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就這樣抱着小狼蒼瀾蹦蹦跳跳地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看到了炎宗之喉的盡頭。信城城牆的輪廓已經隱隱約約進入了張凌的視線。
張凌停下了腳步,放下了蒼瀾,小狼靠着他的腿坐了下來,似乎被張凌抱了這麼久令它很勞累。
“蒼瀾,我們今天就在,就在這裡,信城休息吧。”走了這麼久,張凌的鬥氣消耗還是相當大的。
張凌不再使用鬥氣,開始緩步朝城門走去。蒼瀾跟在他的身後,時不時停下來到處嗅一嗅,張凌必須時刻留意着它。
張凌感到頭疼更加嚴重了,他摸了摸額頭,一股不自然的熱流衝向他的掌心。
“我不會真的發燒了吧。” 張凌自言自語道。伴隨着發燙額頭的還有見見虛弱乏力的身體。
張凌走得越來越慢,隨着城門的接近,漸漸地,是蒼瀾頻頻回頭等着張凌了。通往城門的路十分的寬敞,平整的路看上去十分的舒服。路上穿着乾淨的人們交談着,進進出出。
信城的地理位置及歷史地位非常的重要,它是帝國都城昶京的南大門,又同時臨近炎宗,更是帝國的發祥地。長久以來,此地一直受到特別的照顧。信城居民的生活十分的富裕,優質。
張凌感覺自己的身子十分的沉重,他拖着步子一寸寸地挪動着自己的身體,穿過了僅有幾名士兵把守的寬敞城門。
“嘿,帶着條狗的小子。”一名中等身材,穿着普通藍色兵服的年輕士兵喊了起來,張凌意識到似乎是在喊他,連忙轉過身去。
“你看上去病的不輕啊。”那名士兵生着圓臉,膚色偏黑,說着奇怪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的語氣很和藹,畢竟在這種舒適的地方待久了,所有的不快都會蕩然無存。他的小眼睛盯着張凌,彷彿像是大夫看着將要離世的病人。
“我還好,” 張凌心中輸了口氣,他還以爲要碰上麻煩事了兒了。他有些開始喜歡這座城市了,如此和諧,平靜。
“廣場邊上有一家大醫館,藥材齊全,收費不貴,要不你去看看。你應該知道廣場在哪兒吧。”士兵見張凌風塵僕僕的樣子,料定他是外鄉人。
“大哥,知道,謝謝。” 身體機器不舒服的張凌沒法表示感激,他但還是忍着病痛問了個比較重要的問題:“信城那家旅館比較好?”
士兵似乎是平時閒的太難受了,聽到張凌的問題,一下就來了神,小眼睛也睜大了許多:“信城的旅館,最好的要數廣場邊的信城客棧,黃金地段,房間舒適,但價格有點貴。”
“大概多少?” 張凌畢竟是窮過的人,對於花銷問題還是十分在意的,再說,他並不知道李紀究竟給了他多少盤纏。
“向你這樣,一個單人間,大概五金幣一晚,但如果一次性付十天,則是四金幣一晚,如果一次性付一個月,只要三金幣一晚。”想不到這士兵瞭解得這麼詳細。
這個價,顯然貴到家了。張凌接着問:“那麼其他的呢?”
“另外一個不錯的旅館,是楊氏旅館,在城北,價格便宜,但房間很小,隔音也不好。一晚上兩枚銀幣,每住滿六天,免費送一天。”
“知道了,”張凌心中有了答案,“多謝。” 說着就慢慢地走進了信城。
張凌對信城的印象主要是下山日那種熱鬧非凡,擺滿小攤的景象。然而,在平時,信城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過着平凡的日子,街上沒有任何形式的攤子,也沒有人乞討。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一陣比之前更加難忍的疼痛侵襲了張凌,他忍不住在彎下腰,停下來歇息一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蒼瀾,也跑回來嗅着張凌的褲管,似乎是在表示同情。
周圍的人們也有不少朝張凌看來。張凌的體溫似乎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感覺自己唄被烈火燒烤着,不過這火不是在他身邊,而是在他每一寸皮肉間。他被燒得徹徹底底。
張凌擡起頭,前方就是信城的中央廣場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撐到城北的旅館,或許走到廣場就撐不住了。張凌忽然覺得或許爲了自己的身體,他要多破費一些,去住信城客棧,那家昂貴的旅店。
張凌勉強挺着身子,走進了旁邊的一個無人小巷,靠着牆坐了下來,身子挨着地上的一瞬間,一種不知名,令人不舒服的虛弱感從下至上,張凌被弄得一陣發抖。他顫抖地把地圖放在一邊,解開系在肩上的行李,將它攤開。裡面的麻布做的,足有兩個巴掌的大的錢袋靜靜地放在上面。
張凌拿起錢袋, 緩緩地將其打開,此時它在手中彷彿有千斤重。數秒後,當口袋已經完全打開,張凌看到了裡面幾顆透明,亮閃閃的球形水晶,以及幾十枚躺在一旁,小得多的的金幣。
張凌雖然覺得意外,但目前身體狀態卻無法讓他感受到這種情緒,他只是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必要受苦了。
蒼瀾坐在一旁,修了修錢袋,彷彿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麻布袋子。張凌收好其他的東西。左手抓着行李,地圖,右手拿着錢袋,咬着牙站了起來。
張凌重新回到街道上,街上的人似乎是越來越少了,夜幕即將降臨,是晚餐的時間了。不過張凌卻沒有心思去想吃的,雖然身體症狀在沒有加重的跡象,但隨着夜幕降臨,張凌感覺身體十分的冷,不過體內卻已經滾燙了。
彷彿是過了好幾個小時,張凌終於看到了一幢建築,上面寫着大字“信城客棧”。
信城客棧顯然不是客棧,張凌剛靠近它的玻璃大門,就看見門口站了四個門童,大概與張凌年齡相仿,齊聲說道:“歡迎光臨!”
