罵。別人罵的越兇,他越開心。雖然表面上強裝的很憤怒,心裡其實早樂開花了。你若是能罵的他滿足了,他自然會伸手幫你的忙。”
杜鬼驚疑道:“有這種事?真是天下奇聞,小的第一次聽說。大俠你不是玩我吧?”
高處煞有其事道:“玩你做什麼,你很好玩麼?我好心好意指點你,你卻如此不識好歹,罷了,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杜鬼不甘心到問道:“不知這位老人家有多大本事?”
高處道:“三個你這樣的他一根手指頭就擺平了。”杜鬼望向木寒,恰巧木寒一雙冷竣的目光正射向他,看的他渾身一激靈。
他狠下心,橫豎也是一拼,得罪一個老頭兒總比得罪王府的煞星來得划算。他咬着牙齒問:“我該怎麼罵呢?”
高處輕鬆道:“越下賤越卑劣越齷齪越好,盡你所能吧。罵完了你就跑,回家睡一覺,一覺醒來黑虎門就沒了,然後你就去接收他的地盤就是了。”
杜鬼壯壯膽子,來到木寒身側,咧開嘴罵道:“呸,你這個長了一張死人臉的老雜毛,瞧你這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醜模樣,真是讓人看了作嘔。千刀殺萬人踩的混帳東西,不老老實實偎在你媽媽懷裡吃奶到處跑什麼跑,作死啊!瞪我?瞪什麼瞪,娘西皮,老子撒泡尿淹死你”
杜鬼吹鬍子瞪眼、罵得兩頰通紅、七竅流汗,眼看這木寒一張臉由青色變作煞白,雙目中漸露兇光。杜鬼總是心虛,琢磨着差不多了,一揮手大喊一聲扯呼,回頭就跑。一邊跑一邊想,那杜神是不是在玩我啊,我怎麼看不出那老傢伙心裡暗暗的歡喜來?
他這邊一溜煙跑了,高處走過來有意無意地攔住了木寒欲待追趕的去路。他面做憤恨之色:“好一羣沒家教的東西!哎呀,前輩你什麼時候被人指着鼻子這麼罵過啊,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前輩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纔是,依我看燒他們全家刨了他家祖墳也不爲過。”
木寒壓抑着怒火冷冰冰道:“這羣東西是你朋友,爲何會突然罵起老夫來?可是你攛掇的?”
高處道:“真是六月飛雪,冤枉啊!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過隨口誇了一下前輩天下無雙的武技和醫術,誰知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就不服氣了,竟然用這種潑皮的方式發泄他們的不滿!前輩,我大義滅親站在你這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告訴你他們的老巢,你這就去滅了他們全家好了。”
他湊到木寒耳邊嘀咕了一陣,木寒臉色陰沉地回頭瞧了眼怔在一側的獨孤鶩:“老夫先去了結這羣兔崽子,晚上再來和你服丹。”說完立即施展輕功,倏的消失在衆人眼前。
顏明玉走上前來,假模假樣用袖口替高處抹汗,柔聲道:“累壞了吧,歇歇吧,扯謊可真不簡單,不是嗎?”
高處道:“可不是嘛,非但要扯謊,還要扯得讓人信。唉,這年頭,幹啥也不容易啊。”
易蒼生納悶:“你不是驅狼除虎麼?可這樣一來,木寒滅了綠柳寨,你的大計如何能成?”
高處得意道:“我把這老傢伙支到黑虎門去了。我忽然覺得那綠柳寨留着比滅了好,起碼咱們金碧輝煌的落霞堡有指望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