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雞打鳴的聲音驚醒,身子一陣顫慄,比起死人更害怕公雞,我自嘲地笑了笑,這就是紙人身子不好的地方。
身上依舊有沉硯的氣息,耳畔想着他臨走前說的話,他說顧玄武是危險之人,可恰恰這會兒跟在他身邊纔是最安全的,他說小川,等我……
我擡頭掃了一眼,命燈依舊亮着,凌晨的義莊死一般地沉寂,我忙從山上下來,可是昨夜出現的水塘,凌晨卻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扣緊了身上的風衣,回了顧家宅子。
顧玄武一直坐在堂前等我,他見我回來,眼底起了一絲波瀾,略微有些擔心,很快卻又恢復了平靜。
他很認真地描摹人臉,我站在他的跟前,有些風塵僕僕的感覺,呼吸都錯亂了。
顧玄武說他以爲我回不來了,說是既然送了命燈,那便是得到了祖師爺的認同。
“會畫畫嗎?”顧玄武問我。
他沒有多問我昨夜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我點頭,他又問我,會不會畫人臉,描繪地特別細緻那樣,就跟他這種,能將人的神似完全勾勒出來。
我忙搖頭,顧玄武清冷地笑了一下:“那你來寫字吧,將楊雪絨的生辰八字,寫在這張上面。”
顧玄武遞給我毛筆和硃砂,我伸手去接的時候,他卻沒有鬆手,視線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的玉鐲,眼底起了一絲掙扎。
我鬆手,想遮掩,可是欲蓋彌彰,顧玄武已經看到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顧玄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遞給我,要我好好地用硃砂寫下楊雪絨的生辰八字。
他又問了我一遍,恨不恨楊雪絨。
我愣了一下,他指着那張薄如蟬翼,摸上去卻是冰涼如絲的紙跟我說:“生辰八字如果用得好,殺人完全是在眨眼之間,而且下場極其慘烈。”
顧玄武說楊雪絨用了我朋友的生辰八字,下降頭將他控制地死死的,如今楊雪絨的生辰八字卻在我的手裡。
我猛地擡頭,這男人腹黑地很,言語之中都在提醒着我。
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才覺得顧玄武眼眸深邃,像是能將人徹底吸進去一樣。
“硃砂最爲純淨,可如果摻了人血或者牲畜血,都是大忌。”顧玄武像是在教導我,可是他言語之間,又像是在指點我。
他說他的紙人是會活過來的,說完這句話,他盯着我看,那眼神特別滲人。
顧玄武留了我一個人在家裡,讓我慢慢地把楊雪絨的八字弄好,貼在那紙人身上,他說這是要送去給楊雪絨結婚用的。
我看着那紙人,眼底起了一絲恨意,他說的沒錯,我怎麼可能放得下。
我在手上劃了一刀,看着血滲入硃砂,兩種紅色交融在一起,我用毛筆拌了好幾下,纔開始寫下楊雪絨的生辰八字。
我坐在堂前,總感覺對面的紙人,那雙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可我猛地一擡頭,它卻只是一個紙人。
那種感覺越來越深,我站起身子,拿過那對金童玉女,勾起一抹笑意,楊雪絨,既然上天給了這個機會,我會好好“報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