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藍淼淼,就怕她醒來,睜眼看不到人會驚慌。
我不知道她經歷了多麼悲慘的事情,這個姑娘卻着實讓人心疼。
沉硯說她很快便會醒來,可我還是守了一夜。
藍淼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我欣喜跑了過去:“淼淼,你醒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手背上全是斑駁的痕跡,藍淼淼怔了一下:“水……”
我忙去倒了杯水,將人扶了起來。
“你感覺怎麼了?”
“胸口壓得很難受。”她低聲道,一口氣喝下好多的水,才稍稍緩和一些,可是人依舊有些木訥,藍淼淼死死地攥着我的手。
眼淚早就哭幹了,因爲太疼,眼睛也是眯着的,腫了一圈兒,她輕聲道:“謝謝你。”
“說什麼傻話,這些都是該做的。”我應了一句,藍淼淼越發將我的手攥地緊了,我鼻尖酸酸。
難受的很,可我不敢哭,怕藍淼淼看了傷心。
她嘆了口氣:“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川兒,鬼今湮他恨透我了。”
“別亂想那些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咱們都安全了。”我寬慰淼淼,同時也在寬慰我自己。
藍淼淼閉上眼睛,聲音嘶啞:“是,都過去了,這條命是撿來的,我很清楚。”
“你別亂想。”
“其實……我都記得,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知道。”藍淼淼沉聲,“放心吧,我不是脆弱的小孩兒。”
我點頭,強忍着眼淚:“能過這樣的劫難,怎麼會是小孩子呢。”
“川兒,答應我一件事情。”藍淼淼拽着我。
我應了,什麼事情我都答應她。
藍淼淼要我千萬不能帶霍晏來,她嗤嗤地笑了,臉上露出一個神色,可是因爲骨頭太明顯,笑起來很是詭異。
“我現在這麼醜,霍晏見了肯定會笑話我的。”她笑笑。
“他敢笑話你,要不是爲了救他,你也不會變成這樣。”我不滿地開口,霍晏也是沒有眼力界,胡亂懷疑什麼。
藍淼淼要真是兇手,怕是連他一起滅口。
要是霍晏執拗這些事情,藍淼淼也不會遭受這樣的劫難。
什麼說着愛淼淼的,都不過是拿着一柄刀子,抵在她的心口,一點點割下淼淼身上的肉。
越想越來氣。
藍淼淼坐直了身子:“我外婆呢?”
她到底還是問了,四下掃了一圈,我僵了一下,如今地府問責,藍家老太婆自然是被綁着去了地府,至於在哪裡,連沉硯都不知道。
我在猶豫,到底是打馬虎眼,還是將事情真相告訴她。
“她有事情,這幾天爲了你的事情,她也累了。”我低聲道,還是等沉硯回來再商量吧。
藍淼淼點頭,應了一句,卻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這一趟傷神傷身地很吶,我坐的久了有些麻木,想去打壺開水,可誰知道走到門邊,便瞧着霍晏那張臉。
“我只看一眼,祁小川,我就看一眼。”霍晏幾乎是在央求我,那卑微入塵埃的語氣。
我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霍晏的神色一崩,我也不是故意要刁難他,可是淼淼說了不見,我不會放他進去的。
“淼淼說,不願意見你,她點名這樣說的,我也沒有辦法。”我低聲道,“你要真是爲了她好,就走吧。”
霍晏那手,僵在門邊兒,他凝聲:“到底還是不肯見我嗎?”
“我也沒有辦法,她現在還在恢復當中。”我想將人趕走,霍晏轉身,那落寞的背影看着別提多心酸了。
“淼淼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我補充了一句,霍晏頓住腳步,可沒有轉過身來,緊接着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都算什麼事兒,以前是往死裡懟對方,甚至沾了血海深仇,可是現在呢,連一面都不能見。
霍晏能知道藍淼淼在這兒,那麼鬼今湮自然不會不知道。
我在這兒等鬼今湮出現,與沉硯一塊兒設了一個局,可一直等到入夜之後,都未曾見到有人過來。
入夜之後的醫院,總讓人有股懼意,顯得有些陰森。
我沒敢出門,就一直陪着淼淼,她一直在睡,我靠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詭異。
耳邊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腳步聲,慢慢變得真實。
門轉動了一下,嚇得我毛骨悚然,緊跟着,一道紅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電燈發出滋滋的聲音,那女人身材很好,長髮飄動,靠在門邊,如果不是那張妖嬈的臉很熟悉,我真以爲是女鬼上門了。
“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狐妖冷聲道,朝着這邊走過來。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哪裡來的騷狐狸,怎麼,你家主子不敢過來了?”
