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不禁佩服深雪和倫格爾的遠見,“話雖如此,不過……”
呼衍揭兒不耐煩地問:“不過什麼?”
禺疆眉宇一皺,“我擔心須卜也剛來陰的。”
呼衍揭兒眸色冷沉,“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從須卜瓏玲下手。”
他何嘗不明白禺疆的意思?
如果須卜瓏玲愛上別的男子,嫁給他,須卜也剛理虧在先,想發難也找不到藉口。
解決了須卜瓏玲,同時也解決了他對禺疆的威脅,禺疆是最大的贏家。
只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第二天,各項比賽精彩紛呈,結束時天色已暗,禺疆命人準備隆重的歌舞酒宴。
夜幕降臨,濃墨重彩的蒼穹鑲嵌着璀璨的繁星,彷彿近在眼前,又似乎遙不可及。
廣場上排開案几,就像單于大婚那日喜宴,只不過多了胡笛琵琶的伴奏,多了星光明月的照耀。各部落皆準備了歌舞表演,舞蹈,耍刀,歌唱……歡快的舞步,喜悅的笑容,狂熱的激情,整個廣場熱鬧非常。
當酒宴達到**的時候,春心萌動的青年男女走到廣場中間,手拉手圍成一個大圓圈,載歌載舞,唱出最動人的情歌,跳出最美妙的舞姿。
禺疆湊在楊娃娃的耳邊,神秘道:“發現了嗎?倫格爾、丘林非瀾、呼衍揭兒、須卜瓏玲都溜走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找一個隱秘之地……”
楊娃娃拍一下他的大腿,失笑道:“你都是孩子他爹了,還想如何浪漫?”
呼衍玫兒捧着一條繡花腰帶,繞在須卜隆奇的頸上,溫柔而嬌羞地看他一眼,低頭跑出人羣,跑向無邊無際的夜色中。小夥子們推着呆愣的須卜隆奇,催他快快追去。
楊娃娃看着那羣激動的年輕男女,思忖着,難道這個繡花腰帶是定情信物?
禺疆握住她的手,眸光燦亮如星光,“你知道這條繡花腰帶代表着什麼嗎?”
她搖頭,他解釋道:“在匈奴,未婚女子要親手縫製一條繡花腰帶,獻給最喜歡的男子。假若男子接受了,就表示他願意娶這個女子爲妻;假若不接受,就要把繡花腰帶還給她。”
楊娃娃愣了一下,那男子真的不接受,這女子當面被拒絕,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正想開口問他,卻見麥聖走過來,湊在禺疆耳旁小聲說着什麼。
說完,麥聖站在後面,神色不太自然,看她一眼,立即轉開目光。
她擔憂道:“發什麼事?”
禺疆握緊她的手,想了想,安慰道:“沒什麼事,莫擔心,我去去就來。”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雖是很擔心,卻只能留在這裡,不讓酒宴出亂子。
她心中明白,他不告訴她發了什麼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禺疆疾步走着,心想着須卜瓏玲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
假若深雪知道須卜瓏玲與他單獨見面,一定會胡思亂想。
他不是不想告訴她,而是在不知須卜瓏玲何事之前,她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來到一個氈帳旁,他聽到說話聲,隱隱約約,好像是須卜瓏玲與呼衍揭兒。
他放輕腳步,躲在氈帳一側,探頭出去——果然是他們。
月華灑遍寰宇,星光流轉,地上印着兩道淡淡的影子,一個高大俊偉,一個清麗孤潔。
“我知道,你喜歡楊深雪。”須卜瓏玲幽幽道,嗓音透着淡淡的無奈。
“或許,直到我死,都不會愛上別的女子。”呼衍揭兒不敢置信道,“即便如此,你仍然願意嫁給我?”
“我願意,我願意用我的一換取你的愛,無論結果如何。”她微微一笑,自信而堅定,“因爲,我喜歡你。”
聽了他們的對話,禺疆疑惑了。
難道須卜瓏玲叫自己來,就是爲了讓自己聽他們的談話?
他知道呼衍揭兒會幫他解決須卜瓏玲,卻不知須卜瓏玲竟然喜歡呼衍揭兒,而且堅持嫁給呼衍揭兒,縱使她知道呼衍揭兒不會愛她。
呼衍揭兒不是不感動,可又能如何?他的心中只能容得下一個人。
他不動聲色道:“我可以娶你,也可以對你好,可是我只愛一個人。我可以給你名份與地位,但不可能給你愛。”
這,就是一個男子對所喜歡女子的癡情,可惜,那個女子,並不是自己。
須卜瓏玲悲哀地想,心動的兩個男子是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英雄,卻無緣得到他們的青睞,因爲他們對那個叫做楊深雪的女子情有獨鍾。
她保持着得體的微笑,挺直了肩背,盈盈轉過身,一雙清眸粼粼若水,她硬是忍住了酸澀的淚意,“明日一早,你向我阿爸提親。”
呼衍揭兒心中一軟,跨步上前,緩緩擡起右臂,想安慰她,卻終究沒有落下來。
她對於他,終究陌。
他柔聲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她冷冷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呼衍揭兒囑咐她保重,披着一身星光緩步離開,只留一抹淡淡的陽剛之氣,飄在月色中。
五月的夜,有些涼,絲絲涼意染透了肌膚;五月的月,有些寒,自蒼穹灑落的光華渺渺濛濛,灑落在她身上,輕綃般細滑,潔淨得不惹一絲塵埃。
禺疆輕嘆一聲,不知道呼衍揭兒娶須卜瓏玲是不是錯了,她會得到幸福嗎?他會甘心嗎?
