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口中的鬼着呢的“老東西”此時正撫着三綹小鬍子嘀嘀咕咕下山:“這小鬼頭跟他爹一樣壞,老夫偌大年紀,竟也如此消遣?只怕他想破腦袋也猜不透,老夫此番本就是奉他爹那老鬼頭之命前來贈丹的。事到如今,索性將計就計,倒顯得我老人家氣度不凡一諾千金,嘿,這輩子還沒有人這麼誇過我呀!唉,話說回來,認識這一對父子,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而此時高處正惴惴的束手而立,看着獨孤鶩一臉的不善連動心思,揣摩着如何將以往的謊言掩蓋過去。
獨孤鶩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嚴厲地看着高處:“逆徒,跪下回話。”
高處一怔,不慌不忙回道:“謝師傅,我站着就行了。”
獨孤鶩眼睛一瞪,正要發作,高處先說話了:“師傅忽發雷霆,可是因爲對徒弟以前的些許言語起了懷疑?”
獨孤鶩恨恨道:“你還有臉說。那天你初來時告訴我,這大還丹是你師傅蟠龍劍客慕容邪在四海藥神面前自斷一臂換來的,憑空賺取了老夫許多眼淚,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老夫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高處思忖了會兒道:“弟子並沒有欺騙您,只是善意的隱瞞了一些內情而已。”
獨孤鶩道:“這不是一樣嗎?”
高處道:“自然不同。既然師傅見疑,弟子只好全盤托出,是非功過全憑你老人家判斷。我那日所言是真,我師傅確是斷了一臂,正是爲了替前輩求丹之故,只不過,即使如此,依然不能打動那四海藥神,反而被他驅逐下山。”
獨孤鶩臉色急變:“說下去。”
高處道:“弟子佇立一旁,見了那時情景義憤填膺,對那木寒老鬼更是恨恨難平,於是趁着家師休息之當,偷偷溜回木寒居住,將他的一瓶子丹藥全偷了來,這便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弟子偷盜他人財物在前,欺瞞前輩在後,全憑發落,決無怨言。”
獨孤鶩聽了這許久,又是感慨又是黯然:“好徒兒,你起來吧。”高處道:“師傅可是讓弟子先跪下,然後再起來?”獨孤鶩才悟到他壓根就沒有跪下,佯怒道:“跟師傅耍貧嘴,真是該打!”
高處嘻嘻一笑噓了口氣,知道雨過天又晴啊,以後再有細節處被揭露的時候可不知道怎麼說了。
獨孤鶩不無後怕的問高處:“你去偷取那木寒的大還丹,竟沒有被他發現麼?那木寒一身的修爲只在當世八大掌門之上,你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高處道:“君子不與牛比力,那木寒本領再高,弟子不與他糾纏便是了,弟子的別樣本領皆稀鬆,惟獨輕功可稱冠絕天下無出其右,別說沒被那木寒發現,即使被他發現了,我一條腿跑路,他也追我不上。”
獨孤鶩氣道:“反正也不當人面,你就吹吧。不過有一事我不太明白,那藥神辛苦煉製大還丹出來,爲何不自己服用?”
