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的眼神有些複雜了。零子叔就說道:“你聽到什麼了?”
小胖連忙搖頭,他也意識到這個是自己的幻聽。就算不是他主動的,那也有可能是鬼設計的。他可不能被動搖了。所以小胖甩甩頭,讓自己精神更集中一些。
零子叔低聲對柿子說道:“沒事,冷靜點,重新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子時,從十一點到一點,現在也不過是十一點十多分。只要成功一次,他們就有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柿子點點頭,再次用那柳枝站着小酒杯裡的血繼續寫着符。
而小胖的情況是越來越不好。他的額上滲出了冷汗,不時甩甩頭,想讓那個聲音遠離自己。
他的眼前漸漸的黑了下來,就彷彿這個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心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兩輛車子的車燈,怎麼可能會黑下來呢?就算真的黑了下來,那麼身邊這麼多人,也應該會有人說話,而是不是一片的安靜。
他知道,自己着道了。雖然他平時練鬼都不一定能看到,但是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他着道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一開始的時候,零子叔就提醒他了。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引子,在這場法事中,他和柿子一樣作用。他要做的就是擺好這個指印,捏好銅錢,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放手。
終於,漆黑不在漆黑。他能看到自己手中的紅線的那一頭,漸漸亮了起來。紅線綁在一個五歲小孩子的身上。脖子,胸口,手臂,腳,都被紅線綁住了。而那五歲的孩子,用沒有瞳孔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一股壓迫,還有強烈的恐懼,讓小胖差點就鬆手丟開那銅錢了。不過他克服了自己恐懼的心理。朝着那孩子就吼道:“他媽的你看什麼看!小心老子整死你!”
有時候恐懼就是這樣,罵開了,人就大膽了很多。小胖繼續罵着:“你媽的牛逼啊!別以爲你是個孩子,我就對你好了。你敢過來老子就敢踢爆你的頭!”
小胖就是那種,貞子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他敢拿着折凳,就給爆頭的人。
光線漸漸地暗了下去,那孩子的身影消失了。小胖也能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就是不知道那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罵得爽了,罵得激動了。
“爲什麼還是黑的?”小胖低聲自言自語着。不過他也記住了他的任務,捏着那銅錢沒有放鬆。
黑暗中,他再次聽到了聲音。那個方向就是他的正前方,那應該就是柿子站着的地方。柿子的聲音傳來了:“叔,不對啊,這個石頭……啊!救我!救我!叔!”一開始的疑惑,一瞬間就變成了驚叫,然後就是一聲聲地求救。
“叔!不要!它要吃掉我了!叔!嗚嗚嗚嗚~~叔!小胖!晨哥!零子叔!救我!救我!拉我一把吧,我不要被它融化掉,好痛!好痛!拉我一把,拉我,拉我……”
柿子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尖銳到後來的無力,那種人要虛脫掉的感覺,要昏迷前的囈語,小胖長長吐了口氣,對自己低聲說道:“我他媽的什麼也沒有聽到!”
黑暗中,漸漸亮了起來。兩輛車子的車大燈映着那個小廟。小胖看到了他們。零子叔已經昏倒在地上,晨哥身上有着血跡,抱着頭跪在地上已經陷入了驚慌地尖叫中。而柿子的身體,一點點地進入那大石頭中。石頭壓根就沒有打開口子,他的身體就彷彿是被磨碎了一般融入了那石頭中。
而現在,柿子雙手緊緊扣着那供桌邊,他的大腿以下都已經沒有了。血從那供桌上流了下來,滴在地上成了一片。
柿子看着小胖,眼神也漸漸迷離了。但是他還是一遍遍地說道:“拉我一把!拉我一把!拉我一把!……”一遍一遍,就像是在乞求一般。“小胖!小胖!求你了,拉我一把!我好痛,真的!我受不了了!要不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小胖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心中有了一絲動搖,但是也只是那麼一絲。從他高中畢業,去跟着他爸那時候起,他爸就告訴他,要成爲一名優秀的特種兵,就要學會絕對服從,沒有任何的理由,沒有任何的原因。
小胖長長吐了口氣:“不!我不能!”就算他現在渾身都在發抖,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讓他衝上去。可是他還是強迫着自己,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柿子看着他的眼神更絕望了。“小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兄弟!你……你連拉我一把都不肯嗎?那你就殺了我吧。用刀!你有刀嗎?殺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柿子的話一說完,小胖的眼神就變了。刀?他的身上一直都帶着一把軍刀,柿子是知道的。而且那把軍刀,柿子早就看上了。還跟他提過幾次,想讓他在當兵之前,把那把軍刀送給他。甚至是現在提前給他也行。所以柿子是不可能會問他有沒有刀的。
“幻覺!”小胖低聲說着,然後就是釋然的一笑了。還好,這不是真的,只是幻覺,這些都不是真的。
柿子還在說着:“你有刀吧,過來殺了我吧。”
小胖保持着這個指印,捏着銅錢,把笑容漫得更大:“好啊,那你先說說,我叫什麼名字?”
