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你難道真的不能原諒我嗎?”站在風中的墨少白仰頭,望着斷崖上屹立而站的沈寒煙問。
風中的她一身白色的裙衫,裹着白色的面紗,旖風飄飄。掛在腰間的駝鈴“噹噹”作響,宛如一位隔世絕塵的紅顏,是冰冷的,是絕豔的。
“你知道回到大漠的這段日子我是怎麼過的嗎?每天日出日落我都會來這裡看太陽。直到天空從白晝變成黑夜。我問自己爲什麼世事的無常就像這一瞬間的日出日落?爲什麼總要不停地變化無常?但任憑它怎麼變化,總有結束的一天……人們依靠着每天的日出與日落生存,這每天不斷升起落下的太陽,又何嘗不是像人一樣無奈?我嘲笑這個世界,更嘲笑自己!當初我就該聽師父的話,遠離你們這些男人,但是我以爲可以博上一博,我以爲你是個跟他們不一樣的男人,你和我一樣,身上都帶着這麼多的傷痛,我們就像極了同一個人。我將你當成自己一樣來愛慕,來保護,想要和你海枯石爛此情不渝,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是我自己在欺騙自己,所發生過的一切一切都只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而已……哼哼,其實一直都只是我一個人,我的一廂情願,我的癡迷沉醉,我的一往情深,我的奮不顧身……可是這樣又換來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歡喜?你是你自己,不是我,說分手就分手,說無情就無情。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人,不同的身體,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心。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共用同一個世界,不是嗎?少白……我可以不恨你,但我不能再讓這段傷痛變成仇恨,我在爲我們十年來的情誼做着最後的努力,我的理智告訴我自己,我不要恨你,不想恨你!現在不想恨你,也不想將來有一天要去恨你。我不想讓十年來苦苦維護着的東西破滅,所以就算沒有這一切,就算上官紅袖不是我殺的,那又能這樣?總有一天,我們之間的世界還是會瓦解。以及這樣不如順其自然,就當這一切誤會都是真的好了,有些東西或許我們真的不應該得到。”
“所以,你選擇逃避……”他失落地看着縹緲的她。
“沒錯!”她回過頭來,用一隻手輕輕揭開面紗,然後看着他道:“我不期望這段美麗的愛情換來的是慢慢褪變的顏色,也不希望有一天,它會無力承受……變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寒煙,我們沒有必要去逃避,明天會更好的!”
她衝他笑笑,突然出奇平淡地說道:“很久以前我也是這樣想,但是我走了好久還是沒有看到,我不希望等到我老死的那一天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這麼一天。這一切和我們的愛一樣都只是幻覺,一場虛無縹緲的煙火而已。”
說到這,遠處圍着篝火跳舞的人們放起了一支支菸火,黑暗的夜色上空開出一朵一朵瞬間即逝的美麗煙火,一大朵一大朵,燦爛耀眼,絢麗而迷人。它們代表着放煙火人的希望,但是這些美麗的希望往往只能是曇花一現的瞬間破滅而已。夢想永遠都只能活在夢裡,現實之中是看不到的,愛情也只不過是自己的一種幻覺,一觸即破,瞬間即逝的過往。
他慢慢走上懸崖看着她道:“我知道是我傷得你太深,我寧願你恨我,罵我,打我,甚至你可以殺了我!但我不能看你現在的淡漠與膽怯。寒煙,你這是對我失去了信任,對我們的愛情失去了信心,更對自己曾經所堅持的一種否定,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你自己,不再是那個不信神靈只信你自己的灑脫之人——沈寒煙。這些都是我的錯,應該受到懲罰的是我纔對,可是爲什麼我的錯要你來承擔?你爲我失去一切,包括失去了原來的你自己!我罪該萬死,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對不起你還不能贖罪,不僅如此,還要看着你在受傷,被我犯下的錯一點一點侵蝕,而失去你自己。寒煙,我遠沒有你愛我那樣愛你,我沒有資格再對你說愛,更沒有什麼顏面再對你承諾愛情。我知道這罪遠比我想的更重。但是我不能讓你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明天,不相信希望,不相信你自己……如果它們統統都可以再回到你的身邊,讓你做回從前的你自己,那麼我雖死無憾!”
墨少白說完,沒等她再回過神思考,就已縱身朝着斷壁殘崖上跳了下去,這縱身一躍是誰也沒料到的事。這世界最難過的事不是贖罪,而是有罪不能贖,卻還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罪孽繼續傷害對方!
