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離 婚
到了飯店，我讓她點菜，她說晚上不怎麼想吃。點了一個湯，一盤燒茄子，我說再來一個花生米吧，還有兩瓶啤酒。
服務員很快就把酒、兩個杯子和一碟花生米端上來了，還有免費送的一小碟酸黃瓜。
我說：“開喝吧！”
我把兩瓶啤酒全打開，放在她面前一瓶，我面前一瓶，說：“今天男女平等，每人一瓶。不許耍賴！”
我慢慢倒了一杯給她遞過去，給我自己也倒了一杯，“來，乾了這一杯，希望你心情愉快！”
一杯酒下肚，我對她說：“說說吧，你們倆爲什麼離婚呀？”
賀禮把酒喝完，放下酒杯，說：“還不是那手機鬧的。以前沒手機的時候我們雖然每月錢不多，平平淡淡，但小日子過得挺溫馨的。我們倆下班誰先回到家誰就開始做飯，後面回來的那個就打掃房間。等飯做好了，房間也打掃乾淨了，一家人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吃飯，天天如此。兩年前，他買了手機，覺得有個手機就是好，想找誰有什麼事，打個電話，特別方便。於是沒多久就給我也買了一部。我說我不要，買了也沒多大用處，他說等你用上了你就知道它有多大的用處了。可是這聯繫倒是方便了，我發現他開始老是不回家吃飯，打來電話說他單位有事，晚一些回去。要不就是和領導出差，一連幾天都不回家。我也就相信了。可是後來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半夜十二點纔回來！”
“喝醉了？我以前也經常喝醉！”
“醉的時候倒不多，但是我聞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兒！”
“那你沒問他是幹什麼去了？”
“當然問了，他就說是外單位的，有業務往來，不陪不行什麼的，來敷衍我。我也拿她沒辦法。跟他大吵大鬧了幾次也解決不了問題，他反而變本加厲。可是有一天晚上，他倒是回來得很早。晚飯後我們坐到沙發上看電視，我手機沒電了，我媽叫我第二天回家吃飯，打不通，就打到他手機上。我接完電話，剛好有一條短信進來了，我隨便看一眼，只看到兩個字‘忙嗎？’我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沒有名字。再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這麼晚了，是誰會發短信給他？我就覺得不對勁，肯定是個女的。就算是有事這麼晚了還要打擾人家嗎？再說發短信爲什麼不說事兒而只寫‘忙嗎’這兩個字？”
“那當時你怎麼處理的？”
“我就問他是誰發來的，有事嗎？”
“他若無其事的說一個外地的朋友，過幾天可能要來，先隨便問候一下。說這話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敢看我，邊說便去了洗漱間洗澡去了。等他洗完了，要睡的時候我就不讓他睡，逼着他說。他就發火，還罵我，說我神經過敏，沒事找事兒。就這樣我逼問過他幾次，他都跟我吵，態度特別強硬。有一次倒是軟了，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饒，讓我放了他吧，他以後一定改。她承認自己有過跟外面的女人聯繫，但只是玩玩而已，沒動真格的。求我相信他！”
“那他改了嗎？”
“狗改不了吃屎。好了一段那時間就又開始舊病復發了。於是我提出提婚，她堅決不離，在我一再逼迫下，他就提出來孩子跟他的要求。我看在多年來他對孩子挺關心的份上，再說他工資比我高，也能撫養了孩子的情況下，爲了早點跟他了斷，就答應了這個請求，自己從家裡搬了出來，可是沒想到他那麼狠心，連讓我見一見孩子的機會都不給！”
我想了想，說：“那既然這樣，看來他的確是不想離婚，對你還是有感情，故意用孩子來氣你。你要是實在受不了那就復婚吧，你主動去找他談！”
“復婚？我主動找他？”她一副吃驚的表情。
“復婚怎麼不行，現在這社會，離婚復婚太頻繁了。你好好想想，找個時間跟她談談，爲了小樹，爲了你們這個完整的家，鼓起勇氣，去說吧！或許他也正有這個想法呢！”
賀禮看來是真難過，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那天以後，賀禮老是心事重重的，上班心不在焉，老出錯。有一天，一位顧客拿着一袋黑芝麻糊來了要求換貨，她問都不問原因就說不能換。顧客一看她這個態度，就火了，問她“憑什麼不能換，我非要換，不給換我找你們領導，告你們！”
