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初尋說出這句話時,甚至都想照鏡子看一看自己是怎樣的表情,那個時候聽到的話直到現在還會浮現在腦中,一想起便難過的要命,她猜想,也許這種感覺會跟着她一輩子,不過,不是有句話說,結局好就是好嘛,那就無所謂了,她是個只看中結果的人。
“姐姐……要比映雪堅強的多。”
“大約就是這樣吧,我不否認。”說完自己先笑了。
墨映雪站起身又朝着葉初尋行了一禮,這禮行的要比剛纔還要大,葉初尋錯開身,詫異道:“映雪這是做什麼?”
“映雪愧對於姐姐,還請姐姐原諒。”
“你什麼時候愧對於我了?有什麼是需要我原諒的?”
墨映雪低着頭,福下去的身子一動不動,“還望姐姐先答應映雪。”
“好好,我答應便是,你快些起來。”說着直接將墨映雪拉回了桌旁,接下來就聽到墨映雪緩緩的說着自己的想法,她聽來聽去不過就這個意思,墨映雪曾經記恨過她,說是記恨不過是妒忌,妒忌她與赤介能日日見面,而自己卻只能單相思,曾有一段時間因爲此事而抑鬱不已,甚至想着如果她能快點嫁給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聽完這些話,葉初尋淡淡的點頭,對於墨映雪希望她嫁給墨原這件事,她是早就知道的,不點破是因爲她知曉兩人都不是心腸歹毒之人,耍心計這種事實在與他們不相稱,就算是被算計了她也絕不會就因爲這個而與他們斷絕來往,所以一直也就這樣。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有錯的,即使有稍許的偏差,也不過一點點而已,不足爲患。
不過直至今日,她才感覺到與墨映雪兩人之間的姐妹情慢慢的開始發展,墨映雪本就是不受規矩拘束的女子,是她一開始就斷定爲是順眼的類型,只要不觸碰她的底限,其他事都無所謂。
“映雪,我曾經也妒忌過你。”
墨映雪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得花枝亂顫,“姐姐說笑的功夫可是比哥哥還要厲害,我有什麼可讓姐姐妒忌的。”
“我這個人向來喜歡自由自在、安穩的生活,而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感覺你是一個灑脫自如的女子,是我想要成爲的人,只可惜……”只可惜,縱使年華往復,她也絕無可能成爲這樣的人。
墨映雪伸手覆上葉初尋的手背,雖有些涼意,但是卻並不冰冷,“是姐姐想的太多了。”
“……約莫是吧。”
“對了,我來時哥哥讓我捎來一封信,你看我差點就要忘了。”墨映雪掏出信封遞給她,信封裡面有些鼓,大約是放了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曉,姐姐自己看便是了,不過,哥哥對姐姐的好……算了,這事不說也罷。”
“不用擔心,我知道的。”
墨映雪顯然有些意外,隨後又有些釋然,“是我多嘴了。”
“怎會,我很感謝你。”
“姐姐可還能答應我一件事?”
“恩,說說看。”
“映雪只盼,姐姐能待哥哥如初……”
“這是自然。”
“真的?”黑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葉初尋點頭,不知是因爲兩人把話說開後心情舒暢了許多,還是因爲墨原的關係,墨映雪的表情不再僵硬,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變自己的情緒,也是在是讓人佩服。
之後墨映雪說的話,她沒有聽得太清,一直到墨映雪說要回去了,她這纔回過神,眼神中多出一絲擔憂,“映雪……”
墨映雪轉過身,消瘦的臉龐露出一絲笑,“我明白,也知曉,但是我同哥哥一樣,還望姐姐能原諒我。”說完走出了廳堂。
那一句同墨原一樣,讓她鬆了口氣,也有些心疼,鬆口氣是因爲墨映雪想開了,心疼還是因爲她想開了,卻不能放開。只能說這一對兄妹給她的影響太大,走來走去,非要在她的心裡留下點什麼,是殘忍還是善良,已經說不清。
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和決定,只要能繼續下去,任何人都無法干擾,包括心意和那種名爲喜歡的感情,她是真的有些妒忌墨映雪,不只是一點點。
打開信封,裡面果然裝着什麼東西,是一個女子的髮飾,一株天鳳紅釵,鳳口銜珠,精緻無比,釵身刻着一個字:尋。
再是那張信紙,單薄的紙張,簡單的話語,一切看起來很普通,但卻讓她險些哭出來,上面寫着:鳳釵相送佳人,此生安好,惟吾心願。
惟吾心願……
葉初尋在心中反覆回味這句話,感動自然是有的,畢竟她不是無情之人,但更多的是一絲愧感,對於墨原,她此生終究是負了他。
“真好看”,她呢喃。
“不過是一株鳳釵而已,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清冷的聲音傳來,葉初尋擡頭笑對來人,“是真的很好看。”
“這種東西隨處可見。”
“不會,這世上只有這麼一株,真真切切屬於我的鳳釵。”
旁邊的人聽後立刻黑下了一張臉,“只有…一株?屬於你?”語氣甚是不滿。
葉初尋疑惑的看向他,“……赤介,你很奇怪啊。”按說赤介不會是計較小事的,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赤介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無事。”
“……我是覺得這株鳳釵漂亮的很,當然得配上與它相稱的衣服才行,墨原如此心意,我豈能不接受?”