“少白——”看着他毫不猶豫地像一朵頹頓的黑色花朵向崖底墜落,她的整顆心都被揪了起來,這一躍好像是要失去她自己一樣。
她愛他就像愛自己。
沈寒煙想也沒想也隨他縱身飛落下去,看到他義無反顧地墜落下去她好像看到了輪迴。她可以因爲太珍惜這段愛情而不願它再遭到破壞將它冰封。但是人生短短數載,愛過,痛過,走過,來過都將不留痕跡,又何必要執著這些?在乎這一切?愛也好,痛也好,爲什麼自己要害怕?自己難道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沙漠王沈寒煙嗎?相愛的人總要這樣彼此折磨致死纔好嗎?死亡纔是對愛情最好的詮釋嗎?難道現實中不能得到愛的完美,就要將它帶到夢幻泡影之中毀滅嗎?爲什麼他們不能好好坐下來,珍惜對方?愛護對方?好好的去相愛呢?爲什麼總要彼此折磨得傷痛累累才行?
她後悔,不該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折磨他。
她像飛鳥一樣投向他的懷中,此刻他們成全了對方,上天不曾成全他們,但他們可以成全對方,用彼此的傷痛來慰藉對方。他又重新得到了她,他用執著的目光看着她對她微笑。他抱着她,緊緊的抱住,這一輩子不想再放開,就算是死亡也要這樣抱住她,不再分開……崖邊穿越生死的風徐徐從他們耳畔流過,他們就這樣彼此情深意重地看着對方,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身體的下沉但卻換來了心靈的碰撞,兩顆心緊緊相依在一起,一起同生共死。世上的事能夠穿越生死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沈寒煙立刻抽出纏在腰間的長鞭,“刷——”地拋上崖邊的巨石上。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問他。
他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撫摸着她的容顏柔聲道:“對於我來說,失去你和死沒有什麼分別!”
她怒斥一笑道:“你真傻!”
他呆呆地看着她道:“爲了你,我傻又何妨?”
他們就這樣在這斷崖上兩兩相望,相互凝視着對方,不語勝千言。她將頭靠向他的懷中微微一笑,“傻瓜,掉下去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到時你要怎麼兌現對我的承諾?”
他大喜,“這麼說,你答應跟我在一起啦!”
她用另一隻手撫着他崢嶸滄桑的臉,對他柔聲道:“我們死都不怕還怕活着嗎?從今往後,不管上天將要讓我承受什麼結果,我都會勇敢的面對的!”
他點點頭,突然崖壁邊的洞穴中探出一束奇異的幽藍色光芒,一閃一閃,剎是刺眼。定眼望去,只見崖洞內煙嫋縹緲,水汽漣漪中探出一朵藍色的花朵,它的花瓣像水做的一樣,輕盈透亮幾近透明的淡藍,花開一剎。
“啊——是‘幽潭雪蓮’。”沈寒煙大喜地叫道。
“‘幽潭雪蓮’?”
“對!”她看向他道:“朝露曇花,咫尺天涯。這就是傳說中的‘幽潭雪蓮’。傳說中它每一百年纔會開放一次,而這也是它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它只在深山幽處悄無聲息地靜靜開放,而這短暫的剎那也就是它一生中唯一一次的絕豔,稍縱即逝!沒想到‘幽潭雪蓮’的花會是這麼美麗!”她如癡如醉地看着洞穴內靜靜開放的那支孤豔絕芳的‘幽潭雪蓮’,默默地道。
“你這麼喜歡,那我去爲你摘來!”
她指手道:“不要,你看!”
等他回頭再看向洞中的“幽潭雪蓮”,它已經慢慢從藍色的花朵轉瞬變得漸漸暗淡起來,不再如剛纔那般鮮豔,花心的花蕊一絲絲掉落在水面,然後,本來開得燦爛的花朵開始慢慢收縮起來,瞬間鮮豔的花朵就變成褐色乾枯的一團,然後枯萎死去。
她惋惜地嘆息道:“它的花期很短,一百年等來的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絕侖,開花後它就會立刻死去!”
“一夜枯榮,剎那芳華,只在彈指之間呀!”他也惋惜地嘆道。
良久他對她說,“我們上去吧!”
她點點頭,收緊手中的長鞭,二人蹬向斷崖邊上突出的石塊,借力飛身躍上崖頂。
她回頭看着他道:“‘幽潭雪蓮’尚且肯用一百年的時光來等一場花開,我又有何不能去面對愛情的無奈?即便世上的情愛都薄如蟬翼,要小心翼翼呵護,即便那是容易破碎的美好,將要面對的是萬劫不復的傷痛,要經歷世事無常的變化,滄海桑田的磨礪,我也會坦然自若,不再畏懼!”
墨少白開心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中又充滿了自信,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沈寒煙。他忍不住要將她緊緊擁抱在懷中,他不要再失去她了,也不會再傷害她了!