“單于,我知道你來了。”須卜瓏玲背對着他,嗓音溫柔。
禺疆行至她面前,道:“你讓我來,就是爲了讓我知道你想嫁給呼衍揭兒?”
她轉身面對他,撩人月色中,烏瞳散發出清輝,“我與呼衍揭兒的談話,單于都聽到了?”
“該聽的都聽到了。”禺疆泰然道。
“我讓單于來,就是想告訴單于,明日我會對阿爸說,我喜歡呼衍揭兒,我要嫁給他,如此一來,我阿爸就沒有任何藉口。”
“你爲什麼幫我?”
“我不是幫你,而是幫自己,因爲單于已有閼氏,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可是你也知道,呼衍揭兒……”
“呼衍揭兒與單于不一樣,他尚未娶閼氏,我還有機會,不是麼?”須卜瓏玲一笑,“明日呼衍揭兒和我一起到議事大帳,他會向阿爸提親。”
禺疆不由得佩服她的勇敢與見識,“你阿爸會贊成嗎?”
她狀若輕鬆道:“單于放心,我阿爸很疼我。呼衍揭兒是草原上驍勇善戰的英雄,是大部落的單于,我嫁給他,阿爸會贊成的。”
禺疆感慨道:“呼衍揭兒的確是一個讓人敬佩的英雄。”
若非自己先遇見雪,雪會嫁給呼衍揭兒的吧。
無論如何,她有意幫自己,幫攣鞮氏部落解決難題,這個人情,他接了。
他誠懇道:“謝謝你!”
須卜瓏玲何嘗不知道,呼衍揭兒願意娶她,是爲了楊深雪能夠得到幸福,是爲了幫禺疆當選部落聯盟單于。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回去,月華與星輝互爲呼應,水乳jiao融,撒了一地,彷彿一地清霜。
……
禺疆回到酒宴,卻不曾想,楊娃娃也離開了酒宴。
真兒說,頭曼哭鬧不止,瞳瞳也被吵醒了,一起跟着哭。
楊娃娃在寢帳附近碰見呼衍揭兒,他想看看瞳瞳,這麼巧就相遇了。
他披着一身月華星輝,目光溫和,眉宇微蹙,“我聽見瞳瞳的哭聲,好像哭得很厲害。”
她快步進帳,爲兒子換尿布,給兒子餵奶。他抱着瞳瞳,瞳瞳竟然不哭了,脣角微牽,對着他笑。
“你好像只關心瞳瞳,不喜歡曼兒嗎?”
“都喜歡。”呼衍揭兒坐在**沿,逗着瞳瞳玩樂。
瞳瞳與他玩得不亦樂乎,嬌嫩的雙脣噙着無邪的笑,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柔弱可愛的瞳瞳,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瞳瞳惹人憐愛。再者,瞳瞳好像認得我,每次都笑得很開心。”
楊娃娃的腦中思緒萬千,他說的沒錯,瞳瞳剛出時大哭,被他一抱,立即止了哭聲,當真奇怪。後來,瞳瞳每次見到他,被他抱在懷裡,都會笑。
烏絲說,他是瞳瞳的守護神,他真的會守護瞳瞳一一世?
瞳瞳是匈奴的守護神,將會促進匈奴的統一,真會這樣嗎?
呼衍揭兒以食指輕輕撫弄着瞳瞳紅潤的臉蛋,不經意道:“方纔無意中聽見倫格爾和丘林非瀾的談話,他們好像在吵架。”
“他們吵什麼?”楊娃娃好奇地問,想起昨日賽馬後倫格爾追丘林非瀾去了,不知結果如何,“如果他們能結成好事,丘林基泰就該跳腳了。”
呼衍揭兒把聽來的一一道來,也是爲了避免單獨在一起的尷尬。
丘林非瀾退開三步,冷傲道:“我不能嫁給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
倫格爾質問道:“爲什麼?你不喜歡我嗎?昨日賽馬以後,我和你縱馬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上,我們在月亮湖待了一晚,望着漫天星辰,與明月清風作伴,我們很開心。雖然我們在一起才兩日,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你已是我倫格爾的女人,爲什麼不嫁給我?”
丘林非瀾面無表情道:“那又如何?我不會嫁給你!你最好忘掉那**,我會很感激。”
倫格爾很受傷,面色如鐵,“你是一個殘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