過了好幾秒,張凌纔回應:“住店,是從這裡進嗎?”
“是的,客官,就一人,嗯,還有一條狗嗎?”其中一個門童低頭看了一眼蒼瀾。
“對。”這次張凌更小聲了。
“這邊請。”門童推開厚重的門,“需要幫忙拿行李嗎?”
張凌不做聲,走了進去。
信城客棧的大堂寬敞明亮,牆上掛着風格各異的畫作,正前方便是服務檯,左右兩邊是鋪着地攤的樓梯,有點向外彎曲,可以到達第二層。
“您要那種房間?”
負責張凌入住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短髮女子,相貌平平,身着帝國風格的服裝,面帶微笑地看着張凌。
“我帶着一,一匹狼崽,住單人可以嗎?” 張凌將身子放鬆,靠在了冰冷,堅硬的,大理石打造的服務桌,上腹部正好碰到桌子的棱,他上身一抖。
“沒問題,單人標間嗎?”
“對。”
“請問要住幾晚呢?”
“一晚。”
“一共五金幣,謝謝。” 女子低頭翻找出一個金屬的東西,應該是房間鑰匙。
張凌打開錢袋,數出五枚金幣,這是他有史以來單次支付的最大數額。他把金幣放在臺上,發出“乒”的一聲。
女子拿走金幣,把鑰匙交給張凌。
“第三層,十四號房。”女子看了看張凌,“我們有自己的診所,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必了。”張凌有氣無力地說道,他拿起黃銅色的鑰匙,轉身準備上樓。
“房間裡的點心,酒水免費。” 女子最後提醒了一下。
張凌現在只想快點躺在牀上,他現在又累又病,上樓梯都感到有點吃力,這是以往身體健康的張凌從未想過的。
我要死了嗎?張凌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死於焚燒。
到達第二層,還要前走一段距離,纔可以看到通往三層的樓梯,可見此旅店的規模之大。
這段樓梯要短許多,也單薄不少,張凌踩上去,發出“吱吱”聲。蒼瀾跳上去,樓梯則有迴音地“噠噠”作響。
張凌按照指示,摸到了自己的房間,上面寫着“十四”二字。他拿起鑰匙,對準鎖眼,廢了半天勁才插進去,又弄了好久終於打開了。
張凌進去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可以看到信城的不少建築,不過他的房間不是面對向廣場的。兩張木椅,一張木桌,立在窗前,像是用作閒聊。
進去右邊,是一張大牀,也是張凌所期望的。
他習慣性地轉身推上門,徑直走到牀前,鞋也不脫,躺上去就睡。
張凌感到一種解脫,雖然肉體還在水深火熱之中,但精神已經遠離諸苦,悠然自得了。
漸漸地,冒着熱氣的睡意淹沒了張凌。張凌似乎感到鬥氣,怨氣正在涓涓流入體內。不過奇怪的是,它們似乎不是那麼火熱的了。相反,像大小兩股山泉,冰爽怡人。
我是發燒得連感覺都錯亂了吧。張凌心想。
但張凌的短暫清涼享受很快就被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身體忽然加熱,體溫瞬間飆升。熱流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好像從地下冒出來的岩漿。唯有幾點斑斑駁駁,還保持着鬥氣,怨氣的清涼。
比烈火還炙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