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爲什麼會去萬後山,她到底怎麼了?”
苓姬聽後不禁心驚,無疑,谷幽已經知道她去了萬後山……對於谷幽的不信任,她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被跟蹤,而到底什麼時候被跟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苓姬,你也不想嘗落玉的滋味吧?”
“王…的意思,我…不…明白…”她現在還未得到任何籌碼,不能確定這些對自己是有利還是無利,所以她選擇逃避。
“廢話少說!”谷幽重重的將苓姬甩了出去,妖嬈的身段撞擊在牆壁之上,頓時鮮血吐出。
苓姬輕輕擦拭嘴邊的血絲,慢慢的挪動身體,試圖站起身,身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在妖王面前,永遠不要想着有任何隱瞞,哪怕是一絲一毫,也會讓他毫不留情的抓出,然後粉碎。
“我可沒說過可以允許你這樣,苓姬,別讓我後悔把你撿回來。”
“…謹遵王教誨,苓姬知錯。”
谷幽眯了眯危險的雙眸,“很好,繼續回答我,你爲什麼去萬後山?”
“美姬…將王給她的落玉偷偷換成了盅魂,施計中在了一位半妖女子的身上……苓姬怕她壞了王的大事,所以一路跟隨……苓姬見那女子不像壞人,所以想施以援手,如若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還請王恕罪責罰。”
“盅魂?你是說美姬將盅魂設在了尋兒身上?”
苓姬微微擡頭看了看谷幽,他不在意的稱呼,並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果然,那個半妖女子就是妖王之鐘愛。
“只是苓姬能力有限,所以……
“所以什麼?!”
“苓姬不知那個半妖女子是否還活着……”
短短几個字‘是否還活着’如同霹靂一般直擊谷幽,一時間他愣住,腳下一個不穩,竟倒退了一步,妖王如此失態的一面,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盅魂是什麼樣的東西,他妖王可是一清二楚,尋常人只怕早已失去了自己,甚至會……可他卻一直未聽到她身邊的任何人有消亡的消息,這隻能說明,她沒有被控制,或者是自己控制了自己。
擔心,害怕,他不想再次經歷那種痛苦,就像抽離妖靈一般。
但是那可是他看中的人,怎會被這種無聊的東西影響,絕對不會。
苓姬看着突然又笑開的谷幽,甚是不解,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緊張纔對,而谷幽卻是一副放心下來的表情。
“王?”
谷幽微微搖頭,“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半妖女子,就是這世間能配與本王的女子……”
苓姬愕然,這種話實在想不到是從妖王的嘴中說出,而且那種憂傷已經浸深入骨。
之後的話苓姬沒有聽得太清,她緩緩的站起身行了禮,朝洞外走去。
妖王對她的出手雖然始料未及,但是自己同樣也在賭一個結果,賭妖王是否信任於她,當然……她已經能瞭解到了。
擡手微微撫額,不被信任這種事好像太多了,但是爲何還會有那麼一絲不甘?
對於妖王的深情,她感到一絲悲哀,在對那女子的情感上,妖王絕對不輸於任何人,每日每日,她都可以看到谷幽在畫着什麼人像,只是從來不留着,畫完便燒掉,好像永遠不夠一般,如此反反覆覆。凝思,沉默,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在谷幽身上散發的思念之情,只是她不懂,爲什麼他卻從來不動。
不是應該主動去接近,哪怕是奪取也好,不應該更爲激烈一些?如此冷靜旁觀,讓她着實不解,不懂女人要得是什麼東西,就算對她再深的情,也只不過是表面而已。
當然,也只是現在而已,若是她能預見,不知在她嘴中是否還能說出‘同情’二字。
谷幽走到洞口,看着已西下的朦朧月牙,手中的一絲紅線已經被捏斷,飄向空中,瞬間消失不見,而那嘴角的嗜血也漸漸褪去,勾勒出一絲柔和,雙脣微啓,如呢喃一般,“快了吧,還是不要讓我等太久的好。”
…………
葉天音、雙亦、赤介三人圍在葉初尋身邊整整一夜未動,待看到葉初尋的臉色稍好些時,三人才陸續離開她周身。
雙亦打着哈欠本想補一覺,剛走到半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未解決,便快速折回,拉着葉天音就往一邊走,邊走邊說,“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當然是你那乖孫女的大事了。”
葉天音不解的看向雙亦,這個人不是個容易虛誇的人。
“尋丫頭又怎麼了?”
