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上 當
我本來沒想到會這樣，讓老婆這麼一說，感覺好像真的上當了似的。第二天上班我就把賀禮叫過來，側面問了問：“賀禮，這款手機值這麼多錢嗎？”
“怎麼，連我都信不過？”
“當然不是。這手機也不是你賣的，我是說你問一下你那位朋友能不能便宜點兒，現在買什麼東西都要還價，咱也可以跟她還個價吧？”
“這可是一千塊錢的手機，看在我的份上已經給你便宜了兩百，是內部價了，我能給你買貴嗎？要不這樣，我再問問我朋友，能不能再讓點兒，反正你還沒給她錢呢！這事兒，不着急！”
“好，那謝謝你啊！”
“哎呀，謝啥呀，我幹活去了啊！”
下班後，我想着如果現在回到家，家裡的巫婆又該數落我了，煩死了，不如晚一點回去，約藍天出來坐坐吧。不管怎麼說，有了手機了，得告訴藍天一聲吧，他還不知道呢。我就翻出藍天留給我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藍天先說話：“喂，你好！你誰呀？”
我故意不告訴他：“我是你哥們兒，你說我是誰？”
藍天聽出了我的聲音，說：“小宋呀，我當是誰呢。”
我說：“我剛買了手機，約你出來喝兩杯，慶賀一下！”
藍天說：“好事兒呀，那就老地方見？”
“老地方見！”
每次我們見面，都在這家酒館。店面不大，五六張長方形的桌子，裝修也簡陋，沒什麼情調。但是菜很實惠，適合我們這樣的打工族。
一見面，藍天笑得跟花兒似的，皺紋更深了，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剛坐下，他就衝着我伸出一隻手，說：“來來來，把你的新貨拿出來瞧瞧！”
我也是想立刻就拿給他看，但是又想低調一點，所以故意慢騰騰的從褲兜裡掏出來，遞到他手裡。他接過來，左看右看，翻開蓋，按了兩下鍵，說：“還是這新的好呀，看看我那個，買時候就是舊的，外面的顏色都磨掉了，真難看！”
我說：“新舊還不是一樣用？能打電話就行了。我這手機超市裡一位同事幫我買的，我老婆挺不高興的！”
“多少錢？”
“八百！”
“品牌貨就貴一些，質量好呀！一分價錢一分貨嘛！”
“可是我本來吧，家裡也不寬裕，買這個手機是我非要買，巫婆不同意的。買來後，老婆就說貴了，連話都不跟我說。”
“沒事兒，老婆嘛，哄哄就高興了。就算是多花了點錢，這市場行情咱也不懂呀，只能是猜測！”
“不過我也能理解，剛買了房，又裝修了，錢的確是不夠花。這也知道，不怪她。不過我還沒給賣家付錢呢，還有餘地。”
“要不，你回去撒個謊，就說又跟人家砍價了，六百就行。到時你付錢時老婆又不在現場，這事不就過去了嗎？”
“哎呀，行啊藍天，這個辦法好！太好了！幸虧見你了，我就是怕我老婆一見我又叨叨這事兒，心裡不踏實才找你的。別說，你用處還挺大的。”
我倆哈哈大笑了起來。
藍天又說：“那還用說！人多力量大嘛，加上我就比你一個人的力量大。”
我問他：“你呢？家裡挺好的吧？”
“還不就那樣，一年到頭一日三餐，就是柳樹葉那個兒子不省心！”
“你不是對他好了，他不買你的賬啊？”
“也不是，他學習成績太差，連個高中都考不上，柳樹葉整天愁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行就學個手藝，像廚師呀、理髮呀、修車什麼的，都可以呀！”
“我也這麼想，可柳樹葉心氣還挺高，非要讓他上高中、上大學。念就念吧，花點錢，就在咱這兒縣高中。以後考不上本科，念箇中專也行呀！問題是這小樹不想念書了，他們娘倆爲這事天天吵，誰也不讓誰。”
“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就只能靠你出面了。你私下裡找小樹談談，別發火！”
“也只能這樣了！你不知道呀，這後爸真是不好當呀！”
“不好當也得當，這事沒商量！憑你那三寸不爛之舌，一定會搞定的，不着急！”我鼓勵藍天。
回家後，老婆正在客廳看電視。我說：“兒子呢？”
“在裡面寫作業呢！”
我就壓低了聲音,照藍天說的，跟老婆撒了個謊：“巫婆，告訴你一個特大好消息！”
“笑話，你能有什麼好消息？”她滿臉不屑地說道。
“手機的事搞定了。昨天晚上你說了以後，我覺得很有道理。就讓賀禮找她那個朋友，要是八百我就給他退回去，讓她再給便宜一點兒。結果這招，還真靈，又給我便宜了二百。”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自打咱們結婚以來，我跟你說過瞎話嗎？說過一句嗎？你好好想想!”
