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番非人的虐待,高處再次趴在了地上,索性賴着不起來了,起來幹嘛,再給打趴下?
他用手指着武白,聲淚俱下的控訴:“你,好狠,好狠哪!來--人--啊,救--命--哪,這老小子瘋了!”
折騰了這半天,小重山落霞堡的人都被驚醒了。大家衣衫不整的跑出來,密密麻麻將小樹林圍了一圈,見了這匪夷所思的鏡頭,都有些不知所措。
顏明玉心疼高處至極,撥開衆人就要衝上去,卻被獨孤鶩一把攔住了,獨孤鶩瞪大眼睛瞅着高處師徒二人,似乎明白了什麼,轉頭對大家說:“這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你們什麼也沒看到,大家回頭,睡覺去吧。”
諸葛風不滿地嘟囔着:“師傅,大師兄被那老雜毛打的像豬頭一樣,你怎麼假裝沒看到啊?”
高處哼哼唧唧不高興了:“喂,你說誰是豬頭啊,注意你的言辭!”武白翻着眼看了諸葛風一眼,雙目如電,看的諸葛風心神一凜。
“渾小子,你說什麼呢,豬頭是沒說錯,不過你這老雜毛是指誰呢?是不是想找練啊,再說了,我們師徒在切磋武藝呢,關你什麼事啊?”
諸葛風看着高處一臉的鼻青臉腫,不忍心的閉上眼,然後不服氣的衝武白吼道:“切磋武藝是這樣的嗎?你們到底誰是師傅啊?”
武白彷彿還佔了理:“不用你管,你們都回避,偷窺人家練武可是江湖大忌。”
獨孤丹藍在一邊看着高處的悽慘模樣,心像針扎一般痛,可她知道老者的身份和目的,又不能管,心裡的焦急和無能爲力難以言表。
高處一見這半天怎麼都沒人上前來幫忙啊,真是正道不彰,縱容奸惡,他半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不要走,誰來救我啊?我就快被這老瘋子打成殘廢了。”
諸葛風嚥着唾沫衝上去,離武白還有段距離,卻見武白隔空輕輕一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隨風而至,諸葛風彷彿忽遭雷擊,踉蹌後退幾大步,他身後的諸葛塵尚未前往攙扶,諸葛風已經站立不住,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百步神拳?”人羣中有人驚呼出聲。獨孤鶩意味深長的向發言的人望去,卻是高處的二徒弟夏斐。
諸葛風瞪大牛眼,呼吸變的粗重,他倒不是在驚訝“百步神拳”這門功夫,他驚訝的是自己本身的神力加上大還丹二十年內力之補益,竟然擋不住武白隨手一擊,這老頭兒功力也太駭人了。
他回頭求助的尋着獨孤鶩,嗎獨孤鶩竟然已經不在了,看來是決定撒手不管了。他苦笑一聲看着高處:“大師兄,我該怎麼救你,我似乎打不過這老瘋子。”
高處大口喘息着,胸口不斷起伏:“打不過就打不過,你還喊那麼大聲,很光榮哪?其實,你不必打的過他,你只要來代替我的位置,給他做靶子把我換下來就行了。”
諸葛風臉色一變:“沒人性的,你這不是拿我開涮麼,我不幹。”
高處故做掩面痛哭狀:“不仁不義啊,諸葛風啊,我真看錯了你,還不如我的下人忠義。若是生死雙劍那兩個奴才在,怎會眼睜睜看我吃這麼大苦頭?千難萬險,唯死而已,怕個什麼?你好不夠兄弟啊我交友不慎,我遇人不淑啊!怎麼這世上的壞蛋都讓我遇見了啊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我,我以身相許啊!”
武白雙手連搓,似乎在活動手腕,做準備工作。他看着高處一副假裝痛不欲生的模樣,忍不住說道:“別哭天抹淚了,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你,起來,咱們繼續切磋。”
高處聽了他的話渾身一哆嗦,連忙回身死死抱住一棵大樹:“我不。”
“過來!”
“就不。”
“你到底過不過來?”
“就不!就不!”