雙亦掃視了周圍一眼,確定無旁人在,甚至連只飛蟲不都在,他這才壓低聲道:“葉當家不是葉當家……”
“這……這種話你哪裡聽來的?”葉天音雖說已經知道葉初尋的來歷,但卻從未與任何人說起,是因爲就算跟別人說了,別人也只會當笑話一笑而過。
“老不死的,別告訴我你沒有發覺!”
“……發覺什麼?”
“葉當家啊,她應該就是遙岑。”
“……理由。”
“理由?赤介妖靈受損之時,她的妖靈也會呈現出一種極不尋常的狀態,況且,我已經試過了,這種事我敢說,世間絕無第二例,你也知道我從不憑直覺辦事,凡事要有個證據,雖然我也覺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她……這件事還是有一定可能性。”
“證據不足,駁回。雙亦,你這就是憑着直覺,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只有這件事,你感覺錯了。”葉天音肯定的說道。葉初尋身體裡的是另外一個靈魂,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怎麼會與遙岑有關……
“不可能,絕不會錯。”
“那你告訴我,一個靈魂怎麼可能在經過幾世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別說是妖界與神界,就是論上這天下所有,也絕無可能,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那個人有着足以改變世間萬物的能力,不過這種人,恐怕只有神界的上主能做得到。”
“不會不會,即使是上主也做不到如此,但是你怎麼解釋這種現象,不信的話,你可以對着赤介刺上一次,保證你的乖孫女會發生狀況,不用擔心,赤介絕對樂意幫忙,因爲他已經被葉當家捅了好幾個窟窿了。”
葉天音不禁汗顏,虧他能想出這樣的損招,不過說真的,如果不是赤介受傷,他們還發現不了這樣的事情,不管如何,葉初尋與遙岑之間的關係一直是讓他們最爲納悶的一件事。
“不過,若是這麼思考也可以……”
“怎麼思考?”
“罷了罷了,與你說這些也無用,不過你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倒也有一句話想要說一說,尋丫頭是葉景院第八代當家,我葉家的後代,至情至義之人,憐惠天下之妖,至於她是不是葉初尋,是不是遙岑,對於那些人來講都沒有任何影響,即是如此,你覺得追究這些還有意義嗎?”什麼人也好,什麼身份也好,現在就是現在,再說起以往的事,那便是自找無趣。
雙亦難得的贊同點頭,其實這不過是他的惡興趣罷了,將一件事追究到底,非要把最後的一層紙捅破,如此也引來了不少麻煩,那麼既然這樣,還不如不追究的好,左右赤介那狐狸已經決定於人家成親,若真是這樣,二人倒也能結個美滿姻緣,成一段佳話。
至於三百年前的那場夢,就真的當做夢好了。
“嘿…老不死的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倒真叫我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那還不如不刮目的好。”
…………
赤介起身離開洞壁一側,脣角淡淡的勾起好看的弧度,有什麼東西在心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白,如同雲霧撥開,天晴萬分。
無論她是誰,什麼名字都好,什麼樣的容貌也好,她都是她,這世間也只有一個她,無論經過幾百年,幾千年,這樣的靈魂,只有一個。會因爲他受傷而受撕裂之痛,會因他拒絕而黯然憂傷,會因他的話而不斷變換心情,世間只得這樣的她。
既是如此,那麼她究竟是誰,便沒有必要去追究了,赤介不禁後悔,爲什麼自己早沒有發現,當初見她的第一面時,就應該刺上自己一刀,如此就不用糾結這麼長時間,還差點害她離開自己。
不過,該保護的還是要保護,譬如,那半個魂體……既然已經得知那不尋常的事情,不管她與遙岑什麼關係,那都是與她緊密關聯的東西,堅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再是迷茫的守護,而是有目的的牽掛,從未想過,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充實。
赤介回到葉初尋那邊,慢慢的坐在她身旁,修長的手指輕輕順着她的髮絲,撫着她絕色的容顏,手底下那真實的觸感讓他心悸不已,一想到在這個有些柔弱的身體裡面也許有着自己的半個妖靈,那種滿足感便油然而生。
“你忘記也好,曾經答應你的事,我會一一完成,無論天荒,還是地老…”
輕輕的話語流出,在寂靜的洞中蔓延至每個角落,而他卻沒有發覺,那雙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