就這樣，賀禮盒這位顧客你一句、我一句的地吵了起來，老闆在辦公室聽到有人吵架，就跑過來問個究竟。顧客說這袋兒芝麻糊打開外包裝發現裡面有條蟲子……
剛說到這兒，老闆打斷顧客的話，衝着賀禮命令道：“立刻就換，並給顧客賠禮道歉！聽到沒？”
賀禮不情願地說：“對不起！你現在去換吧！”
事後，老闆把她叫到辦公室，狠狠地批評了她：“顧客就是上帝，你敢跟上帝吵架？飯碗不想要了是吧？你一個人不想要不要緊，連累我們整個超市所有人，這位顧客要是出去到處說咱們超市貨品不好，過期的。態度也不好，營業額馬上就下滑。我拿什麼給你們發工資，你腦袋被門擠了，還是怎麼了？假如再有一次，立刻給我滾蛋！出去吧！”
女老闆身高體胖，說起話來嗓門也大，絕對強勢。賀禮只好低頭認罪。正要往出走，老闆又喊一聲：“等等!從明天開始，你去文化用品組，那邊事兒少一點，別在食品組給我丟人現眼了！”
我看她從老闆辦公室出來，表情沮喪，回到貨架間繼續理貨去了。一時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心裡想幹脆別說了，讓她自己調整去吧！反正作爲同事也好，朋友也好，該說的我那天都跟她說了。
下班後我故意快速的騎上自行車回家，我怕走得慢了，她又過來跟我搭話。可是我一腳剛跨上自行車，就聽到賀禮叫我：“老宋，等會兒！”
“什麼事兒？”
“那麼急幹啥呀？我被調到文化用品組了！”
“哦！那也沒什麼呀，只要在超市，在那個組沒什麼區別！”
“關鍵是老闆說話特難聽，說我給她丟人現眼！”
“人家是老闆嘛，誰讓咱掙人家的錢呢！”
“掙她的錢怎麼了？掙她的錢就低人一等嗎？有本事她一個人幹去，幹嘛要用咱們呢？”
“你還別這麼說，不信你不幹試試？你今天不幹了，人家招工廣告一打，明天照樣有人來！別想了，該幹嘛幹嘛吧，自古以來，老闆罵員工，太普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快回家吧！時間不早了！明天見！”
回到家，吃了飯，老婆打開電視，看電視劇。裡面演的是離婚的情節，老婆指着電視屏幕跟我說：“你看看，現在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離婚，離了沒多久就後悔，再復婚，真不嫌麻煩！”
我覺得她說這情況跟賀禮挺相似的，就說：“可能是沒辦法吧，哪有人願意離婚的呀？就像我們超市裡有個同事，就是給我買手機的那個，懷疑她老公有外遇就離了，離了以後孩子歸那個男的，她現在想孩子，連班都沒心思上。”
老婆說：“那她可以去看看呀，當媽的要見自己的孩子，天經地義呀！”
“可是那男的不讓她見。”
“爲什麼？憑什麼呀？”
“他倆離婚的時候那男的不想離，她非要離，所以人家就提出要孩子的撫養權，而且不讓她見孩子，故意氣她！”
“她怎麼能讓那男的撫養孩子呢，真捨得。要是我我就是說什麼也要帶着孩子，不顧一切！”
“她一個超市理貨員，工資低，人家那男的比她條件好，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
老婆說道這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話題一轉：“哎，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呀？你和她什麼關係呀？”
“哎呀，你怎麼這麼俗呀？我跟你聊會天兒你還來事兒啦？要這樣的話，那我以後什麼都不跟你說了！”
“那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兒啊！我警告你!不過你要是在外面有什麼情況的話，我可是工資比你高，有對孩子的撫養權！”
“那是，所以我也沒情況，不敢有情況！”
“什麼？不敢有，想有呢，是吧？”
“行了，別嚇唬我了，我不想有還不行嗎？別看這些無聊的電視劇了，都是瞎編的，我要看球賽！”
她將電視遙控器扔到沙發上，站起來，邊走邊說：“我要給兒子檢查作業去了，你隨便看吧，懶得理你！沒時間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