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擡我的下頜,“別擔心,雖然你身處漩渦,但我不會讓你有事。”
這句話是隨口說說,還是他已做出妥善安排?他如何保護我?
眸色漸漸暗沉,司馬穎緩緩俯脣,我情不自禁地閉眼,就算劉聰橫亙在我們中間,我也甘之如飴,放縱自己擁有司馬穎的愛。
他的脣很軟,溫柔地吻觸我,千般珍視,萬般憐惜,令人感動。
我主動吮吻他的脣瓣,惹得他輕輕笑起來。
下一刻,他吞捲了我,急切,**。
殿外,寒風凜冽,殿內,熾情正濃。
……
分別時,司馬穎說,明日一早就離京。換言之,這次他秘密回京,只能與我見一面。
依依不捨,還是要舍。
卻沒想到,這夜,我睡得正香,他竟然夜入宮城,與我告別。
“容兒,洛陽局勢不穩,你務必當心。”他囑咐道,掌心貼着我的臉腮。
“我會保護好自己。”我依在他胸前。
“容兒,待你我廝守的那一日,我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暫且保密。”司馬穎鬆開我,從衣袍內取出一件玉光溫潤的玉器,“這是父皇當年賜給母妃的奇珍,母妃視若珍寶,我弱冠之時,母妃送給我,作爲弱冠之禮。現在,我把這柄玉刀送給你。”
這玉刀以極好的于闐紅玉雕琢而成,精緻小巧,晶瑩剔透,無一絲瑕疵,惹人喜愛。
先帝賜給他母妃的珍寶,意義非同一般,他將母妃所贈之寶送給我,足以表明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此時此刻,他曾經的欺騙、傷害,已不再重要。
我靠在他肩頭,如飲甘蜜。
“往後我傳書給你,你會不會回信?”司馬穎笑問。
“這就要看王爺有多少誠意了。”
我微笑,突然想起劉聰這個危險的匈奴人——劉聰到底是他最大的威脅。
我故作隨意地問:“王爺,聽聞你麾下有一個叫做劉聰的將軍。”
他頷首,“是有這麼一個人。”
“此人秉性如何?”
“爲什麼突然問起他?”他似乎有所警覺。
“我聽說,劉聰是匈奴人,匈奴人靠得住嗎?”我謹慎道。
“劉聰雖然是匈奴人,卻精通漢學,通習經史、百家之學,善書法、詩賦,工草隸,孫吳兵法尤爲精熟。原先,他在皇叔(河間王司馬顒)麾下效力,是赤沙中郎將,後來投奔我。我見他劍術了得、精於騎射,三百石的硬弓也能應付自如,就封他爲右積弩將軍。”司馬穎的俊臉佈滿了讚賞,“劉聰是寧朔將軍劉淵第四子,驍勇善戰,文武雙全,是可造之材,不出幾年,他的成就不止於此。”
“是嗎?”我蹙眉。
司馬穎竟然這麼信任劉聰!
怎麼辦?我如何提醒他,讓他提防劉聰?
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他就要走了。
司馬穎笑望着我,“容兒,也許下次我回京,就可以帶你走,等我!”
我點頭,舒展眉頭,“我等你!”
……
翌日夜裡,我讓碧淺留着一盞宮燈,靠在大枕上看司馬穎在過去的一年多飛鴿傳給我的書函。
一百多封,琳琅滿目,一封封看下來,心頭甜蜜,他的言談舉止與音容笑貌在腦中閃現。
當初看書函的心情,與現在重閱的心情,大不相同,也許心意變化的關係。
字裡行間滲透了深情、厚意與思念,讀來覺得又甜又澀,百轉千回。
不知不覺間,我睡了過去,直到感覺臉上癢癢的,才驚醒。
心魂大震,我懼怕地瞪着坐在牀沿、撫觸我左腮的男子。
劉聰!
懼意從四肢末梢竄起,流遍全身,我呆愣住。
他拿起一封書函看着,我猛地回神,厚實的棉被上都是司馬穎給我寫的書函,完了……
一年多前,仙澤殿,我答應他,不再想着司馬穎,只想他,試着接受他。此後,他回京三次,與我見一面就回鄴城。這次,司馬穎不是說他沒有回京嗎?他爲什麼在洛陽?他瞞着司馬穎回京?
“成都王已回鄴城。”劉聰擲下書函,劍眉緊蹙,眸色越來越暗沉。
“他回京了嗎?”我保持着面上的平靜,“你何時回京的?”
“和成都王見過面了?”他的右掌握着我的後頸。
“沒有,我不知道他回京……”
“他回京就是爲了見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舊情復燃。”他一字字咬牙道,嗓音很沉,沉沉的怒氣。
既然他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說了。
劉聰的眼色陰沉得可怕,“沒話說了?”
我緘默不語。
他掌上用力,緊扣着我的後腦,“你答應過我什麼,不記得了?”
我冷然道:“是,我答應過你,試着接受你,可是,我的心無法接受一個強取豪奪的人,我也沒法子。”我誠懇地求他,“劉聰,我的心已不屬於我,求你不要再逼我,好不好?世間好女子何其多,你何必執著於我?”
