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掛在那裡……
就掛在那裡……
這幾個字一直在葉初尋耳邊迴響,直到讓她感覺自己有些耳鳴。
第一次,她知道了“大吃一驚”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你…你說掛…起來?”語言開始變得不流暢。
“有意見?”
“這個……那個……你的畫,掛我房間…”不好吧,只不過她沒說出來。
“那放桌角下就好了?”
“……也不好。”
“就這樣吧。”說完就走出了屋,剩下一臉錯愕的葉初尋呆呆的愣在那。
本以爲會聽到冷冷的,冷冷的,冷到不能再冷的話語,然後再將畫像收回,結果卻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不對,根本沒有方向的發展。
“嘿嘿……”沉默片刻後便是傻笑。
“清兒。”她朝外喚了一聲。
“大人?”
“把這畫掛起來,恩,就掛這。”她指着剛纔赤介指過的地方。
“這…大人,這是赤護者的畫像。”言外之意,是不是拿錯了。
“我知道啊,所以纔要掛起來嘛。”
“啊?這……赤護者允了?”
葉初尋沒有在意清兒有些無禮的話,而是繼續笑嘻嘻的說道:“恩,允了。”
這回呆住的是清兒。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當家喜歡赤介這回事的,也知道她喜歡了多久,也知道赤介對她的冷淡,更知道她是多麼小心翼翼的與他相處。
如今他同意當家的把畫留在這,是說對當家的也是有點感覺的?
這麼說來,當家的不再是單相思了。
明白了這一點,清兒飛快的找來器具,釘上釘子,然後把畫掛起來,末了還拿綢巾輕輕的掃了掃上面的灰塵。
“大人,好了。”
“恩,下去吧。”
葉初尋揮揮手就把清兒趕了出去,然後一個人繼續發呆。
“終於可以這樣看你了。”她輕輕的說道。
即使聲音很輕很輕,可還是被人聽了去。
只見窗外的人脣角微微翹起,冰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溫柔,如春水般盪漾開來,也許只是沒發現而已。
…………
葉初尋這兩日心情大好,將在妖谷以及之前發生的不愉快的事全部拋在腦後。
她不是傻子,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感情這種事,打一開始存在了,她就沒想過要放棄。
但是,也沒想到該怎麼去做。
所以,她只是順其自然的進行着,不強求,亦不躲避。
葉初尋坐在屋檐上,兩條腿搭在檐邊晃啊晃,眼睛朝東邊看去,東日將柔和的光芒灑向人間,就像是覆上了一層輕紗,模糊而又真實。
下人們看到自己的當家連續兩天都起得如此的早,而且一出屋就往房頂跑,對此很是不解。
“大人,晨間風涼,您小心別涼着身子。”路見在房下喊道。
“恩,好。”
“大人,要不您先下來?就算是給您拿衣服,也夠不到您啊。”
“恩,好。”
“大人,您……”
“恩,好。”
……
直到他們實在無話可勸時才停下來,而葉初尋還在上面。
敢情答應他們的“恩,好”都是無效的?
“大人……”路見剛想再說什麼,卻被清兒一把拉了過去。
“別說了,說什麼大人也聽不進去。”
“爲啥?”
“知道就行了,問那麼多幹嘛?去,掃你的地去。”於是又一把將路見推了出去。
清兒擡頭看了看自己的當家,又看了看赤介的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走了。
“清兒,那副遙岑的畫去哪了?”
“約莫是放在書房了,我這就去拿。”
“恩,快去。”
沒過一會,清兒便將遙岑的畫像拿了回來,交給她。
“掛在原來的位置就好。”
“恩,知道了。”雖然不明白當家的爲什麼這麼做,但是隻要照做準沒錯。
等清兒退下後,葉初尋滿意的看着屋內的兩幅畫,拍拍手很是高興,恩,不錯,俊男美女……
俊男美女?
