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紅——袖!紅——袖!”
墨少白抱着冰冷的紅袖,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着她的名字,爲她採來的鳶尾撒了滿地。
血從她粉色的衣襟上一滴滴流下來,匯成一條血流。致命的傷口在她頸下三分的地方,一條劍痕由左向右地劃過。劍痕如線一般極細,但卻極準極深!
出手就要一劍斃命,兇手一定纔剛走不久她的身體還有一絲餘溫,尚有一點氣脈。但他此時卻顧不上去抓什麼兇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搖晃着她的身體,望她能睜開眼來看看自己。
上蒼憐惜,微弱的紅袖淺淺的張開雙眼,那麼努力想張開眼再看看他,但是雙眸卻如蝴蝶的雙翅沾着淚水用力的掙扎着。
“墨……大……哥……”
“紅——袖,告訴我是誰做的?”墨少白咬牙切齒地問。他一定要將這該死之人千刀萬剮!
紅袖用力地搖搖頭,那樣的悽美。
“不——要,墨大哥……答應我不要爲我……報仇!”紅袖說完淺淺一笑,閉上了雙眼。
鮮血染紅了滿地的鳶尾花。
“紅——袖——”
等他再叫時已是死去。
“紅袖!紅袖!”
墨少白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用手一摸額頭,滿是汗水。他用力仔細地回憶着當時的情景。
又做夢了,這幾日他經常夢到紅袖死去時的樣子。看着被風吹開的窗子他心中一陣感嘆,也許是離紅袖越近就越是想念她吧!十年來他都不敢去想這一場噩夢。而今他回來了,就要去真真實實的去面對一切,而非一再的逃避。他是一條熱血漢子,而這件事卻讓他怕了十年,成爲這十年來的一種陰影一直跟隨着他。
起身點了燈。見窗外明月皎潔,那月如紅袖一般溫柔體貼的守望着自己。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琥珀杯,還有那一隻紅綃香斷的幽蘭玉瓷杯,分別爲兩隻杯子斟滿酒,拿起自己那隻琥珀杯子幹下。這才望着桌面上那孤獨亭亭玉立的幽蘭玉瓷杯發呆,看着這隻獨杯子讓他又想到了紅袖,還有沙漠王沈寒煙。
寒煙?!一想到這他的胸口又一陣刺痛。
又三日過去了,仍然沒有紅袖的消息。不!現在也許該叫她紅素。紅袖?紅素?一字之差,上天可真會玩弄人。
“咚——咚——咚——”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這麼晚了會是誰?
“誰?!”
“墨大俠嗎?我家小姐要見你!”門衛傳來謙卑的聲音。
難道是紅袖?
“請進!”
“咯——”的一聲門開了,一個一身湖藍色男裝的人走了進來,手中摺扇一收,來人正是聶小星!
“怎麼會是你!”他略有失望。
“怎麼失望了吧?還沒找到人吧!說到找人呢你就該請教我啦!你看我才用了三天就把你給找到了不是!”說完一連串的話,她拿了一張椅子毫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下來,還沒等墨少白說什麼她又插上了嘴,道:“咦——怎麼不是那隻白邊景泰藍杯啊?看來你身上的杯子可真不少啊!這杯酒是給我預備的嗎?你怎麼知道我會來呢?!”說完正欲拿起那杯盛着酒的幽蘭玉瓷杯要用。
“你不能用這隻杯!”
墨少白一把將杯子從她手中奪來。
“幹什麼這麼小氣!不用就不用,有什麼好稀奇的。”聶小星不滿地撅着嘴說。
他溫和地道:“這隻杯你不能用!”並從懷中取出那隻白邊景泰藍杯遞給她。
聶小星想起那日他曾用過這隻杯子,不由開心地接過用了起來,聞着杯上他殘留的味道不由失魂落魄起來。
“說實話你幹嗎老要跟着我?”墨少白問。
她的眼球一轉,嬉笑道:“我是來幫你找人的啊!”
“你會這麼好心?!”他看她一臉精靈古怪的樣子,不由心中不安起來。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笑着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什麼女魔頭也不會下什麼毒,更何況你武功又高強,難道你還怕我這個黃毛丫頭不成?”