她依偎在他的懷抱中,釋然的開心一笑,“少白,即便我們的愛要像這‘幽潭雪蓮’一樣,需要經歷一百年才能修得正果,即便愛情只是絢爛的一剎,稍縱即逝的美好,它開花之後就要死去……我也不會後悔,不再後退!”
良辰。
高堂紅燭,大紅的喜字喜氣洋洋高掛在堂中,這一次是他們的婚禮。
“一撒如花似錦!”
“二撒金玉滿堂!”
“三撒富貴吉祥!”
沈寒煙披霞戴紅,華光溢彩,流轉千媚。
一身豔麗的紅色喜服加身,眼前珠紗輕垂,暗香縈繞,隨着攜手與共的墨少白一同跨進喜堂。
今日是大漠中的喜事,四方的旗主、漠民都前來爲他們的沙漠王祝賀!煙火爆竹聲,鑼鼓喧天聲,祝賀人的喧鬧聲,整個喜堂都融入在極度的喧譁和熱鬧中。
沈寒煙由墨少白拉着手,擡起一隻腳輕輕地跨過腳下的馬鞍,只聽見賀喜的人高聲大叫:“跨過馬鞍,此生平平安安,子孫興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她的耳邊只是恍惚的聽到這些喧譁的聲音,整個身體像是喝醉了酒,飄忽忽的跟隨墨少白,被人送進新房。
“我這是在做夢嗎?”她柔聲問他。
他呆呆地看着她,溫柔地笑着回答,“當然不是,寒煙……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啦!是我拜過堂的妻子!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離!”
說到這,他不由有些哽咽,畢竟是經歷了太多千辛萬苦,才能結此良緣。
她歡喜的點點頭。
桌上的鴛鴦錦繡杯,盛着濃情蜜意的合巹酒,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美酒。這酒不喝,就已經讓他們醉生夢死啦!
喝過合巹酒,就永世不分離。
花紅柳綠,良辰美景,在他們眼中世界上最美的風景就是對方,春宵一刻,紅燭成眠。
桌上兩隻用紅線綁着的鴛鴦錦繡杯,泛着金色的光芒,窗外的月亮圓滿地看着他們……
這一邊,天一神宮內的石陰姬內心突然被什麼給蜇了一下,舉着杯的手一顫,手中的酒水灑了一桌。
“你怎麼啦?”西門夫人關心地問道。
石陰姬擡頭看着天空中那輪明月,默默的搖了搖頭。
“你在想什麼?是墨少白嗎?”西門夫人又問。
石陰姬搖搖頭,此刻的她竟無半點鬥志的樣子,讓一旁的西門夫人看了心痛……她寧願她囂張跋扈的去欺負別人,也不願意看到現在這樣的石陰姬。
石陰姬淡淡的道:“當一個男人對你很好,你就走向了毀滅……”
西門夫人搖搖頭,“不,小殷,這不是毀滅,你會得到重生的!”
“重生?人只有一次生命,何來的重生?”她嘲笑的喝下一口苦酒。
“只要你肯抽身就還來得及,不是嗎?”
她搖搖頭。
“小殷,你聽我說,他們都還不知道你就是石陰姬,阿煙她也不知道養育她多年的師父就是你,趁這一切都還沒被拆穿,你就收手吧!”
石陰姬“嗤嗤”一笑,然後看着她道:“姑姑,殺一個人也是殺人,殺一百個人也同樣是殺人!這是沒有區別的……我的手中沾滿了無數人的血,就註定要這樣繼續走下去!”
西門夫人爲她再斟滿一杯酒,看着虛無的她,然後問:“如果你有這個機會呢?如果天一聖母不是你是別人,最起碼你就可以再做回一個普通的人不是嗎?”
她喝下酒搖搖頭,“姑姑,上天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的,我就是天一聖母石陰姬,石陰姬就是我,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說到這,她突然覺得全身一陣悶熱,體內的功力正在一成一成的從身上散去。她馬上意識到不妙,大叫:“有人在酒中下毒!”
眼前的西門夫人緩緩起身道:“你不用叫了,酒中的藥是我下的!我知道一般的毒藥騙不了你,所以纔在你酒中下了無色無味的‘散功藥’!”
“什麼?”石陰姬大驚用手捂住心口,身體搖搖晃晃無力的倒在桌上,全身功力盡散,整個人都虛脫的癱在那兒動彈不得。
“你放心!”西門夫人平靜的看向她道:“這藥力只有三天的效力,三天過後,你的功力自然會恢復的!”
