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袍束帶的道人,神色從容地從貴賓中步出,在下首的賓客席位裡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了,顯然已經表明放棄了那首席的座位。謝天宇在一邊暗贊:“武當難怪數百年同少林各執武林之牛耳,單是這分涵養氣度就見不凡。”
獅鼻怒目的少林達摩堂首座也不坐首座了,隨那管不平一起下了廳堂。只剩下天山掌門的師弟和另一個垂髯老者還在猶豫地站着。又想發作又抹不下主人的面子,還要顧及自己的身份。
那易蒼生見僵了局,從容站起來:“人生在世,不是忙着生,就是忙着死;名利宵小,卻不知害了多少人?罷了,兩位先生既然放不下,末學這位子願意相讓。”
鐵遊雲見這年輕儒子神采風流,禮貌周全,不由得心生感激。他看着剩餘兩位貴賓:“兩位看在下薄面,不如先坐下來,有什麼事再慢慢商量。”屠雨秋見了臺下已去了三人,倒也沒說什麼。
那長髯老者卻冷哼一聲:“我淮南鷹爪王殷天行豈可居於人下。”他徑自走到高處面前:“可是你說的,若想坐這座位,便要憑着本事。”
“你見我坐這首席首座,心裡邊生氣是不是?”高處故意問道。
“是又如何?”
“脾氣很大啊,活了這麼大歲數,居然沒被人氣死倒真是怪事?”
“小子找死。”那殷天行還真是個火暴脾氣,顧不得身份,一雙黝黑髮亮的鷹爪子居然就象高處如電抓去。
淮南鷹爪王多大的名氣,幾乎能與八大門派掌門同起同坐,那一身的功夫已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這一抓下去就是個鐵做的人也要被抓爛了。誰知道那高處卻依舊明眸如星定定地看着他一點躲避的意思也沒,而他身後侍立的兩個看起來很像高手的僕從居然也眼睜睜看着不出手相救。
席上賓客有些已經驚呼出聲,甚至有的閉上了眼睛不願看這血濺當場的慘劇。惟有少林達摩堂首座沉吟不語,面色平靜。
殷天行的一雙利爪眼看就要抓下去,卻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停住了。高處漫不經心的把他的手從自己肩頭撥落下去,還是定睛看着他。
“你爲什麼不躲?”殷天行目光閃爍,“你是不是想死在我手下,好讓天下人都罵我淮南鷹爪王是個氣量窄小的小人,爲了爭一個座位對一個無力反抗的小子下毒手?”
“當然不是,以死爲代價換你身敗名裂,我哪有那麼傻。我只是一時害怕忘記躲避了而已。”
“既然怕了,就乖乖閃到一邊,把位子讓出來。”
“哼,江湖上一個大名鼎鼎的俠客說過,寧可讓人打死,不能被人嚇死,我雖然不是俠客,卻也不能沒了骨氣。”
坐在廳堂下的管不平聽他說這話臉刷的紅了,這話正是那天自己慘敗之後說的,卻被這小子學了去。
“好,那我就打死你。”鷹爪王手又擡起,卻遲遲沒有落下。
“我知道你下不了臺,又不敢真的打死我,很爲難是吧?這樣好了,我讓你打一拳,生死無算,打完之後這位子還是我坐,可好?”
“你接的了我一拳?哼!”
“試試吧,我打人不太在行,捱打還是很精通的。你若打就儘快,不打就滾了下去,別在這裡礙眼。”
“好小子,接招!”殷天行被他一句滾下去氣昏了頭,揮手就是一拳,夾雜着七成功力向高處肩頭砸來。
高處把眼睛一閉。諸葛風塵兄弟和顏明玉本以爲他有後招,見他忽然閉眼等死,都焦急地找了起來,卻哪裡還來得及。
“蓬”的一聲鷹爪王那碎金斷玉的一拳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高處的肩頭。殷天行一拳落下了之後心中忽然有些後悔,氣勁未等全部侵入連忙收拳。再看高處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肩頭卻並無明顯異狀。顏明玉驚叫一聲撲過去抱住他,狀若瘋狂:“高處,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睜開眼睛看看我,不許你死啊!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
高處的頭被他晃的像撥楞鼓,只好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你?你有什麼好看的?快放開我,我還等着捱打呢,你別添亂。”
諸葛風長出了一口氣:“嗨,就知道你小子沒事。還等什麼,已經打完了?”
顏明玉傻了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放開高處,跑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去,一張臉卻紅了。
生劍走到他身邊悄悄說:“每天把胸脯束的扁扁的,你很舒服嗎?不如還了女兒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