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幾百年來延續‘武’爲道的連野宮如今換成除妖師一族,世間人們的看法不一,有人認爲這是必然,強者總要代替弱者,況且連野宮的‘武’道日益趨下,但也有完全否定的,除妖師本就不同於尋常人類,卻佔據了人類的位子,實屬不該,並且連野宮爲百年世家,豈是說替代就能替代的?
只是這除妖師一來,連野宮自然也就換了名字,改爲御野宮,也就證明了從此世間再無連野宮。傳言連堇當家在除妖師來的第二天就離開了此地,去向不明,甚至生死不知,有人說他與連家斷絕了關係,在此地呆不下去;也有人說,他只不過尋找另一方花田,享樂人生。
而這御野宮的當家,也就是除妖師一族的長老級人物,蒼劍,是一個精明深算的老人,雖已到了老年,但那張國字臉不隱當年那叱吒風雲的氣概,是一個傳奇中的人物,自從坐上這當家的位子後,如果不是大事,甚少出門,當真成了傳奇中的傳奇。
“葉景院那邊還沒有動靜?”一位長者挑眉說道。
“回蒼大人,小的已將信送到,只是好像葉景院那位當家沒有收到……”
長者將龍頭柺杖重重的一拄地,狠聲說道:“我看這葉當家是不識擡舉,不買老夫的賬。”
“蒼大人,您先不要動怒,說不定是真的沒收到呢?要不小的再去送一封?”說話的下屬正要回身行動,卻被龍頭柺杖擋住了步子。
“老夫自己去送,也正好去看看這葉當家是何許人物,竟如此猖狂。”
“可是蒼大人您……”
“老夫怎麼了?依老夫之力,一個小小的當家能奈我如何?”
“是是,小的自然不會擔心這個,只是聽聞葉景院…葉景院還有一個與蒼大人齊名的人存在。”
蒼劍聽後立刻怒目圓睜,“誰?!”
“小的聽說是葉景院的祖輩回來了。”
“祖輩?葉景院的祖輩無非就是葉天音。”
“蒼大人英明,正是此人。”
片刻,蒼劍大笑,“好好好,老夫正想要找他,沒想到這麼巧,罷了罷了,這樣的老友,老夫當然要去親自‘接見’他。”
………
葉初尋看着在自己屋前踱來踱去的葉天音,不禁納悶,葉祖這幾天可不算太對勁,自從從萬後山回來就一直這個樣子,每日心神不寧,並且什麼話都不說,只在一邊自己思索着什麼,看得別人乾着急,
終於,在葉天音轉到第五十次來回時,葉初尋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葉祖可是有什麼心事?”
葉天音面上一怔,隨後深深嘆道:“我這幾天右眼皮總是跳,而且跳起來沒完沒了,半夜還睡不着,卻不知到底哪裡出了什麼差錯……”他本以爲是萬後山那邊出了什麼問題,便半夜去了趟,結果除了被雙亦罵了一頓之外什麼也沒發生,到底是哪裡的事呢?因爲不清楚,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不着調,一直沉不下心,做什麼都不在狀態。
“天氣的原因?”葉初尋問道。
“不像是。”
“那是飯菜的原因?”
“葉景院的菜一直很合我的胃口。”
“是萬後山那邊?”
“那邊也無事。”
葉初尋也凝眉思索了一會,一般這個狀態……
“我曾經也有過,沒過幾天就見了一個朋友,不過我不像葉祖睡不着覺,相反睡的很好,而且是左眼皮跳。”
葉天音兩手一拍,“如果是敵人呢?”
“…那就可能真的睡不着了。”
兩人正在定格此事,門口傳來通報聲,說有信要交給葉當家。
葉初尋和葉天音相識了一眼,同時心中都咯噔了一下,直覺告訴他們,不像什麼好事。
快速拆信,看信,越往下看,眉頭越緊,直到最後,她乾脆將信直接給了葉天音,“葉祖,我們說不定真的猜對了。”
葉天音疑惑的接過信紙看了看,然後看向門口,嘴邊勾起一絲笑,“尋丫頭,想不想認識一下傷害無良的人?”
“傷害無良的人?還活着?”
“恩,不過應該老的不成樣子了吧。”
“當年葉祖沒有殺了他?”