“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不解地看着她問。
西門夫人輕輕的回過頭來看着她,臉上慈祥的微微一笑,“小殷,就讓姑姑爲你做完最後一件事吧!你的苦別人看不見,但這二十年來姑姑看得清清楚楚,感同身受。在我眼中,你不是那個萬人稱惡的石陰姬,你只是個苦命的女子……你好好地休息三天,三天過後一切都會過去的……到時雨過天晴,你就可以做回一個普通的女人,以前所有的罪孽都將一筆勾銷!”
石陰姬感到大事不妙,連忙着急地叫道:“姑姑,你要做什麼?”
西門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聽我說,我已經想了好久了。也只有這個辦法能救你!我已經放出風聲說天一神宮挾持了星羅郡主,三日內,朝廷必然會帶兵來剿滅天一神宮,那時我會代替你出戰,到時候……天一神宮會伴隨着天一聖母一同在這個世上毀滅……”
“姑姑——不要!”石陰姬焦急地看着她,哀求着。她已經沒有親人,這些年來是她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雖然她們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早已將她當成了她生命中最親的親人!她不能讓她去替自己揹負罪孽,當初她欠石家的早已還清,父親因俠義而救她,她卻用她一生博大的俠義來愛護她,不惜爲她殺人,不惜一切地來拯救她。這是一個怎樣的江湖兒女?!
石陰姬知道,她不能失去她!
“小殷,你放心,星羅郡主的記憶已被我洗去,如同當初的阿煙一樣,不會再記得當時發生過的事!所以,等我死後……他們就會以爲天一聖母已經被殺,不會再有人懷疑你,只要你自己保守好這個秘密,那麼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我成全你,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要像我成全你一樣成全寒煙,畢竟她是我唯一的乾女兒!你和她是我除了冷兒之外最疼愛的兩個人!我希望你們能彼此過得好,能讓我安心!”
“姑姑,不要,我不准你這麼做……”石陰姬努力掙扎着,想要試圖阻止住西門夫人。然而西門夫人卻從桌上拿過天一聖母的那具面具,然後從她的身旁輕輕走過。
“姑姑,我不准你做傻事……姑姑……”石陰姬雖然用盡全力大叫着,可是聲音卻越來越弱,全身如海水一樣漂漂浮浮起來,整個人都悶重起來,突然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倒了下來,俯身躺在那裡無法動彈,不能叫喊。她突然在此刻感到死亡的可怕,她並不怕自己死,但卻怕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死去。想到這,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的從她用力掙扎卻無法動彈的身體裡流出來,現在她什麼也做不了,除了默默地流淚她什麼也做不了。
好好睡一覺吧,春夢了無痕,等你醒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西門夫人看着手中的黃金面具,癡癡一笑,戴上它我就是石陰姬!然後大步跨了出去。
母親突然召喚,這讓西門冷感到有些不安起來,剛收到來自大漠的飛鴿傳書,據派出去的人回報得知沈寒煙已與墨少白在大漠完婚,得知這個消息,自己內心也不知是喜是憂?總之是說不清的滿腔惆悵,也有一種失落的感覺,但他最終還是要祝福他愛的人幸福!今日讓他頭痛的還不只是這件事,下午西蜀王爺派人送來信函,說星羅郡主聶小星竟然被天一神宮的人給挾持了!明日將要約他一同去剿滅天一神宮,天一神宮雖然在江湖中呼風喚雨但向來對朝廷還是有所忌諱的,可爲什麼這次會公然挑釁?這件事讓他很是不解,不過明日他還是會帶着西門樓城和江湖中的各大門派去援助西蜀王爺。
想到這,他已不知不覺之中走到了母親居住的素心齋,推開房門只見西門夫人正安詳地靜坐在裡面打禪。
“冷兒,你來了!”
“是的母親,不知母親何事喚孩兒來?”看着屋內燃燒過半的殘燭燭淚斑斑,西門冷又細心地問道:“近日母親好像有心事,每日燭火都要燃至大半夜才就寢,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西門夫人大驚,“這些冷兒……都知道嗎?”
西門冷的父親在他十二歲時死去。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在西門夫人的督促下長大,直到他如今成人光耀西門家聲。平日母子感情雖深,但也隨着他年齡的漸長,而不輕易表露出來。西門夫人沒想到自己平日生活中細微的變化,兒子都能注意在心底!其實,在他的心中還是這樣的依賴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但是爲了讓他更加堅強,她多年來還是刻意要疏遠兒子,獨自一人搬到竹苑這邊來居住。其實,這樣做也是爲了秘密地幫助石陰姬建立天一神宮,免人懷疑。
她看着西門冷這張成人後硬朗英俊的臉,這已不再是孩子時幼稚圓潤的臉。這是她多年來所期望的,兒子已經長得越來越像他的父親,然而也越來越離她遠去。這些年來,她第一次以一個溺愛孩子的母親身份,這樣毫不掩飾地看着他。
“我的冷兒長大啦!”
