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當家此話嚴重了,老夫不過是稍微借用一下萬後山,用完之後就會還給山神。”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元須依舊不罷休,“葉當家難道不想知道關於赤介的事?就算不想知道他的,那葉家的事總該想要了解吧。”
“……你最好是沒有騙我。”說完率先飛下。
“哈哈,老夫不敢。”
葉初尋站定萬後山的半山腰,山洞已被結界封鎖,淒涼的山風吹過,不禁讓人有些感傷,卻又對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什麼事,說吧。”
元須看着洞口良久纔出聲,“這結界是妖王谷幽而做,葉當家可知爲何?”
葉初尋搖搖頭,她不認爲谷幽是突發善心保護萬後山。
“只因這洞中有妖王所愛之人,怕有人傷了她。”
“谷幽所愛之人?你是說遙岑?她還活着?”
元須驚訝的看了看她,“葉當家竟然知道遙岑?”
“葉景院有她的畫像,這與你無關,你告訴我個做什麼?”難不成又一個將她視爲遙岑的人,然後用她來威脅妖王?那可真是笑話了。
“葉當家的本事老夫是見過的,絕非你想的那樣,老夫只是來告訴你,遙岑和赤介的關係。”
葉初尋櫻脣微勾,“他們的關係我已經知道了,不用你來告訴我。”赤介早先已經告訴過她,自己是有個恩人的,饒是她再笨,也能知曉這個恩人就是遙岑。
“葉當家且聽老夫說完再定論也不晚。當年的狐王戊炎與葉家祖輩交好,常常把酒言歡,欲要在人間建一個家族以打發時間,後遇一女子,姿容非凡,卻生性狂妄,小兒看中了她,要娶她爲妻,卻被戊炎殺死,連同老夫的幾個兄弟和兒子,都被戊炎下了殺手,想必你也知道,這戊炎就是赤介的父親。老夫不瞞你,是因爲這種事沒什麼可瞞的,相信葉當家也能分辨出個是非。”
“這與遙岑有什麼關係,與赤介又有什麼關係,當年做的已經夠了吧。”就算兩家有什麼恩仇,殺了戊炎,也折磨了赤介,這仇已經報了。
“什麼叫夠了?葉當家單純的以爲這樣就算完事了?白白死去的兄弟、兒子就這樣得到安慰了?其實本來那女子從此消失妖界人間,我也打算不追究了,可她偏偏不聽,到頭來與赤介結爲連理,那是我兒想要得到的東西,卻被仇敵得了去,這口氣怎麼能咽得下去!”蒼老的臉上青筋暴出,一雙狐狸眼充斥着血色,任誰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憤怒與殺意。
“你是說赤介與那位女子成了親?”
“不錯。”
“那她是……”
“遙岑。”
短短兩個字,一個人的名字,腦中頓時空白一片,她希望自己聽錯了。
看着她驚愕的表情,元須笑了笑,“葉當家果然是被騙了。”
“……我…我沒有被騙。”
“葉當家何必自欺欺人?赤介去葉景院不過就是爲了自己的目的,你之體質百年不遇,正好適合遙岑的魂體,而千年冰珠與千年赤珠都是起死回生的寶貝,有了這些,還怕遙岑不能復活?當年妖王爲奪遙岑,與赤介大戰一天一夜,她不忍赤介受傷,硬生生的接下了谷幽的招式,香消玉損,赤介爲她上了萬後山,佔了雲湖之位,封存她一絲殘魄,只爲有朝一日能讓她重活於世,這些……葉當家都知道嗎?”
面對元須的步步緊逼,葉初尋踉蹌的往後退去,直至身後是凹凸不平的洞壁,無路可退。
“對於自己鍾愛之人,赤介可是做到了盡職盡責,無所不用其極,利用葉當家也是情有可原。這洞中封存的便是遙岑之魂體,葉當家可願與我一看?”
葉初尋慢慢的轉過頭,看着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山洞,上次來這並未發現什麼魂體,可見這秘密終究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即使她再喜歡他。可是……甩甩頭,她不能相信仇敵的話,而不信任對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人。
“呵……你不過是想要我葉景院的千年冰珠,那個我已經給……”面容頓時變得蒼白,前段日子赤介把千年冰珠要了過去……
“給誰?赤介?哈哈……葉當家可真是糊塗,這樣不就給了他機會?葉當家真的以爲赤介會老老實實做一家護者,這樣的他未免太幼稚了。再者,區區一顆珠子而已,我一介狐王還用不着爲此煞費苦心,得到便是我之幸,若不爲我之所用,毀了它便是。”
葉初尋低頭苦笑,“也是呢。”得不到,毀了便是……但是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根這麼變態的神經,既然得不到,那她……她能有什麼辦法。
忽然她擡起頭,“我憑什麼相信你,遙岑已經死去三百年,赤介……”赤介應該把這份感情忘了,她是想說這句話的,可是到了嘴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元須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葉當家是想說赤介會忘記?先不說赤介,就連不可一世的妖王都念念不忘的人,你以爲赤介會輕易的忘卻?不過葉當家不信也罷,我這有一法子可試一試。”
“……什麼?”