柿子愣了一下,身體又往那石頭裡擠了一下,他一聲驚叫,額上的冷汗青筋都暴了出來。“啊!啊!小胖,快!殺了我!殺了我!”
“你先告訴我,我的名字。”在這裡的人,所有人都叫他小胖,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大名。如果這一切是那石頭,或者癸乙設計出來的,他們也不會知道小胖的大名。小胖,一點也不胖,那只是他小時候的一個綽號罷了。柿子叫他的名字,就連那調子,他都能聽出來。
柿子大口大口喘息着,說道:“你寧可看着我死嗎?小胖!你不是我的兄弟!”
“我壓根就不是你兄弟!你他媽裝什麼裝啊!老子的名字你都不知道,還冒充柿子!等着這件事過去了,老子拿你墊坑拉屎去。”
柿子不再說話,而是用那痛恨地眼神緊緊盯着他,一直就這麼看着。
“看毛看啊?你以爲你那種沒瞳孔的眼睛很流行啊?”
四周再次暗了下來,接着就是一片強光。晨哥的大臉出現在他面前,還用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小胖?”晨哥喊着。
小胖回過神來,看看四周。車子還在,晨哥就在自己面前,零子叔站在一旁,而柿子背對着他,還在那供桌上畫着符呢。他還說道:“零子叔,成不成啊?我看着跟你這個一模一樣了,怎麼還不對啊。”
“你注意力集中,精神集中。畫符的時候,要做到眼裡心裡都只有你的血在慢慢流動成這張符。你要連手中的柳枝都看不到。”
“這個……現在怎麼集中精神啊。”
“再來,再來。”
“幻覺,還好,都是幻覺。”小胖長長吐了口氣,甩甩頭,讓自己拋開剛纔那恐怖的畫面。
零子叔看向了小胖問道:“你沒事吧?看到幻覺了。”
小胖點點頭:“沒事!我還撐得住。”看到那種畫面,他都沒有出錯,他就不信,還有什麼能嚇到他的。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終於柿子畫出了一張昂零子叔滿意的符來。零子叔說道:“把符,用你的血貼在石頭上。”
“血又不是膠水,能貼上嗎?”柿子用指頭夾着那符,看着也挺有那架子的。
“你試試啊,石頭表面光滑,沾上血,能暫時貼上去。而且我估計,還會有奇蹟呢。”
柿子有些緊張的樣子,但是還是穩住神拿起了小酒杯,把那血水澆在了石頭上,再平鋪上那張符。因爲水的吸附力,符紙就沾上去了。
奇蹟也漸漸出現了。黃符被一點點的吸進那石頭裡,到最後,只在石頭表面,留下了一個血畫的符上的血跡來。
雖然隔着有幾米,但是小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這種感覺就跟剛纔幻覺了,柿子被石頭吸進去是一樣的。
他趕緊別開臉,不去看這個畫面。這場法事進行到這裡,就連柿子都沒有想到會這麼簡單。他也注意到了小胖的不對勁,問道:“小胖,你真沒事吧。”
小胖朝着他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就在柿子再次把目光轉回去的時候,他突然就問道:“柿子,我叫什麼名字?”他想給自己多一點的信心,讓他心裡確信,現在是這個畫面纔是真實的。
“衛凌啊。你怎麼了?真沒事?”柿子說着。柿子說“衛凌”兩個字的時候,那調子是別人模仿不來的。用小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很像是在叫“衛玲”,女生的名字。
小胖緩緩吐了口氣:“沒事,真沒事,繼續吧。”
大家都盯着那石頭看,也不知道接下來去發生什麼事情。晨哥低聲問道:“零子叔,這個……真的很詭異,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