“母親今日這是這麼了?”西門冷微微感到母親的異樣。
“沒事!”西門夫人連忙收斂住自己作爲母親訣別時想要再次親暱兒子的心。爲了不讓他有所察覺,爲了這最後的計劃能夠圓滿完成,她不能告訴兒子她將要離開他,更不能將最後訣別的神情表露在外,雖然她很愛他,也很捨不得離開他。然而這一切的痛苦只能是她一個人來默默地吞沒,訣別的日子也要強裝成每一個平淡的日子來度過,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抉擇或多或少會影響到西門冷將來的名譽,但是這是她多日來苦思冥想的最佳結果,如果能夠換來多方面的保全,這樣做也是值得的。
“你父親死後將西門樓城交給我,多年來是我一個人將你撫養長大,現在你長大成人也爲西門家成就功業,母親很是欣慰。爲了讓你變得堅強,母親或許只給了你太少的母愛,但母親現在想要告訴你,我對你的愛從未減過半分……我都是這樣全心全意傾盡心血的想要愛你,但在你成長的道路上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忍痛地對你冷漠無情。我用我的方式來愛你,冷兒,你會怪母親嗎?”
西門冷搖搖頭,看着燭光下的母親,只覺她一夜之間就在自己的眼前變老了。看着她難敵歲月的侵蝕而老去的容顏,還有滿頭雪染的白髮,不由心中一陣刺痛。
“這麼多年冷兒從未怪過母親,孩兒知道母親這樣做無非也是愛我,對我好!孩兒明白,孩兒不會怪你!”
西門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微微一笑,忍住了在眼中打轉的淚花,看着他道:“好,你這樣讓母親很是放心。冷兒,無論你是個孩子,還是已長大後,都是這樣的能讓母親放心……對了冷兒,今日有什麼事發生嗎?” wWW●t t k a n●C〇
“是!”西門冷起身稟報道:“我收到消息,沈姑娘她……與墨兄已經在大漠成婚了!”
“什麼?他們成婚了嗎?!”西門夫人聽到這,還是不由小小地吃了一驚,“自從沈姑娘走後你一直放心不下她,所以,暗中派人去塞外打聽她的消息對不對?”
“是!”
“嗯,現在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再回中原,能夠在大漠好好地過日子!”她回過頭來看向一旁孤獨的西門冷道:“冷兒,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身爲一個男兒本應拿得起放得下!這些是人生中必經的痛苦與磨難,但它會讓你變得更加堅強不摧!”
現在沈寒煙與墨少白有結果了,西門冷又能很讓她放心,等爲石殷素解決這場惡結後,她便能放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她的離開畢竟成全了這世上她最疼愛的三個人的幸福,對於她來說這是一件值得的事。
“還有,西蜀王爺邀我明日協助他去剿滅天一神宮!”
“啊!”她失聲叫了出來,但心中還是早已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剿滅天一神宮會很危險,你自己要小心!”
“是!”西門冷點頭回答。
“冷兒,如果有一天母親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請你……請你……千萬不要怪母親呀!”她突然這麼道。
“母親你在說什麼呢?你怎麼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他看向神色不安的西門夫人,更感到有種不安,“如果母親你真的做了對不起孩兒的事,冷兒也不會怪你的,因爲母親是冷兒的全部,母親的錯就是兒子的錯!”
“好,好!母親放心了!”她看了他那訣別的一眼,笑道:“好吧,今天我太累了,想要早些休息了!明日你還要陪王爺剿滅天一神宮呢,就早些下去部署吧!”
“好的母親!”西門冷點點頭,看着母親與平日不同的樣子頗爲不安地轉身走了出去,臨別時還不忘回頭看她一眼,只見母親已經安詳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好沉哪!
次日,西門冷如約帶人到樹林與西蜀王爺匯合。
今日的西蜀王爺聶海天一身墨綠襯黃的戰服,看上去威風凜凜,見到西門冷帶着一幫江湖中的人趕來匯合,連忙上前迎接道:“這一次,朝廷決定連同江湖各大門派一併將天一神宮剷除。少林、武當、崑崙等各大掌門都已提前與我們匯合,到時我帶着軍隊你們帶着江湖中的衆豪傑,一同攻進樹林中!我就不信剷除不了天一神宮,這羣猖狂的妖人們!”