老婆居然信以爲真了，沒再追問。淡然地說：“六百就六百吧，至於這麼興奮嗎？”
說完就又看她的電視劇了。
天哪，我總算過了這一關了。晚上睡在被窩裡，趁老婆不注意偷偷地笑了好一會兒，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我這可是結婚以來第一次向他撒謊。沒想到就成功了。哎呀，真有意思！
話說藍天回到家裡，柳樹葉已經睡了，小樹一個人在看電視。
藍天問道：“你怎麼看電視，怎麼不寫作業呢？”
小樹說：“寫什麼作業呀，學我都不打算上了！”
“那你說，不上學有什麼打算？總不能就在家裡看電視吧？”
“當然不會了。我想學廚師，賺錢！”
“那好哇！這個想法很好。這現在離畢業還有半年的時間，你就好好學，怎麼說也得把初中畢業證拿到手，對不對？說不定你這半年經過努力，成績好起來，考上高中了呢，那到時你媽媽該有多高興呀！”
“想什麼呢，不可能！再說就算考上了，縣裡一中那些學生也沒幾個能考上大學的。到時還不是得學門手藝，我還不如趁早呢！”
“考不上也能上個專科或中專呀，到時候你想學廚師也是可以的呀，有好多專業供你選擇呢！有比廚師更好的。你看呢？”
“好吧，那我再考慮一下吧！”
沒想到，這小樹第二天就去找他的小女朋友，就是那次被藍天撞見的那個和小樹抱在一起的伍一淼。
小樹說：“要不咱倆別去學廚師了，我後爸昨天又勸我繼續上高中。你呢，要不咱倆就繼續上吧，到時考不上大學可以上專科學校，有很多專業可以選擇，你說怎麼辦？”
伍一淼反過來問他：“那你怎麼說的？”
“我還沒說定呢。我想今天和你商量了以後再決定。反正你去學廚師我也去學廚師，你念高中我也去年高中。”
伍一淼說：“我媽我爸也讓我念高中，要不咱倆就聽他們一次吧，反正咱倆能在一塊就行！”
“可是到了高中分不在一個班怎麼辦？”
“那還是學廚師吧！”
“好！那就這麼定了。”
這天，藍天下班後又看到小樹在看電視，還挺專心的樣子。就問：“又看上電視了。不寫作業嗎？你媽還沒回來嗎？快去寫吧，我去做飯，一會兒飯熟了我叫你。”
藍天說着就進了廚房。
小樹正想跟他攤牌呢，看他走進廚房就沒說，繼續看電視。一會兒，柳樹葉回來了，看到正在看電視的小樹，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大聲吼到：“真不上學了？不上學你能有什麼出息？當個破廚師 ，天天在廚房裡轉悠，髒兮兮的，有什麼好啊？”
小樹也不示弱：“廚師怎麼啦？廚師一個月掙好幾千塊呢，你掙一個給我看看？”
“反正你就得念高中！”
藍天趕忙從廚房出來勸架。把柳樹葉拉到廚房，說：“來咱倆做飯吧，吃了飯再說。”
然後悄悄告訴柳樹葉，“你別說了，吃了飯我跟他談，你這麼吵他能聽你的嗎？也不動腦子想想。”
飯後，藍天讓柳樹葉去睡，耐心地和小樹談了起來。
“你考慮得怎樣了？”
“還是學廚師。”
“怎麼還是要學廚師呢？你媽不同意呀，你看她那樣，怎麼說都不管用。”
“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還有條件？你說。”
“我和一位同學很要好，就是你上次碰見那個女同學，本來我們是商量好一起去學廚師的，就怕上了高中分不到一個班。如果你能保證上高中我們分到一個班，我就上高中！”
“行，我答應你！一定把你們分到一個班！那快去寫作業吧！”
話是這麼說了，藍天心裡直打鼓，這事不好辦呀，就這麼答應了，到時要是辦不成，那可糟了，這小樹再也不會聽我的話了。不過呢，不管能不能辦成，也算是解決了眼下的問題。
躺到牀上，他跟柳樹葉說了這事，柳樹葉倒是鬆了一口氣，說：“問題是你能保證把他倆分到一個班？有那本事？不過你既然說了，那你想辦法吧，反正我是沒招了！”
話音剛落，柳樹葉就睡着了。她實在是太累了，剛纔說話時眼睛都是閉着的。
柳樹葉倒是睡着了，可藍天睡不着，他在想着怎麼辦呢？我一個工人，學校裡一個老師都不認識，這事能辦成嗎？忽然，他想到小宋了。對呀，小宋老婆不是公務員嗎？認識的人多，求她肯定行。想到這兒，他心裡想：對！就這麼辦！
第二天，藍天給我打電話說了這事兒，我滿口答應：“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老婆有同學在一中，讓她去找她的同學，一定行的，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