“你是說鳳羽霞衣?”
“當然不是,我有自己的衣服,鳳羽霞衣是谷幽的東西,而且我準備找個日子給他送回去,希望他能明白,我成爲不了他的遙岑。”
赤介微頓,“當日谷幽說你是遙岑的時候,你爲何那般排斥?”
“這天下的女子不會有哪個甘願被當做替身,更何況,我怎麼可能與那樣的女子相比,不過是在自取其辱罷了,與其說是排斥,不如說是極其生氣,對這荒唐至極的事。”因相貌略微相同,就被當作另外一個人,畢竟不是一個人,肯定會拿來比較,發現她的各種不足時,再一一評判,但凡有點自尊的人,是絕無可能接受的,所以自打一開始,她就排斥與谷幽之間的接觸,不是因爲他這個人,而是因爲這件事而已。
“……我知曉了。”
“你怎麼會突然想起此事?”
“隨便問問而已,還有,妖谷那邊由我去。”
“好。”
…………
墨映雪走近書房,發現裡面的人正在畫着什麼,房中靜謐的有些孤寂。
“哥哥又在畫呢,今日是什麼?”
“不過和昨日一樣。”墨原不經心的回答。
“不一樣吧,昨日她手中沒拿扇子。”
“…是嗎…我忘了。”
“不過很好看,看來哥哥的畫功又長進了。”
墨原揮毫點上最後一筆,然後將毫擱置一邊,滿意的看着畫像,脣角微勾,今日的確實比昨日還要好看。
墨映雪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摞畫卷,每一張紙上,都是同一個人,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動作,就算不認識話畫上的人,單憑這些畫像,也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人,不知該說墨原畫技高超還是說他已經將那人刻入心骨,不過她猜想,應該是後者吧,閉上眼就是那人,想趕也趕不走。
“東西送到了?”
“恩。”
“該說的都說了?”
“說了。”
“她……高興嗎?”
“恩。”
“那就好。”說着將畫高高舉起,過窗前射過來的陽光看去,那畫中之人如置仙境一般,飄渺如仙。
“哥哥,連當家會不會知曉?”
“應該知道吧。”
“我實在想不通,爲何他會放棄家族而走。”
“堇是一個不喜歡被拘束的人,但是卻又是一個欣然接受安排的人,要我說,他就是一個極其矛盾的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過,他能走這一步,我也是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我沒預料到,那就是他將連野宮竟生生讓給了除妖師一族。”本來說好讓他接手,甚至都派了葉初尋來當說客,結果卻是如此,估計連她都沒有想到吧。說來也是,連堇做事一直都是這樣,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全無考慮別人的可能。
“那黎哥哥已經走了嗎?”
“恩,已經迴歸本家了。”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黎哥哥也真是的,怎麼能離開待了十年的地方,而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家族……”
“雪,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
“……是。”
“離開飛炎院是必然,如果他不回去那才叫人疑惑,除妖師一族本就是一大家族,比飛炎院要久遠的多,離開小家去往大家沒什麼不對,你要記住,世上沒有任何人會停留在同一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改變,就是因爲這種變化纔不會那麼無趣。”
墨映雪怔怔的聽着,不過這些話似乎有些超過她的理解範圍,實在不能很好的吸收,但她心裡只堅持一點,墨原的話都是對的,他的做法也是正確的,她只需在墨原身後跟着就行了。
“雪,去準備些東西,改日給葉景院送去,我們飛炎院與葉景院爲齊名大家,絕不能低於其他家的禮份,讓人平白看了笑話。”
“放心吧哥哥,我保證把這件事辦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成了飛炎院的管家,雖爲女子,她卻做得得心應手,而真正的管家倒成了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