墨少白喝下一杯酒,一邊倒酒,一邊冷冷問她:“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武功高強的?”
她見被他識破,一時啞口無言。
他心中想到這個小丫頭來歷不明,穿着又不俗,還盯上了自己一定有什麼目的。便道:“你說你來幫我找人?”
“對呀!只要你肯聽我的,我就帶你去見她!”
“你找到她了?!”他心中大喜。
聶小星肯定的又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
墨少白被聶小星帶到另一間房中,只見房門半開,裡面水汽嫋嫋地立着一盆沐浴用的清水,上面還飄滿了紅色玫瑰花瓣。墨少白笑笑伸手去試了試水溫,不解地問她:“這是幹什麼?”
她嘻嘻一笑,將一疊乾淨衣物放在旁邊,又遞過一把精緻鋒利的羊角刀。笑着道:“你看看你滿臉胡茬,一副丐幫長老的樣子,她怎麼會認得出你來?當然是要好好清洗一番才能讓她認出你來啦!”
他低頭看了看水中的自己,果然邋遢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啦!這些年他從不刻意去在乎過自己,在塞外認識他的人不多,而他唯一的朋友沈寒煙也從未認爲他的外貌有所不妥,因而他也漸漸忘記了自己以前的模樣。水中倒影着的自己好似四五十歲的老頭,他哈哈一笑,想想與沈寒煙在一起真是愜意自在!他從不用刻意的去修飾自己,如此隨意而舒適。而今一回到中原,就要被一個小丫頭嘰嘰喳喳地叫着修飾自己,不由搖頭一笑。
聶小星在替他關上房門時千叮嚀萬囑咐,道:“別忘了刮掉你的鬍子!”然後做了一個颳去鬍子的鬼臉一溜煙跑了出去,關上房門隱隱約約的聽到房內墨少白脫去衣服沖洗的聲音,她不由抿嘴一笑。
哈哈,奸計又得逞了!
房內的男人好好用清水清洗着自己疲憊的身體,洗去一路灰塵漸漸露出強勁有力的上身,寬廣而結實的胸肌。水一瓢一瓢地從他的頭上澆下,一遍一遍地衝洗着他光潔的身體,拿出羊角刀對着水面中的自己,將臉上的鬍子一點一點刮乾淨,三千煩惱,往日塵埃,終於被他如此一刀刀剃去,一去不復返。用手摸着光滑的下巴,看着水中倒影的另一個自己,他暗暗一笑,原來我是這個樣子呵!這麼多年早已將自己的樣子給遺忘,心中只留下了紅袖悽美絕倫的樣子。這纔是十年前的我吧!難怪紅袖她會認不出我來。慚愧,此時他的心情如同當初去見紅袖時的心情一樣美好,一種去見情人赴約時的甜蜜感覺。
聶小星拍拍手看着他:“哎呀,這纔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萬人景仰的白閻羅無常墨少白——墨大俠嘛!”見他將長髮整齊地用白色布袋束在腦後,露出一張高昂挺拔的面容,現在看看雖是有些滄桑,但仍舊是氣宇軒昂讓人着迷。看着煥然一新的墨少白,她如同在觀賞自己的傑作一般滿意。
墨少白一把拉住她嬌小的手臂,嚴肅地問她,道:“你怎麼知道我當年的外號叫白閻羅無常?你究竟是什麼人?有何居心?”
此時聶小星已換回女裝,頭上扎着兩個可愛的髮髻。她嘻嘻一笑,擺出一副可愛的樣子,看着他道:“墨大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我就是當年那個被你救過的小女孩小星呀!”
“小星?”墨少白努力地回憶着,他曾經救過的人太多一時竟想不起關於聶小星的身影。
“拜託,十年前,聶小星啊!”她可憐兮兮地說着,希望她的大英雄能想起關於她的存在,自己可是苦苦找了他十年,他不會是把自己給忘了吧!