“比你好的女子是很多,可是,得不到你,就越想得到。”他黝黑的臉膛瞬息變了,狠厲地瞪我,“這就是男人!”
“我求你,你罷手吧。”我無奈了,“你要我怎麼做,你纔會罷手?”
“要我罷手,除非我死!我告訴你,我死了,也要你陪葬!”劉聰的眸色邪惡無比,“再給你一次機會,選我,還是成都王?”
我傲然引頸,移開目光。
雖然可以說違心的話騙他,但我不願再敷衍他;就算敷衍了,他也不會再相信,因爲我與司馬穎舊情復燃一事,他早已心中有數。
這個霸道、殘忍、喪心病狂的匈奴人,得不到的東西,就要強取豪奪,爲什麼我這麼倒黴遇上他?
怎麼辦?
劉聰笑起來,低沉,自嘲,狂放,悲涼……
當他拽開棉被,欺身而來,絕望再一次洶涌地襲來,鋪天蓋地。
狂亂地熱吻,粗暴地蹂躪,腫痛的脣好像不是我的了,身上都是他的氣息與味道。
我死命地掙扎,希望有一線生機。
但是,那是癡人說夢。
棉被凌亂,書函散扔,鳳榻一片狼藉,宮燈也搖曳得厲害。
他撕裂了我的寢袍,在我的身上落下一枚枚火熱的烙印,好比一柄鋒利的小刀在我身上割下一道道血口子。
也許,只要我大聲呼叫,表哥安排守衛昭陽殿的禁衛就會衝進來救我;或者,碧淺聽見了就會進來看看,我就得救了……可是,我爲什麼沒有這麼做?
是擔心劉聰被追殺嗎?還是擔心自己的清譽因爲大肆張揚而損毀、繼而傳到司馬穎的耳中?
不知道……不知道……
劉聰是一頭怒火焚心、失去了冷靜的猛豹,習慣用強硬的手段得到獵物,然後吃幹抹淨。
無論我說什麼,無論我怎麼求饒,無論我如何反抗,他都無動於衷,專注於將獵物吞入腹中。
他就是被慾火控制、霸道殘暴的禽獸!
糾纏,撕扯,我不着寸縷,雖然有暖爐散出微弱的暖意,但那絲絲的寒意令我顫抖,那陣陣的恐懼令我絕望。
青絲繚亂,鳳帷輕搖,幔帳微晃,一切都亂了。
我閉眼,不想看那張令人厭憎的臉,以冰冷的姿態抗拒他。
……
宮燈暗迷,鳳帷凌亂。
我背對着他,劉聰擁我在懷,“假若成都王知道你與我有了夫妻之實,還會不會要你?”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想這個絕望的問題。
他扳過我的身,眸光沉肅,“成都王傳書給你,你可以回信,但我告訴你,倘若你想他沒有性命之憂,就什麼都不要做,忘記他!”
他有恃無恐,無非是捏住了我的軟肋——我不敢、也不會告訴司馬穎,劉聰強暴我,也不敢提醒司馬穎,讓他提防劉聰。因爲,一旦提醒了,司馬穎就會問爲什麼。
我能做的,唯有沉默。
他爲什麼不死?
心中滿滿的恨與怒,烈火焚心,卻只能硬生生地壓着,裝作若無其事。
再躺一會兒,劉聰終於離去,我咬着棉被一角,淚水傾瀉。
不知道他怎麼闖入宮城的,不知道他如何避過昭陽殿禁衛的耳目,也不想知道。
在我眼中,這個新年愁雲慘霧,碧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勸解我,卻不知怎麼勸。
連續下了幾日雪,元月初四,終於放晴。
碧淺硬拉着我出來透氣,宮道的積雪很厚,樹上、屋瓦上也堆積着皚皚白雪,整個宮城變成了雪光刺眼的冰雪天地。
站在花苑雪地上,寒風颳面,但我感覺不到砭骨的寒氣,心,很疼,很痛……
司馬穎,我應該怎麼辦?
前方傳來喧譁聲,好像是司馬衷與宮娥在玩鬧,我轉身回昭陽殿。
一抹腰間,那掛在腰間的玉刀不見了。
碧淺見我面色有異,問我怎麼了,我說玉刀不見了,於是一起循着來時的路仔細地找。
玉刀是司馬穎送我的,我不能弄丟,絕不能……
滿地冰雪,涼薄的陽光被白雪映射,很刺眼,可我不管,我只想找回玉刀。
昭陽殿就在眼前,玉刀仍然不見蹤影,我急得心慌,跌在雪地上。
碧淺寬解道:“皇后別擔心,奴婢一定找到玉刀。”
我點點頭,四肢冰寒。玉刀丟了,是不是表示我與司馬穎的情緣到此結束?
碧淺回來了,“皇后先回殿歇着,奴婢叫幾個人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擡頭,猛地發覺,眼前的碧淺變成一團虛白,就像雪地那樣白。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