衆豪傑聽他這麼一說,也都紛紛呼應的在樹林中大聲叫了起來。
戰勢熊熊,一觸即發。
“今日勢必剷除天一神宮!剷除天一神宮!”衆人高昂的氣勢,震盪着整片樹林。
這些江湖人士,很多都受到過天一神宮的威脅,但是由於勢單力薄一直都只能屈服於他們的淫威之下。如今天下豪傑連同朝廷的力量剷除天一神宮,勢在必行!如果不趁勢將天一神宮連根拔除,將來總有一天天一神宮的勢力就會危及到中原的各大武林門派,到時候江湖中難免又要再遭一場腥風血雨的劫難。
西門冷點點頭贊同,但又頗有疑慮地問道:“不知道這次天一神宮爲何突然如此猖獗起來,竟要與朝廷作對?”
聶海天也點點頭,沉吟道:“其實,這一點我也早已想過,不過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天一神宮在江湖中雖然被視爲異教,向來行事神秘小心,朝廷早在多年前就注視着他們,他們的行爲雖然過分,但還不至於與朝廷正面交鋒,公然挑釁!這次膽敢公然挑戰朝廷,看來那天一神宮必定是有造反之心啦!所以,皇上要我們趁早將它剷除,以免將來後患無窮,危害朝廷,危害武林!我聽說你們江湖中人都很是畏懼天一神宮的天一聖母,這天一聖母到底是什麼人物?”
此刻,少林方丈站了出來,合掌道:“王爺,這天一聖母石陰姬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在江湖中恐怕還沒人能與之交鋒,武功深不可測!傳聞她的座下水路共有三十七個分舵舵主,陸路共有七十四個香堂主。全部都分佈於江湖各地,宮內坐下弟子過千人,不止如此,就連苗疆、雲南五毒教的人也都聽命於她。但是此人的來歷不清,一直深不可測!如果這次她已雲集各分舵、各堂主的所有人馬,只怕勢力之大,讓人難以想象!”
聶海天點點頭,“方丈大師,原來如此。不過我已調查過,只要我們速戰突圍,量她一時半刻也無法將這衆人召集到自己身邊。所以,我們要趁她部下的援兵還未趕來之前,殺她個措手不及!這次我們帶兵剿滅,又能連同各位武林高手之力,相信一定可以生擒此人,以除後患!”
少林方丈點點頭,“老衲定會全力相助!”
見少林方丈如此說來,衆人也都紛紛效仿,高聲迴應,“我等也願全力以赴,誓殺天一妖人!”
西門冷環抱着雙手道:“西門冷也願率領西門樓城和武林門派,竭力相助王爺一臂之力!”
“我等願聽從執掌人命令!”衆武林門派都紛紛迴應着西門冷的號召。
西門冷點點頭,向密林中看去然後道:“請王爺下令發兵吧!”
“好!”聶海天點點頭,高聲令道:“衆將士聽令,今日奉皇上御令與衆武林豪傑同剿天一神宮,剿滅神宮,清除亂黨,一個不留!殺——”
衆士人殺氣高昂,聽得號令,紛紛高舉起手中的兵器高聲附和,響聲如雷,氣勢如虹,千軍之勢無可抵擋。來勢之猛,叫吼聲陣陣穿過整片密不透風不見天日的樹林中。
這一邊,天一神宮的探子回報道:“啓稟聖母,離神宮不遠外的樹林中突然趕來一大隊人馬。頭旗上打着碩大的‘蜀’字,看來是西蜀家軍。另外還有西門樓城、武當、少林、崑崙等大大小小不同門派的江湖中人,他們來勢洶洶,看來是想要剿滅我們天一神宮!”
來報的探子自知軍情緊急,稟報之時心中也不由慌亂起來,擡頭焦慮地看着穩坐在石椅上下棋的聖母,只見她不動如山嶽,難測心意。
石陰姬帶着金黃色的面具擡起頭,左手執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不慌不忙地道:“來得好快呀!叫神宮內的所有人都做好戰鬥的準備,等西蜀大軍一來,就殺它個片甲不留!”
“但是……我們要不要先發出信號召集各舵、各堂的人馬趕來援助?!”
聖母將手中的棋子揮手一握,冷冷一聲道:“哼,小小螳螂,難道我會怕他們不成?又何需動用我的全部實力?”
探子雖然內心焦急,但自知聖母自有安排,連忙點頭,回道:“是!”
探子得令後連忙跑出宮外的角樓上,掏出身上的號角“嗚——嗚——”的吹鳴起來,最後再將插在石窟上的黃色旗幟,左右交叉着搖晃了三下。
所有守衛在神宮的人馬,看到用黃旗打出來的信號,得知有人來犯,全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而那些潛伏在神宮樹林中的死士們聽得號角聲鳴鳴,也都做好了第一手準備。他們紛紛穿着黑色的服飾,面目不清,帶着猙獰嚇人的鬼頭面具,怒目而視,靜靜地盯着前方浩浩蕩蕩襲來的一大羣人馬。
隨着一聲清脆的哨聲劃過樹林,黑色的身影突然紛紛竄上樹梢,隱秘處藏躲起來。
帶着天一聖母金色鏤花面具的西門夫人,平淡的說道;“決戰就要開始啦!”