咦?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她走過去將遙岑的畫像摘下來,與赤介的畫像並排的放在一起。
“好般配!”她不由的驚呼出聲。
確實,遙岑那眉間的英氣配上那清秀的臉龐,天下無雙的絕色非她莫屬。
再看赤介,妖嬈的容顏,再加上薄脣邊若有若無的笑……美不勝收。
以前不曾發現,如此兩幅畫放在一起,瞬間將世間一切美麗的事物比了下去。
然後她在心中惡補了一下遙岑與谷幽在一起的畫面……
“不好不好。”
片刻後,她將兩幅畫各自掛回了原處,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
當晚,葉初尋便做了一個久違的夢,說久違,好像又有點陌生。
梨花如雪,紛紛而下,一名女子在樹下走了一圈又一圈,脣邊的笑很是燦爛,但是看不清面容。
過了一會,又有一名男子走過來,不知做了點什麼,惹的女子笑的更甚。
很是歡快的場景。
突然周圍全都變成了光禿禿的樹幹,一點一點腐朽,直至化成枯木。
然後是光禿禿的山,有火,還有血,女子不知爲何身上都是血,臉上卻還是掛着笑……
最後一個地方是寺廟,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還有一名女子跪在佛前許願。
她說:得珍愛之人,永世不離分。
後面又說了一句:願拿自己所有來換。
再後面就是“轟”的一聲,寺廟倒塌了。
葉初尋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是在自己的屋內。
擡手擦擦眼角,好像夢境中太悲傷了,讓她流了淚。
“得珍愛之人,永世不離分……原來說這句話的人是我?”她呢喃。
“竟是這樣?”
夢中最後的場景很是熟悉,是她一直在做的夢,這回終於看個清楚,那是自己跪在佛像面前許的願。
原來是自己?
葉初尋自嘲的笑笑,前世自己竟有這樣的想法?那可真是厲害。
不過,她現在確實是這麼想的。
能不能實現,就看佛是否答應她的許願了。
擡頭看看窗外,天色已經大亮,起得早的人們都開始幹上活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她便披了件外衫朝外走去。
很不巧的是,她看見赤介在門外站着。
“你…怎麼在這?也是睡不着了嗎?”
“你沒事?”赤介挑眉問道。
“什麼事?”
“喊那麼大聲,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
“喊?我喊什麼了?”
“你是真不記得了還是裝糊塗?”
“……真糊塗。”
赤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記得就算了。”
此番,葉初尋着實納悶。等早膳時清兒問起同樣的事,她才知曉,自己竟說了夢話,而且動靜還不小,清兒擔心她,正想進屋呢,卻被赤介攔住。
她還知道,說夢話那會,距離她起身的時間,相隔將近一個時辰。
不知爲何,心中暖的一塌糊塗,早膳吃的也一塌糊塗。
等到太陽高掛,正是忙碌之時,葉景院來了兩位許久不見的朋友。
墨原,墨映雪。
“初尋。”墨原一進門就叫了葉初尋的名字,好像迫不及待一般。
“墨原兄,映雪,好久不見,真是想你。”這話是對墨映雪說的。
“哈哈……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吧,初尋可是有想我?”
“呵呵…有,有。”
墨映雪還是那般溫柔大方,眼波流轉,如清泉一般。
“姐姐近日可有煩心事?可以與映雪說說。”墨映雪一臉擔心的看着葉初尋。
“恩,好,之前去了趟老家,那邊出了點事,所以可能一直沒休息過來…”
墨映雪轉過頭對墨原道:“哥哥,家中還有些上好的參草吧?我想拿來給姐姐養身子。”
“沒問題,待會我便讓人去取。”
“這……我沒事,用不着什麼參草,多吃點飯就好了。”她笑笑。
“那怎麼行?飯菜哪比得上千年烏參好,姐姐就聽我的吧。”
兄妹倆一個硬一個柔,根本容不得她拒絕,當下也只好點頭,“映雪真好。”
赤介一看墨原來了,直接就在屋中沒出來,他們之間對付不來。
葉初尋領着二人朝廳堂走,不長不短的距離,墨映雪一直在找尋着什麼。
她知曉,但是不點破。
墨映雪喜歡的,自己也喜歡,她可沒有好心到幫自己的情敵。
呃……應該是情敵,她已經自動把墨映雪歸到情敵一類了。
待他們坐定後,墨原倒先開了口:“怎麼不見赤護者?”
“他……咳咳…清兒,赤介去哪了?”
“啊?赤護者?”清兒顯然被問懵了,但很快便平復下來,冷靜的說道:“回大人,赤護者去清水院了。”
葉初尋心中一嘆,清兒比她還能謅。
然後作恍然大悟狀,“啊,原來是去拿字畫了啊。”
“字畫?”
“無良答應給我一幅字畫,說的是這兩天去取,我之前有交待過,沒想到赤介不說一聲就去,害得我差點把這件事忘掉。”
“呵呵……赤護者好個性。”墨映雪掩脣笑道。
不知她說的這個好個性,是因爲沒有告訴葉初尋而擅自離開葉景院,還是因爲他直接替葉初尋去辦事。總之,讓她有些發虛。
“墨原兄,這次的事我要多謝你。”
既然他來了,就得把自己的誠意表示一下,當然,若是墨原自己的來的,也許她就不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