他雙眉一擰。他對十年前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一日他替紅袖去木蘭山上採鳶尾花,卻碰巧遇到一個叫小星的女孩從馬背上摔下來,當時如果不是遇到他也許她的腿就不保了。當他問那孩子是誰家時她卻死活不肯說出來,也許是怕被家人責罵,於是只好陪着她到家人派人來找才放心的離開。
“大哥哥,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好嗎?”女孩流着淚像只小花貓似地問他。
他笑笑摸摸她的額頭道:“對不起,大哥哥已經有喜愛的人了,所以不能娶你啦!”然後將一枝鳶尾花送到她的手中,策馬而去。可這孩子又有什麼錯呢?錯的只是那該死的兇手,他這些年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跨的深閨小姐,怎麼會被人無端地殺害了呢?可如今她又回來了,老天爺又讓自己看見了她,難道說這十年來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切只不過是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噩夢?
一場噩夢。
“紅素姐姐已不在那家酒樓賣唱了,她去了另一家酒樓‘白雲居’。”
“白——雲——居?”‘天上白雲居’是長安街中一家有名的酒樓。
等二人匆匆趕到‘白雲居’時天已是破曉。聶小星興奮地拉着他走進去詢問,卻被老闆告知紅素已經離開了。
“又不見了?”墨少白不由失望地說。
“噢……好像是被一位沈夫人接走的!”老闆接過聶小星打發來的銀子,又盡心盡力地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告知,生怕漏了一點便對不起這足足一兩重的白花花銀子。”
“那位沈夫人長得什麼樣貌?”墨少白仍不死心,希望能從中發現一些線索。
老闆搖搖頭:“沒看見什麼模樣,是坐在一輛馬車上來的,車上隔着簾子……聽聲音還算挺柔和的,出手也是大方!只要見那拉馬車用的是三匹大宛國的汗血寶馬,就知道一定是個不富則貴的人了!紅姑娘一上車,就被匆匆帶走了!”
“有說過幾時回來嗎?”他又問。
老闆搖搖頭,道:“沒有,不過像紅姑娘這樣四處漂泊不定的名伶說不好有個固定的落腳點,當然是哪兒有生意就往哪兒去了。有時一去就是幾個月,或者過上幾年纔回來的也有!反正是說不定的事。”
“謝謝老闆!”
等老闆點頭哈腰轉身離去後墨少白才問聶小星,道:“你可曾聽說過京城裡有這麼一個沈夫人的?”
她努力地想想,才搖頭道:“京城裡好像沒有這樣一號人物,又是香車寶馬的,行徑又很奇怪,真是個神秘的人啊!”
“神——秘?”
“沒錯,你難道不覺得嗎?那個紅素行徑飄忽不定,一來京城就搞得風風雨雨地,現在又多了個沈夫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聽聶小星這麼一說他也不自覺地摸了摸下齶,陷入沉思之中。仔細地思考着這幾天來所發生的種種奇遇。首先是十年前已死去的亡妻紅袖突然還生,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現在又多了個神秘的沈夫人。沈夫人究竟是何人?爲何她要帶走紅袖?
對了,到上官府去看看也許會得到點線索!
“你要去哪兒?”聶小星看着他話也不說匆匆地轉身離去,便也跟了上去。
此時的他閉口不語神情不定,心中充滿了無數不解的謎團,只盼能在紅袖的故居能再見到她,也許一切就都能解開。
聶小星跟着他來到一處荒宅。推開緊閉着的樓門,裡面卻是死氣沉沉,荒草叢生,枯枝橫臥,一派荒涼的景象讓人看了心生寒意。她小心地跟在他後面心中七上八下地打着亂鼓,如同置身進入一棟鬼宅一般的陰森恐怖。
“墨……大……哥,這兒……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她在他背後努力地拽着他身後的衣服,緊緊不放地問。
重回故地的墨少白不由心生荒涼,故宅還在卻已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一切都物是人非。他記得那兒應該有一隻“聚福鼎”,這兒該是一隻“收財缸”,裡面有清清的湖水,水裡養着三尾小紅魚,這是紅袖最最喜歡的寵物,上面還飄着幾抹翠綠的浮萍,眼前院中的那一株獨立着的紅梅花期正濃,卻更惹人心傷。
“這是——上官府!”
“媽呀!墨大哥你說這就是十年前鬧得滿城風雨,一夜間被殺死十八口人的上官府嗎?墨大哥,你幹嘛帶我來這個鬼宅啊?”
“怎麼,你也知道這裡?!”