在她的眼中可以看到風雲變幻下的衝殺場面,血濺天地,這些罪孽都將變成她刀光劍影下的無數亡魂。她起身看着神宮遠處傳來的嚎叫聲同狼煙嫋嫋,不由閉上了雙眼,轉身拖着白色的長袍走向棋局。
罪孽,罪孽,這是她準備帶進地獄的罪孽!所有無辜的人,我沈蝶衣在黃泉之下等着你們……等這你們來向我討回虧欠你們的。
“殺——殺——”天一神宮內外傳來的陣陣殺鬥聲,震得人心發寒。
整個天地都似乎是在動搖一般地顫動着。
她閉着雙眼,默默地下着石桌上的旗局,旗子黑白分明,錯綜複雜的交錯在棋盤上面。她的心並不在這棋局之上,因爲她明白無論勝負如何,結果怎樣……她都要死去。她微微一笑,活了這大半百的年紀,死字對於她來說並不是那麼沉重,比起活着的人面對生,死則更要容易。
天一神宮的人再厲害也鬥不過來勢洶洶的強悍大軍,此刻,他們的兵力無法在短短的時間內趕過來援助,守宮的這些人也只有等死的命。因爲在此之前,西門夫人並沒有將大軍要來襲的消息告訴他們,也沒有準備召喚援軍。
其實,他們也就是西門夫人這棋盤中的一羣——註定要死的棋子。這是一盤棄車保帥的棋局!
不多會,他們就因敵衆我寡而被逼退到了天一神宮裡面來。廝殺中對方帶頭的諸位高手人物已經趁機先殺了進來,聶海天高聲叫道:“石陰姬,快將我兒星羅郡主放了,不然我今天就要移平你的天一神宮!”
帶着金色面具的西門夫人,微微一笑道:“人……反正你是帶不了啦,聶海天,有種你就來取我的性命!”
西門夫人有意激死。
當聶海天衝動憤怒正要來擒殺她時,卻突然被西門冷一把抓住。
西門冷對他道:“王爺不可衝動,石陰姬既然有意要挾持郡主,又敢明目張膽地與朝廷對抗,但爲何她沒有布好全部的兵馬等着我們?卻讓我們能夠輕而易舉地殺進宮來?我看其中有詐,小心埋伏!還請王爺三思!”
聶海天也認爲此話有理,稍微將怒氣平息了一些,然後冷靜下來看着面前不動聲色的石陰姬道:“石陰姬,如果你真的將郡主怎樣了,西蜀王府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少林方丈也站了出來,雙手合實,道:“施主罪孽深重,爲何還不肯放下屠刀?難道施主要將罪孽加得更深,要讓整個天下都不得安寧才行嗎?”
武當掌門也不甘示弱地站了出來道:“方丈說得沒錯!石陰姬,這些年來你將整個江湖弄得腥風血雨的,今天老道就要取你性命以平天下!”
西門夫人長袖一揮,高高站在臺上衝他們道:“我在此,那你就來取我的性命好了!”
武當掌門見她不僅不躲,反而還要自己去殺她,也恐防有詐,心生疑慮。畢竟自己也沒有正式的和石陰姬交過手,只是聽江湖傳聞此人十分厲害,所以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顧忌,不敢冒貿然上前。
西門冷上前一步,盯着這張面具背後的臉萬分不解地問:“石前輩,按道理說西蜀王府的郡主與前輩應該並沒有什麼過節,爲何前輩要挾持郡主?”
西門夫人哈哈一笑,“誰說她與我沒有過節?她是朝廷的人,我正好可以利用她來要挾朝廷!”
“前輩這麼說,郡主應該還在人世啦?因爲死人是做不了你的籌碼同擋箭牌的!看來石前輩手中最後一顆棋子,應該就是星羅郡主,是嗎?”西門冷找到她話語間的漏洞分析道。
西門夫人看着兒子在衆人中凸現出來的機敏,不由哈哈一笑,“你千方百計想要從我口試探出郡主的生死,你很聰明!不過就算我沒殺郡主,她也活不了多久了,難道不是嗎王爺?”說完用冰冷的金色面具看向一旁的聶海天,話語又轉向了愛女心切的聶海天身上。
“石陰姬,你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怎樣你才肯交出我星兒?”
看着聶海天此刻有些激動起來,西門夫人更是故意激他道:“如果我對王爺說,我想用郡主來換王爺的江山,王爺會答應嗎?”