武白搖頭嘆息着:“我本來想再練一盞茶時間就算了的,但是你這麼不上路看來還是練通宵吧。”
他翻起袖口就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顏明玉忙分開衆人撲到高處身上,雙臂張開護着他,對武白哀求道:“前輩,求求你了,放過我師兄吧!我知道你老人家一片苦心栽培,但你看師兄他真的要不行了的光景,你老就擡擡手!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慢慢來,滴水石穿纔是正理啊。”
武白嘆息道:“難得你有情有義,今日暫且放他一馬,明日一早再來此地繼續切磋,否則”說着重重的哼了一聲。
“一定一定,我答應你。”顏明玉慌不迭的答着,“明日一早大師兄在此地候着您。”
武白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彷彿一個行兇得逞的老惡棍。
高處委屈的象個小孩子,一頭扎進了顏明玉懷裡,哼哼唧唧起來:“明玉,還是你對我好。”
顏明玉憐惜的看着他身上一片青紫,只覺得鼻子發酸,心疼的不得了,安慰道:“別哭了,還大男人呢。”
高處將頭埋在她懷裡,只覺得溫軟舒服,隱有一股怡人的香氣撲鼻,他眼珠一轉,頭埋的更深了:“嗚明日還要繼續啊,我不活了。”
顏明玉忍不住笑了:“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那老人家可是個了不起的異人呢,估計是你爹派來強迫你習武的教頭,這下你麻煩大了,沒見師傅都撒手不管麼,我猜是串通好了。”
高處苦着臉:“劫難啊,武白這老妖怪這麼大年紀也不知道積德,真是壞透了。”
顏明玉道:“好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吧,現在先回去,我給你上些藥。”
高處動也不動:“沒人打擾了,再坐會兒,我渾身痠痛呢,嗚,你看那棵大樹,都快被我撞歪了,這殺千刀的老傢伙,哪有這麼逼人練武的。想俺自出世以來,一向聰敏慧捷,機變無窮,而且牙尖嘴利,更是無人能敵,今遭窒然受挫,才知原來拳頭硬比什麼都好使。”
顏明玉這才意識到他躺在自己懷裡呢,紅着臉欲推開他,誰知手剛觸到高處身上,他已經喳喳呼呼喊起痛來。顏明玉連忙縮回手,關切的問:“弄痛你了麼?”
高處道:“輕些啊,別亂動好不好,能不能稍微憐香惜玉一下啊。”
“呸,你也算香玉。”顏明玉又氣又羞又是真的心疼,垂下頭,閉上眼,索性由他偎依着。高處仰頭欣賞着她的窘態,不由的癡迷了,那美麗的面靨粉紅似醉,一雙足以勾魂奪魄的鳳目微微閉着,有一股強烈的嫵媚之極的誘惑。
高處幡然醒悟,暗罵自己糊塗,他心動而又極小心的將整個面孔埋入顏明玉軟玉溫香的懷抱裡,一股子幽幽的使人意醉神迷的淡淡香味深深沁入他的鼻中。
“明玉”
“恩”
顏明玉鼻尖微微見汗,一張面頰紅的似夕陽的霞光。
“我們相識的情景還記得麼?”
顏明玉一怔之下想不到他怎麼思緒飄那麼遠,回想着嗔道:“還說呢,那時你可壞透了。”
高處輕輕說道:“怎的,現在就不壞了。”
“現在更壞,無以復加!每回以爲你已經壞的不能再壞了的時候,偏偏你就可以再上層樓。”
高處問道:“告訴我,那日你爲什麼尋死啊?”
顏明玉渾身激靈靈一顫,道:“我什麼時候尋死過了?”
高處疑惑道:“那日也是個小樹林,我閒逛到那裡的時候你正在往一棵歪脖樹上繫繩套呢,難道你忘記了?”
顏明玉目光裡流露出幾分悵然,語如遊絲:“誰說往樹上繫繩套就是上吊的啊?”
高處奇道:“怎麼?不是上吊,還是爲了打鞦韆不成?”
顏明玉啞着聲音忍着笑:“打鞦韆倒不是,你沒聽過一句閒話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那日乃是前人系套,供後人上吊用的。”
高處當然不信她的回答,他將身體偎依的更舒服些,問:“明玉,你若有什麼煩惱,可以跟我說說,我或者可以幫你分憂?”
“你,省省吧!”顏明玉睜大美目彷彿看到了什麼稀罕物。
“煩惱都是因你起,還仰仗你來分憂,不添亂就很好了。”她徑自說的有趣,低頭瞥了高處一眼,卻發現那冤家正聚精會神,像在觀賞一件珍奇異寶似的瞧着她,她忍不住一陣心慌,輕輕推他一下:“傻子,看什麼呢?”
高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眼睛裡竟滿是柔情:“衆人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