葉天音重重一嘆,“唯有此事我後悔莫及。”
“…那葉祖快些帶我去見吧,這樣傳奇的人物。”
“……好。”
兩人一邊朝門口慢慢的走着,一邊說着除妖師一族的事,他本以爲沒什麼好值得在意的,沒想到竟然搬出了老傢伙坐鎮,這下子麻煩度一下升高了不少,雖是有些麻煩,倒也不是麻煩到頭疼的地步。
葉天音甚至有些高興,總算知道了這夜夜失眠的原因由來了,不過,真不值……
剛纔的那封信中說着來人的身份,而且還說着要見葉景院祖輩,並且會一直在門外等,這樣的待客之道可不是他們的作風,是以這才決定慢慢走過去將門外的人親自引進來。
這一等一接,雖算不上什麼兵法,三十六計,倒也成了雙方開始對峙的起點,沒人輸,也沒人贏。
門外站着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位年紀雖大,卻挺直了腰板正坐在一張桃木椅上,閉目養神,手中還拄着一張龍頭柺杖,少的那個肯定就是個跟班。
聽到腳步聲後,老人睜開眼半眯着看向站在臺階上的二人,良久,老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而臺階上的葉天音和葉初尋也走下來,雙方中間隔着兩人的距離。
“抱歉啊,蒼劍,送信的人跑的太慢了,現在纔看到。”葉天音笑道,話雖如此說着,不過那張臉上卻沒有任何歉意。
蒼劍冷哼了一聲,“這樣的侍從就該殺了,要不要我幫你動手,葉天音?”
“哈哈……這倒不用,我已經送他歸西了,快些裡面請吧。”
葉初尋看着笑的甚是開心的葉天音,心中不禁狠狠得佩服了一把,果然是葉祖,撒起慌來就像沒撒謊一樣。
蒼劍自是不能再說什麼,在葉天音的指引下進了葉景院的大門,剛走幾步便回過頭,上下打量了葉初尋一番,冷聲道:“你是誰?”
葉初尋聽的一愣,自從繼任當家以來,聽過別人問她是不是葉景院當家,還有的說‘你就是葉景院當家?’,還從未聽過有人問她是誰,這樣突然的問題,真讓她有些發愣,一時間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誰,不過她給自己定了幾個位,喜歡赤介的人,要嫁給赤介的人,葉家的人……最後一個是葉景院當家。
不過如果真的如此說了,想必這個名叫蒼劍的人肯定會氣的吹鬍子瞪眼,葉初尋心底暗暗發笑,雖然這種場面很好笑,不過還是先忍一忍吧。
“我是葉景院第八代當家,葉初尋。”她自認說的是完美至極。
蒼劍一張臉是陰了又陰,暗了又暗,最後轉暗爲明,出聲大笑,笑聲甚是惹人煩,“老夫沒有看錯吧?葉景院當家居然是個女娃娃?這是說葉家沒有香火了?”
葉初尋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讓蒼大人說笑了,葉景院當家就是葉景院當家,無關男女,若是真這麼論的話,那不就是說蒼大人的兒子是人,女兒就不是人了?”末了,那雙晶亮的紫眸眨了眨,露出疑惑至極的表情。
“你!……”
葉初尋把手一擋,繼續道:“蒼大人莫生氣,我不過是舉個例子,不過蒼大人既然來了,來者是客,本當家只有以敬爲上,好茶好酒伺候了。”說着朝着一旁的侍從揮了揮手,侍從立馬明白跑向了後院準備好茶好酒去了。
“蒼劍老兄來的正好,前幾日我們當家剛得了一瓶好酒,還有上好的龍井,正好讓你嚐嚐鮮。”說完看了葉初尋一眼,那眼神中多了一絲得意和滿意。
“哼,老夫可不是爲了你的茶和酒而來,葉天音,你莫要給我下套,你的狐狸心誰還看不出,當年你的一劍讓我至此都要依靠柺杖而活,不知這事你可記得清楚?”
葉天音皺了皺眉,“竟有這回事?”
“你要跟我裝到什麼時候?”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誰讓你跑的那麼快。”
葉初尋一邊聽着險些要笑出來,這話分明就是在說因爲沒殺死蒼劍,所以不記得傷過他,葉祖可真夠損的。忽然間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若是他在,是不是會在一旁笑着看他們對來對去,然後再誇讚她一番?
紫眸一暗,那傷,那痛,那每日每夜的孤獨無助,都是眼前這個人造成的……
“葉祖還是先請蒼大人進去吧,在這風道里站久了也不好,容易腿疼。”葉初尋甚是體貼的說道。
“對對,你看我老糊塗了,連這都忘了,哈哈……”
蒼劍看着二人一唱一和,那白鬚無風自動,嚇得旁邊的跟班趕緊湊上前,“大人,消消氣,好戲還在後頭呢。”
“哼,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笑到什麼時候。”說着快步跟上了先走開的兩人。
當年是葉天音多管閒事,搗了他的實驗窟,損了他百名弟子,那些實驗體也全部被放走,他的一切努力都毀於一旦,若不是他逃的快,恐怕要將命葬送在葉天音的刀下了。
只是自己與他無冤無仇,卻平白遭此實屬怨恨,眼瞅着他的除妖師一族漸漸壯大,直至成爲與這幾大家族齊名的家族,也許在不久就會超越他們,他想着,某一天再見到這個讓他半輩子都不能利落行走的人一定要了解了他,可是卻發現這事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