“對呀,聽說上官家不知得罪了什麼人,一家一十八口人全部在一夜之間被滅門。這是京城內所出過的最大的一宗滅門慘案,至今都還沒查出真相呢!難怪這幾年這兒都沒人敢買下。”
“咯——”門被墨少白輕輕地推開了,裡面佈滿了灰塵結滿了蜘蛛網,門寂如人死。一陣怪風突然從裡面無緣無故地吹了出來,只見風中還夾雜着漫天白色冥錢隨風亂飛。
“媽——呀!”聶小星大叫一聲,嚇得躲在了墨少白的身後直哆嗦。她用手壓住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慢慢睜開一隻眼向內偷瞄了一下,眼前一片煞白,大堂的中央立着一個牌位,黑鴉鴉的木牌上赫然刻着——愛女上官紅袖之位。
靈堂!
“上——官——紅——袖?!”她驚訝地叫道:“她,她不是那天你口中所叫的那個人嗎?她已經死了嗎?那天怎麼會……”一想到這隻覺心中一片毛骨悚然。
她沒再說下去,只見他緩緩走過去用手輕輕拂拭着那塊牌位,靜靜地說道:“她就是紅袖,我的亡妻!”
“啊……”她不敢相信地張着嘴詫異地看着他,道:“可那天你不是說紅素是上官紅袖嗎?怎麼她又變成了十年前的死人?!”
他搖搖頭,嘆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她還生了吧!”這樣的解釋也許會讓自己更容易接受吧!雖然他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死——而——復——生?難道那日我們所見的紅素不是人……而是個女鬼?啊!這太可怕了!我們竟然在十年後見到一個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她感到越來越不可思議的一陣恐懼,記得那天她還陪自己喝酒來着。
墨少白爲紅袖的牌位上了三炷香,又點燃了火盆往裡扔了幾張冥紙,頓時房內火煙繚繞。
她看着他的舉動不解地問:“墨大哥,你在做什麼?”
他不回答她。
“紅袖,如果你真的是死而復生,或那日我所見到的只不過是你的魂魄,那麼就請你再現身與我相見!”
“什麼?你要招魂啊!千萬別啊墨……大哥……你這樣一來,上官家死去的大大小小一十八口鬼魂,就都得讓你給招出來了……聽……聽說他們的死相很難看呢!”她邊說着邊不安地向四面張望,真怕突然之間會從房樑上或什麼地方掉出一堆人的內臟或肝腸,血淋淋的吊死鬼之類的東西。
“啪——”
“啊——”聶小星被墨少白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只見他一拳狠狠地打在地上,手上的血染紅了他手中捏着的白色冥紙,他咬着牙,如惡狼一般慘叫着:“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到底是誰殺了紅袖?爲什麼要滿門滅口?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能感覺得到他內心中的那份痛苦,可自己又能爲他做點什麼呢?突然她感到身後一陣陰風吹過,只覺全身僵硬似有無數隻手從她腳下摸上來,頸後毛骨悚然一片,回過頭去只見一條紅色人影“唰”的一聲從門外閃過。
“啊——有鬼!”她用手指着鬼影閃去的地方大叫,嚇得雙腳僵硬無法移動半寸。
他連忙回身,提劍追了出去。
鬼影閃過走廊,突然躍上了小樓。
“紅袖?”他叫着飛身追了上去。
“難道真的……見鬼了?”聶小星顫抖着用力拍拍前胸,努力地移動着嚇得僵硬的雙腿,驚魂未定地緊跟了出去,生怕把自己給落了單,被另一羣鬼給抓了去,要知道紅袖才一鬼,而上官家其餘上下搞不好一十七個怨鬼統統都出來,自己不就吃虧啦?
“紅——袖!”他伸出左手想要拉住那紅衣女人的手,誰知她突然回身一劍刺向了他的手上,劍劃破他左手虎口,鮮血直流。
“你是誰?”他邊問邊一腳踢開那一劍。
對方蒙着紅巾,冷冷笑了笑,又是刷刷幾劍向他身上刺來。
劍法快而準,身影如鬼魅。
好可怕的劍法,每一劍都是致命的出手,他只能全力應戰,心中不由冒出一股冷汗。幸好自己這些年從未忘記練劍,不然早已一命嗚呼成爲此人劍下亡魂!