“這萬後山已經無人看守,若是將谷幽的結界撤了去,你猜會如何?”
葉初尋看了一眼周圍,烏障甚多,別說是魂體,就是完整的妖體只怕也會被這些東西侵入,“你用遙岑的魂體威脅他?”
“並非威脅,而是幫葉當家一試。”
“赤介現在在哪?”
“李家。”
“果然是你。”如此看來,那隻血鷹也是假的。
“我並未做任何事,只是在來這之前得到消息而已。”
葉初尋長呼了一口氣,越過元須朝山下走去。既然知道赤介在哪,就沒必要再待在這,忍受不能忍受的事實,等見了赤介,她再問個明白,一樣可以解除疑惑。
元須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她走了。”
此時從洞旁慢慢的走出一人,紅衣赤發,正是妖王谷幽。
“王可滿意?”
谷幽勾勾脣角,“不錯,但是……話說的太多了。”
“是,臣下次會注意。”
“葉天音等人呢?”
“他們已經無用,臣又何必管他們。”
谷幽停頓了片刻,“狐王…可真是狠毒無情啊。”
“王上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你我各取所需,葉景院與赤介的命歸我,而葉當家歸你,這不是正好嗎?哈哈…”他要得就是葉初尋身邊無一人,一個女人再怎麼強悍終究是個女人,優柔寡斷,感情用事,這致命點始終不會變。
“是時候把消息放出去了。”
“是。”元須朝半空中一揚手,一股青煙冒出,隨後一隻藍狐出現,朝着山下奔去。
谷幽看了一眼藍狐,赤眸微眯,“狐王還真是厲害,竟然連藍狐族都歸順於你。”
“王言重了,我之所有既是王之所有。”
谷幽不屑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偌大的萬後山此時蕭條至極,冷清淒涼,只剩下山風呼嘯,充斥整個山間,似怨恨,似哀愁。
葉初尋一路疾行,黑髮揚起,在空中劃成一條直線,凌厲非常。清麗的臉龐毫無表情,她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
赤介跟着血鷹落在李家門外,血鷹立刻離開他的肩膀,飛到屋頂之上,幻化爲一名女子,赤介識得她是蘭尚身邊的婢女,凝眉問道,“蘭尚有何目的?”
“首領擔心李家對葉景院的人下手,才叫我帶赤公子來這。”
“你剛纔說李家囚了他們,可爲真?”幾天前還收到路見的信,這麼快便反轉形勢也太忒勉強了些。
“赤公子自己看便可。”隨後女子指了指李家後院,一處極其隱蔽的房屋,周圍的樹已然全部蓋過屋子,遠遠看去,還以爲是一小片林子。
“首領一直記掛着赤公子,但族中事務繁忙,倘若再有消息,首領會派人來送達。”
赤介微微點頭,對於蘭尚的行爲,他就暫且理解爲將功贖罪。
女子走後,赤介化身爲奴僕的模樣,進入李家,不得不說,這李家到處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每個人都緊繃着臉,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赤介越過守衛,幾個轉身來到那一小片林子中,尋常這種地方必定有什麼埋伏,他不認爲李家會如此放心,誰知這邊剛落腳,周圍卻響起一陣鈴聲,伴隨着一種讓人討厭的刺耳的聲音,他識得這種東西,是除妖師的方鈴,用以發現妖類。赤介快速往一旁退去,這種東西只在幾米之內有效。
可方鈴到底是響了的,鈴聲引來了許多護衛,站在房屋前後,手中的兵器皆非人類經常使用的刀劍,而是除妖師特有的爪鉤。
良久,護衛非但沒有退去,反而越來越多,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帶着嘲諷意味的聲音,是黎卻。
赤介從牆角處走出來,亦用嘲諷的語氣回道,“你追殺了我這麼長時間,沒有一次得手,這次你以爲如何?”
“你這話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你自己?在這裡,我不認爲你會安然離開。”黎卻滿意的瞟了一眼周圍的除妖師。
“我只問你,葉景院的人在哪?”
黎卻一指他身後的屋子,“就在那裡面。不過,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過去了,當然,要在他們還有活命之前。”
“…你將他們怎麼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一雙冰眸暗如夜,厲如刃,周身纏繞起青黑色光霧,如死神一般,宣示着不可抗拒。()