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收下了,那你們不就辜負了我的誠意嗎?我救兩個孩子,不是爲了得到你們的感謝。這樣吧,把這些好吃的,分給每個孩子吧,大家說好不好?”
附和聲響成一片。
楊娃娃揮手讓大家靜下來,眸光冷淡,“現在,我要跟大家說一件事。我不是你們尊貴的單于的閼氏。我是寒漠部落大家庭中的一員,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我的兄弟姐妹,但是,我不是單于的閼氏,大家明白了嗎?”
部民們竊竊私語,議論聲漸大,人聲鼎沸。
她不想再浪費脣舌,轉身離開,真兒趕緊跟上去。
部民們看着那離去的窈窕倩影,一臉的不可思議。
“真兒,我發現自己挺搞笑的,跟他們說在這些幹什麼?”楊娃娃自嘲地笑。
“閼氏,哦,不,姑娘,他們都很尊敬你,就像尊敬單于一樣。”真兒抿嘴一笑。
她不讓真兒稱呼自己爲閼氏,可是,每個部民,連小孩都知道她是單于的閼氏了。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咳,不管了,自己不承認就行了。
楊娃娃笑道:“那是因爲我救了他們的孩子,所以才尊敬我。”
真兒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我早就發現了,姑娘就像單于一樣,言行舉止很有氣勢,讓人心服口服,打心眼裡佩服。”
“連這個都被你看出來了,不得了了,真兒越來越厲害了。”楊娃娃打趣道。
“姑娘取笑我。”真兒嬌嗔。
突然,前方傳來嘈雜、吵鬧的聲響。
楊娃娃尋聲望去,天啊,好多人,扭打,糾纏,格鬥,廝殺,非常混亂。
這是怎麼回事?
她們快步走過去,真兒拉着她的衣服,提醒道:“姑娘,小心點,不要太靠近。”
楊娃娃不理會她的勸告,想找個人問問。
約拿焦急地看着這混亂的場面,手足無措。
她走近他,命令道:“讓他們停下來!”
他無奈道:“閼氏,我也想讓他們停下來,可是,他們都不聽我的。”
“是基也部落的騎兵嗎?首領是誰,把他揪出來。”
“是。”約拿從混戰的騎兵中中揪出一個漢子。
這中年漢子體格強壯,左邊臉頰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觸目可怖。
楊娃娃冷聲命令道:“立即讓他們停下來。”
“你是誰?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刀疤漢子不馴道,目光輕蔑,從上到下地打量她。
“你可以不聽我的,但是,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解決事情嗎?他們都是你的兄弟。”
刀疤漢子驚詫,須臾,朝着混戰的騎兵叫道:“住手,都住手!”
約拿也喊着同樣的話,漸漸的,草原騎兵們停止了打鬥,望向嬌弱而美麗的女子。
楊娃娃跨出兩步,面朝草原騎兵,冷肅道:“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紛爭,不知道你們爲了什麼而搏命,我也不想知道。基也部落的熱血男兒,你們不甘心,心裡有一把火,我知道。可是,我要問你們一些問題。”
基也部落的騎兵無不驚訝地看着她,等候下文。
“你們是不是草原上像雄鷹一樣的勇士?”她嗓音嬌柔,語調卻鏗鏘有力。
“怎麼?沒有勇氣回答嗎?是不是勇士?”她再問一遍。
“是!”騎兵的應聲此起彼伏,響亮無比。
“很好!那麼,作爲草原勇士,你們的責任和使命是什麼?”楊娃娃微微一笑。
騎兵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她揚起手,叫道:“安靜!安靜!”
他們不再私下討論,看向她。
她指向一個騎兵,目光凜凜,“你,家中還有什麼親人?”
“我有阿爸阿媽,有妻子有女兒。”
“你,有什麼親人?”
“我有阿媽,有妻子,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騎兵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問,也很不情願回答,但是,她的目光太凌厲、太霸道,他們只好乖乖地回答。
“還有,你呢?”楊娃娃的聲音冷硬如刀,霸氣十足。
“我還沒有娶妻,只有阿爸阿媽,兩個妹妹。”
“你們上有父母,下有兒女,身爲草原勇士,弓箭、彎刀掛在你們的身上,你們卻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現在,我就告訴你們:當敵人侵犯的時候,你們要上馬殺敵,保護親人和財物,保護部落的牛羊和草場。”她清脆的聲音傳之四野。
眼見他們面有愧色,她繼續道:“寒漠部落殺了你們的單于,你們懷恨在心,甚至還想着報仇。沒錯,現在,寒漠部落奪了了你們的草場和牛羊,但是,寒漠部落殺過一個無辜的部民嗎?有沒有?沒有!你們的親人仍然吃得飽、穿得暖,和以前一樣過日子。上邪死了,但是你們身上的使命並沒有消失,你們不是要報仇,你們是要保護親人,保衛家園!”