二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在狹小的樓閣上打鬥起來,紅袖閨閣內的佈局擺設似乎阻礙了紅衣女人殺手般快而利的劍法,而這對墨少白來說卻是有利的,雖然他有十年沒再踏足這個傷心地,但屋內的每一件擺設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出劍之時已略佔了上風。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刺殺我?”
“因爲你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該死!”她咬牙切齒地狠狠說完,又是刷刷幾劍向他胸口擊去。
只見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向後退去,劍尖還是劃破了他的衣服,從衣服內掉出了一塊白色的鴛鴦雙環玉扣。
“當——”的一聲清脆作響。
她突然轉頭看到那掉落的玉扣,面色蒼白,一動不動。
“墨大哥!”聶小星此時也已匆匆趕了上來。
紅衣女子見形勢不利於自己,便乘機破窗溜走。
“墨大哥,她是什麼人?是紅袖姐姐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他搖了搖頭,一臉深沉,道:“不,她不是紅袖!”如果是她怎麼會連自己房中的擺設也不知道?再說紅袖也不會武功,剛纔那個人的功力深厚,足有三四十年的功力,絕對不會是紅袖!他習慣性地用手摸着下齶,此人究竟是誰?爲什麼她要置我於死地?
“哼,那傢伙一定是怕打不過你才跑了的!依我看這世上根本上就沒幾個人是你白閻羅無常的對手!”她幾乎是崇拜地愛慕着他,在她幼小的心中他就是她至高無上的大英雄。
他搖搖頭,道:“此人的武功很高,強絕不在我之下!出招狠毒,招招致命,是個可怕的女人!”她究竟是誰?爲什麼要殺我?
另一個可怕的女人。
“沒想到十年不見,江湖之中竟出了這麼可怕的對手!”他心中不由暗歎自己老了。
她連忙慰藉地拍拍他的肩說道:“所以你更要多在江湖上走動走動才行,好再重振你當年讓人聞風喪膽的‘白閻羅無常’的聲威!”
他笑笑,道:“什麼聲威不聲威的,無非是虛名一個!”這些年我什麼都已不在乎,又怎會在乎一個年少氣盛時的虛名呢?
“咦——這是什麼?”她見地上掉着一塊十分別致的玉扣,連忙撿起來看。
“喔——這是鴛鴦雙環玉扣,一位朋友託我幫他轉交給他的妻子的,可惜這些天我一直都打聽不到她的消息……”他將玉扣收好,心中卻突然想到剛纔那女子看到玉扣時驚愕的樣子,難道她與這玉扣有什麼淵源?這他不敢確定,不過他現在卻敢確定一件事——紅袖有危險!
“看來紅袖有危險啦!”
“什麼?”她不解他爲何話說到一半又突然峰迴路轉。
他冷靜地分析着說道:“十年來我深居塞外從未踏入中原半步,所入中原以來的這些日子也未曾與人結怨,再說除了你也沒有什麼人知道我重出江湖……唯有紅袖,她一定是衝着紅袖而來的!所以說紅袖一定出事了,我們要立刻去找到她才行!”他焦急地說道,滿臉流露出不安的神情。面對這些重重難解的謎團,他該怎麼辦?面對心愛的人卻無法解救,他該怎麼辦?無論如何十年前的悲劇他不能讓它再重演一次。
紅袖——
“該——死!”
一條僻靜無人的小巷中一個蒙着紅巾的紅衣女人神色匆匆,一雙幽靈般的眼睛冷冷地盯向一旁。一片枯葉緩緩地從樹枝上壽終就寢的飄落下地。女人伸出雪白的手指慢慢揭開面紗,紅色面紗下所隱藏着的秘密在陽光下暴露無遺,那是一張冰雪如玉的光潔面孔,髮絲之下,隱藏着一雙充滿殺機而詭異的眼睛,陽光下射出異彩的光芒。
沒想到他的功夫會這麼高!本以爲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將他殺掉,看來真的不能小看了此人!當年的白閻羅無常果然有兩下子!此事要先放一放了,爲什麼他的身上會有那個玉扣?他與寧人王又是什麼關係?
玉扣——時光似乎又回到過去……
“哼……”她嘴角向上一揚,綻出一記秋水芙蓉般的微笑。
這齣戲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