聶海天大驚,沒想到她會公然提出如此大膽忤逆的要求,早已氣不過拔出腰上的大刀,向西門夫人身上狠狠劈去。
“王爺小心!”西門冷大聲疾呼,也匆忙趕上去幫忙。
此刻,少林方丈,武當掌門,崑崙掌門也看好了時機衝上去相助。
五強齊上,任憑西門夫人武功再好也是難以招架,左顧右盼之間身上已中招不少,但要將她強攻下也非易事。就在相鬥得水深火熱之際,西門夫人卻突然打開雙手露出了身上的要害部位,五人見勢那能錯過如此一擊致命的好時機?紛紛聯手,一掌打向西門夫人的胸口,西門夫人身上連中五掌早已不支地被掌力震到了一邊,身體重重地砸在天一神宮的石柱上。
“噗——”的一聲,滿口鮮血噴濺在臉上的面具上,也濺得自己滿臉都是黏稠的一片血腥。
衆人都感到有些不對勁,但也一時說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其他幾位趕上來幫忙的掌門人,也都頗感奇怪地說道:“沒想到石陰姬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西門夫人的武功本來就遠遠不如石陰姬,這身上再受五大高手齊力的一掌,早已五臟六腑俱裂,那裡還能撐得住?
看見石陰姬倒在地上不動,聶海天也顧不得許多,匆匆帶着人馬進去尋找聶小星的下落。
大殿上到處都是天一神宮死去的弟子,屍體橫七豎八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其中還有少許的士兵與江湖中人的屍體,看着這些慘不忍睹的廝殺場面,西門冷不由嘆息着,走向臥倒在地上的天一聖母石陰姬身邊,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一心想要得到天下,天下卻因你而變得混亂不堪,爲此不知又死多少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所謂天下也只不過是施主的心而已,其實天下早已在施主的心中,石施主爲何還要到別處去尋找?弄得今天如此下場?”少林方丈不忍看到這些死去的亡魂不得超生,便帶着少林的弟子就地打坐唸經,開始爲死去的人們做着超度,希望他們死後得超度,不要變成孤魂野鬼無處安身,來生投胎能做個好人!
石窟內,只聽得《大悲咒》聲陣陣。
西門冷上前,想要掀開石陰姬臉上的面具,看看這不知讓多少江湖人害怕過的臉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面具下的那一張噴滿血的紅色臉孔,讓西門冷不禁怔住了!全身一陣寒流襲來。這是,這不是……母親的臉嗎?這張他最熟悉不過的臉……
“啊——這……這……”崑崙掌門突然高聲地大叫,惹得衆人紛紛趕來。
武當掌門看着他如此吃驚的樣子忙問:“怎麼?難道那妖姬還沒死嗎?”
“不……不……不是!”崑崙掌門驚訝地連說出了三個“不”字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武當掌門不解他爲何突然驚慌失措?忙回過頭,透過西門冷直立杵在那兒的背影看到了石陰姬的那張臉,此刻他也不由高聲大叫起來,“天哪!這不是……這不是西門夫人嗎?”
“什麼?西門夫人?”原本與弟子一同打坐超度亡魂的少林方丈,聽聞後也大驚地趕上前來。
這一看,躺在地上的不正是西門夫人嗎?她的臉旁還默默地擺放着那具沾滿鮮血的面具。
“母親——”西門冷哀嚎地伏下身去觀探,但此刻的西門夫人早已撒手人寰,無力迴天。
“母親,母親,爲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在他的心中實在有太多的不解,但比起這些不解,他更希望眼前的母親還活着。
“阿彌陀佛!原來天一聖母竟然是西門施主的孃親呀!罪孽!罪孽!”少林方丈惋惜地嘆道。
武當掌門此刻想到西門冷悲哀難過的心情,也不由得哀傷起來,搖頭嘆息道:“世事難料,世事難料?誰也料不到天一聖母竟會是西門夫人呀!西門樓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在其中竟毫不知情嗎?”
西門冷不語,只是整個人都處在對西門夫人亡世的悲痛之中。他此刻的頭腦一片混亂,他在問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母親會成爲天下人共憤的聖母石陰姬?爲什麼會這樣子?他突然想到那日西門夫人對他說的話……母親,爲何你不肯給我個答案?難道你真的就是那石陰姬?你真的野心勃勃地想要得到天下江山嗎?可是如果你想要天下,爲什麼這些年又要退隱於竹林?像你這樣的人,這樣慈祥淡然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爲了天下而變得殘忍?
崑崙掌門雖然平日對西門樓主不服,但面對人間如此慘景也都是不忍刁難,也頗爲感慨萬端。搖頭道:“天下,江山,是誰都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想到連西門夫人這樣的人也會因此而變成了石陰姬……真是江湖難測,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