頓了頓,她接着道:“在這片草原上,存很困難,活很艱苦;基也部落和寒漠部落都是匈奴人,活在同一片草原上,頭上是同一片藍天,腳下是同一片草地,爲什麼不能成爲兄弟姐妹、相親相愛呢?我們要團結起來,整個草原所有匈奴人,都要團結在一起,爲了匈奴的強盛和統一,貢獻一份力量。”
“寒漠部落的勇士正在保護你們的親人,你們的親人也正在等着你們,而你們呢,都在幹些什麼?你們摸摸自己的心,問問自己,你們對得起親人嗎?你們盡到責任了嗎?你們是不是忘記自己的使命了?那麼,從現在起,你們要刻苦操練,成爲最勇猛的草原騎兵,成爲戰無不勝的草原雄鷹。”
“都聽明白了嗎?”一雙水眸閃閃發光,凜冽的眸光橫掃全場,令人敬服。
“明白!”騎兵們齊聲應答,洪亮而雄壯。
說了一大車的話,楊娃娃口乾舌燥,喉嚨隱隱作痛,看了一眼約拿,轉身離開。
然而,她剛剛轉身,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一張俊豪的臉膛。
他風塵僕僕,卻沒有疲倦、憔悴之色,靜靜地望着她。
這個瞬間,她愣住了。
他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他在後面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單于!”約拿恭敬道。
禺疆走過來,拉住她的小手,走到“烈火”旁邊,抱她上馬。
駿馬飛馳,楊娃娃還沒有回神。
草原的風飛掠而過,掠起衣襬,噗噗作響;掠起如雲長髮,清新的髮香,繚繞在他的鼻端。
他的黑髮在風中飛揚,心情愉悅,隨風輕揚。
一對大雕在空中盤旋,比翼雙飛,扶搖直上,往遠空飛翔而去。
“烈火”緩步而行,楊娃娃感受着他胸膛的熱度和力量,面紅耳赤,想起幾天前的**火辣、天昏地暗,更是心慌意亂,本能地掙扎着下馬。
禺疆攬着她的纖腰,不讓她下馬。
“共乘一騎,縱馬草原,不好嗎?”他的嗓音很低很沉。
她沒有應答,因爲她知道,他不會放開自己。
他湊在她耳畔道:“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楊娃娃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嗎?他不在眼前,她輕鬆了很多,似乎沒有想他。
不想嗎?偶爾也會想到他,更多的是想起那三天三夜的糾纏,以及他帶給她的傷害與不可磨滅的回憶。
得不到她的回答,禺疆面色一暗,不再追問,只道:“我想你。”
話落,他啄吻着她的耳珠、玉頸,淺淺流連。
一種奇異的酥麻侵襲而來,她閃躲着,“不,不要這樣……”
禺疆慘淡一笑,“聽話”地坐直了身子。
她怕他嗎?她痛恨自己的吧。
想到此,他又後悔又自責。
可是,事情已經發了,他只能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傷害她。
“你看,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原,望也望不到邊。”他指向遙遠的天際,語氣豪邁,目色嚮往。
“可是,你擁有的草場太小。”楊娃娃莞爾一笑。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禺疆心中一緊。
她利落地下馬,他也跟着下馬,她漫步於綠油油的草地,“你有野心,但是我不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是不是像草原一樣遼闊,像天空一樣寬廣?”
她的答非所問,他震驚了。
他壓下被她猜中的激動與驚詫,啞聲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有野心?”
楊娃娃極目遠眺,望向天際的最遠處,像要衝破那亙古不變的地平線。
南邊的長空,深藍深藍,藍得濃稠,藍得深廣,藍得深邃,似乎要凝出水來。
南邊,水草豐茂,土地肥沃,氣候溫暖……
她淡淡道:“你的話,泄露了你的所思所想。”
禺疆看着她,目光犀利,似要看透她的內心。
她是與衆不同的,她的聰慧不輸任何一個男子,她猜得到他的所思所想。
這樣的女子,他怎能不愛?怎能放手?
突然,他想起了那個奇特的物件,從懷中拿出來,“這是你的吧,我都看不懂,這是什麼?”
楊娃娃笑了,原來是中國地圖。
坐下來,她將地圖放在草地上,展開,他也跟着坐下來,等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