高處道:“不是他不吃,而是他虛不受補,不敢吃。那大還丹神奇無比,藥性極強,服食第一顆尚無顧忌,但自第二顆起,便得有功力更精深者在旁邊助之打通血脈衝破奇經之阻,否則就落得個精溢血盈、破功而死的下場。那藥神一身功力得第一顆大還丹之助,已臻化境,天榜中若求名只怕在前十之數,能輔他食丹之人寥寥無幾,偏偏此人人品極差心胸又窄,沒結得什麼知心朋友,所以空懷異寶卻不能爲己所用,可惜可惜。”
獨孤鶩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木寒老鬼窮其一生心血,算來都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高處道:“可不是嘛,我若是不偷來,豈非便宜了其他宵小之徒?”獨孤鶩道:“偷人財物,你還如此沾沾自喜,哼這一次情有可緣便則罷了,以後不許再有偷三摸四的小人行徑。”高處道:“這種事情難言是非,以後弟子見機行事就是。”
獨孤鶩道:“剩餘丹藥你打算如何處理?”高處道:“諸位師兄弟各自一顆,然後再便宜那木寒一顆。”
獨孤鶩道:“哦,這是爲何?怎麼便宜他,你不是說須得有功力更高深之人”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那功力更精深之人就是您啊。”
獨孤鶩臉一紅:“又來戲耍師傅,我雖憑空漲了二十年功力,卻依然不是那木寒的對手。”
高處道:“您現在是不行,但是待木寒爲您護法讓您服下第二顆大還丹之後,您就高過他了。”
獨孤鶩道:“你這想法也忑異想天開了,那木寒如何會心甘情願替我護法,讓我再食其一顆大還丹?”高處道:“這就看弟子的本事吧。”
第二日衆人圍在一起吃早飯的當兒,木寒陰沉着一張老臉活殭屍一樣來了。大家都看到了,卻都假裝沒看到,自顧吃喝說笑。
木寒心中暗罵:這小兔崽子,老夫巴巴的跑來替你賣命,居然還要看你的臉色受你的氣。他故意咳嗽一聲,然後又低低的哼了一聲。
諸葛風感冒未好,回頭瞥了一眼,甕聲甕氣對高處道:“師兄,那個只會哼哼的人今天又來了。”
高處這才起身招呼:“木老前輩大架光臨,不知何事請教啊?”木寒哼了一聲:“水仙不開花,裝蒜!老夫自然是履行前言來了。”
高處看看天色:“前輩你來早了,現在不是正午,我這師弟不發病,你如何看?”木寒冷哼一聲:“我不看了。”高處詫異道:“爲何?”木寒道:“我已經知道他得了什麼病,只需要一味異草便可治癒。只可惜這種異草每年八月纔開花,距離如今尚有三月,是以老夫三日之內無能爲力。”
高處欣喜道:“既然如此,還望前輩履行前言,將那九九回塵丹”木寒一言不發,將一精緻丹瓶擲了過去:“拿去,除了九九回塵,還有三顆驅毒丸。老夫一生無子,見你小子雖然可惡,卻也不失爲可造之才,就便宜你了。”望了望衆人詫異的目光,他轉身便走。
高處忙道:“前輩留步。”木寒道:“你還待怎的?”高處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既然有好事便宜我,施恩望報,我怎會沒有好事便宜你?”木寒道:“哦,你倒說來聽聽。”
高處道:“祈望前輩出手相助,讓我師傅服食下第二顆大還丹。”
木寒冷笑一聲:“嘿,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嘛?”高處道:“一點也不過分,自然不會讓前輩白出手。前輩難道不想自己功力再上層樓嗎?”木寒神色一動,道:“此話怎講?”
“您若替我師傅打通血脈助他老人家服食了到二顆大還丹,家師就有能力回頭相助前輩一臂之力了。”
木寒道:“我信不過你,我現在修爲在你諸人之上,你尤自戲弄老夫,一旦你這死鬼師傅得了大還丹之益功力高過了我,難保你們不會卸磨殺驢。”
高處道:“前輩此言差異,你怎麼能和驢比呢,不是一個檔次的嘛。”
木寒臉色一變,高處又道:“你不信我,也該信的過我爹和我師傅。我爹爹一言九鼎,我師傅一諾千金,作爲他們的後輩的我,又怎麼會失信於人?”
木寒心中冷笑,好你這個小兔崽子,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得了,即使真的上回當,我還可以回王府問他爹要功勞,那就這樣吧。
他正要點頭,就見一個粗布小廝忽然蹬蹬蹬行色匆忙跑上山來,見了高處慌慌張張道:“不好了,綠柳寨的山大王們來了,人多勢衆,正往這邊過來了。”
衆人聞言,不由俱是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