狐妖凝住,眼底滿是危險的氣息,她勾脣,笑得妖嬈:“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送上門來,倒不如給我填飽肚子。”
她忽而撲了過來,尖銳的牙齒顯露,那張狐狸臉也變得清晰。
她的爪子衝我的臉上抓來。
就在她快要接近我的時候,一道鐵網落下,正中她的腦門,我笑着往前面走去:“沒想到吧?”
“是誰,別畏畏縮縮的,出來!”
狐妖低聲道,衝着四周去看。
我以爲出來的會是沉硯,可沒有想到卻是那個人!
扮成玉藻前的那個男狐狸,扭着腰肢朝這邊過來,我的身子一抖,這被抓着的就是狐狸,這隻“玉藻前”同樣也是狐狸。
那甕中抓的憋不就是我了嗎?
我欲哭無淚,這跟寫好的劇本不同啊,那男狐狸朝這邊過來。
“喲,一隻小野狐狸,也敢在本座面前造次。”男狐狸勾脣,妖嬈地很,脣瓣嫣紅,眉間一點硃砂,慢慢拿下那隻面具,他諷刺的口吻,在譏笑地上那隻狐狸。
“大人竟要幫着人類對付我?”狐妖愣住了,沒想着這位是出這樣的招子。
男狐狸笑笑,轉而盯着我看,那雙眼眸,充斥着魅惑的神色。
我心有餘悸,狐狸擅長攝魂,我便移開視線,不去看他。
耳畔那笑意又起來了,男狐狸開口:“能逃得過本座的眸色,閣下真當自己是大能呢,就你這瘦胳膊細腿兒,拿來塞牙縫都嫌瘮得慌。”
這一頓編排,倒是把我說得一無是處,簡直了。
問題是他這樣說,我還不能回嘴。
“大人與主子是……是朋友,也想對我動手不成?”她怕是預知到了危險,便開始找逃生的法子。
可惜沒有用,這隻狐狸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說鬼今湮?可別提了,你家主子不給本座面子,本座爲什麼要給他面子,豈不可笑。”
“你……”
“殺一隻狐狸我都嫌騷,你回去告訴鬼今湮,本座廢了你的修爲,要他有什麼衝着本座來。”
男狐狸伸手,卻見着一道紅光閃過,我錯愕,那鐵網裡哪裡還有那個女人,只剩下一隻小狐狸。
他撒開網,那狐狸便瘋了一樣往前面跑走。
男人轉過身來,眸色微微紅了,他笑了:“好看嗎?”
“好……好看。”我喃喃,他朝窗戶那兒去,走得不快。
在走之前,將那玉藻前的面具,遞到我的手裡。
“你這是做什麼?”我沉聲問道,狐狸笑笑,他說我遲早會明白的。
話音落下便在我的面前消失,留下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還有我手裡這個面具。
他這次……是衝我而來,他不是鬼今湮的朋友嗎?爲什麼今天會說那麼一番話。
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我攥着手裡的面具,走到淼淼的牀前。
她這會兒恰好醒過來,淡淡地出聲:“我都看到了,他是鬼今湮的好友,是一隻狐妖,帶着的面具是玉藻前的,我早該想到了。”
“什麼意思?”我愣住了,看藍淼淼這會兒的神色還挺正常,實在弄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他早找一個人,一個他效忠之人,他在試探你呢。”藍淼淼沉聲,“這件事情,你可以問問沉硯,他應該比我清楚。”
“試探我?”
我錯愕,他真的要找效忠之人,大可不必來試探我,我身上可是一點道行都沒有。
就隨隨便便來一隻厲鬼,都可以將我拆吞入腹,他要找人,肯定是弄錯方向了。
藍淼淼搖頭:“不,他要找之人怕是墮入輪迴,想着藉此面具尋回,我與他有過交集,你還記得嗎?”
我臉色一紅,想起當初死亡派對之後,我們跟着藍淼淼走,那隻吸血鬼伯爵跟她之間的互動,我們都聽牆腳,聽得很明白。
“記得,爲了查鬼胎案弄得,他跟你說了什麼?”我喃喃。
藍淼淼說她是靠本事得到的線索,那隻狐狸是尋人,所以她早先便將狐狸排除了。
只是沒有想到,這隻狐狸會再出現,還會將這面具送到我的手裡。
“如果川兒你是他要找的人,那麼……”
“會怎麼樣?”我渾身顫慄,氣血攻心,那種激動的感覺。
藍淼淼說如果我就是狐狸要找的人,那麼我的前世一定很厲害,而且就是死,也是死地轟轟烈烈。
她問我可曾有一點點關於前世的記憶,我搖頭,別說前世了,我連這一生,前半生的記憶都在慢慢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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